許鞍華早期作品總是喜歡“奇情”,總是喜歡把大時代裝到電影中去。而在她近10年的作品,“奇情”讓位于“人之常情”,“大時代”讓位于“獨立個人”,《桃姐》就是這樣典型的一部電影。
《桃姐》講述的是一段主仆情,葉德嫻飾演的“桃姐”是一位“馬姐”,類似于“女傭”和“奶媽”的身份,為劉德華一家服務(wù)了60年,照顧了幾代人,終身不嫁。有一天,“桃姐”中風了,這位照顧了別人60年的女人終于到了需要別人照顧的時候。
許鞍華放棄了可能煽情的手段,以極冷靜,堅決不肯往前多走一步的態(tài)度來表現(xiàn)這一段旅程。一方面,許鞍華放棄了在故事上吊人胃口的努力,桃姐進了養(yǎng)老院后,除了等待她慢慢地一步步走入死亡無事可干,故事在這里熄火了。另一方面,演員的表演也做到了盡可能的克制,在人生的最后一段旅程,他們有的是心里的悲傷,但如果為此落淚,許鞍華是不同意的。
許鞍華的克制與桃姐的身份有關(guān)系,與普通的“母子關(guān)系”不同,桃姐只是個仆人,她不敢奢望得到少爺?shù)恼疹?。當她中風住院后,她的第一反應(yīng)就是要給遠在美國的劉德華的母親打電話,要求辭職;住進養(yǎng)老院后,與那位每每哭鬧抱怨兒子不來看望的老人不同,桃姐從來都不會抱怨劉德華不來看望她;第二次中風后,桃姐躺在病床上,牧師握住劉德華和桃姐的手一起閉目向上帝禱告,這時,桃姐偷偷睜開眼睛,默默看正在閉目祈禱的劉德華……
如果電影就是這么的冷靜和克制,咬住“死亡之旅”主題不放,不管不顧地走向死亡陰影,《桃姐》將是難得一見的經(jīng)典影片。然而,或許是才力不夠,影片沒有能夠逐步逐階段地呈現(xiàn)出桃姐面對死亡種種不同的精神面貌,也沒有表現(xiàn)出主仆二人關(guān)系的慢慢變化,整個過程失之過平。
電影有不少篇幅是許鞍華對電影行業(yè)的揶揄,比如劉德華和徐克、岑建勛唱雙簧,比如黃秋生開養(yǎng)老院比拍電影要賺錢。在悲傷的大主題下,電影也有不少開心和輕松的地方。比如,桃姐問劉德華為什么現(xiàn)在還不結(jié)婚,并表示,上次看到的那個高高的,長得很像模特的女孩就不錯。劉德華說,她本來就是模特,已經(jīng)跟了郭富城。
以喜劇的形式來表現(xiàn)悲傷的事,這向來是一種高明的方式?!朵摰那佟芬彩沁@樣做的,然而,喜劇,讓人開心和輕松,不等于就是耍嘴皮子?!短医恪啡绻胁蛔?,可能也就是在這些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