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將看到圍繞美元圈和歐元圈的爭奪,動亂會不斷的發生。在這樣的環境中,要想真正擁有財富,就必須在擁有財富的同時,擁有保護財富的能力!
近幾個月,阿拉伯地區廣泛的社會動蕩,造成了多個國家政府的倒臺,引起了針對利比亞的軍事行動,成為當今全球主要熱點,其走勢更可能對未來世界格局形成重大影響。了解其原因,把握其走勢,無論從政治,還是經濟角度看,都具有重大的戰略意義。
突尼斯動亂的導火索是一個26歲失業大學畢業生在街上賣菜,因無照而被城管粗暴沒收,他憤而自焚。年輕人高失業率的郁悶一下子爆發,導致總統本阿里下臺。突尼斯的政治變革,又引起了背景相同國家的多米諾骨牌效應,造成整個中東、北非地區的政治動蕩。中東北非阿拉伯地區的動蕩原因也許很多,但是經濟問題、當前經濟危機從發達國家向發展中國家的轉移和轉嫁,絕對是直接推手。
2010年,埃及國內通脹率水平高達12.8%,列居中東、北非地區通脹水平最高的國家。這其中,糧食價格一年間上漲20%。糧食價格上漲,顯然并非這些國家的“內生”因素導致。中東北非地區普遍無法實現糧食自給,都需要從國際市場進口,對國際市場依存度非常高。埃及是全球最大的小麥進口國,利比亞同樣糧食不能自給,每年需要大量進口食品。根據聯合國糧農署FAO數據,埃及綜合糧食進口依存度為19%,利比亞為12%,突尼斯為10%,阿爾及利亞達到20%,也門2596。
此前的2005-2007年,利比亞小麥進口量是總需求的25.2%。而據世界銀行2011年初的數據,小麥價格在2010年上漲了100%,玉米價格上漲73%。隨著全球食品價格飛漲,中東北非的糧食進口國遭受到了國際糧食出口價格持續提升的嚴重影響。
由此可見,中東北非地區高通脹高失業率,本質上并非本國“內生”,而主要是全球危機之下發達經濟體貨幣擴張所導致,其中以美聯儲的量化寬松政策尤甚。發達國家的信用擴張,導致了全球通貨膨脹,這種通貨膨脹使得經濟基礎薄弱的發展中國家,承載了發達國家危機代價的轉嫁。在全球分工體系下,突尼斯、埃及、利比亞和海灣國家的經濟結構單一,分別依靠旅游、運河收益和石油收入,在高通脹高失業率的沖擊下,成為在全球危機中斷裂的薄弱環節,爆發了社會動亂。
可以肯定,阿拉伯地區發生動蕩的必要條件還有許多,但卻不是事變發生和繼續下去的充分條件,否則就無法解釋其中北非國家和海灣國家與此不同的命運。為什么同樣是所謂的“獨裁政權”,同樣存在腐敗和嚴重的兩極分化,同樣都開槍射殺了示威民眾,海灣的巴林和沙特就能夠被西方媒體“善意忽略”,而北非的利比亞就被軍事打擊?
歷史曾經證明、現實正在證明,西方大國的干預,才是引發阿拉伯地區動蕩并決定其未來走向的關鍵因素。這是因為,在蘊藏著工業“血液”和現代社會基礎能源,連接歐亞大陸的阿拉伯地區,對于主導著全球體系和世界秩序的西方大國具有核心戰略利益。同時,西方大國也各自具有維護這一核心利益的決心和力量。顯然,在西方大國對不同國家采取不同對策的背后,有著各自精準的利益算計。
比如,對于美國而言,防止埃及失控是以色列安全的重要保障。所以,最初埃及的動亂超出了美國預計的框架,隨即美國就進行了危機處理,果斷與穆巴拉克進行切割,并通過保持對埃及軍方的影響力,實現了對埃及變局的危機管理和控制。而沙特和海灣地區不僅是其海外石油的主要供應地,更重要的還是石油美元的支柱,這是美國的核心利益。所以,對出現動亂跡象的沙特、巴林和也門等海灣國家,美國并沒有去支持尋求民主、自由的民眾,而是極力維護政府的穩定,對其開槍鎮壓的舉動也是采取了默許的態度。
對于全球格局而言,虛擬化的美元可以通過其國際貨幣地位,置換其“幣緣圈”的實物利益,這既表現為貿易逆差,也表現為能源資源獲取。而全球在生產和能源資源層面的“有限”性,決定了這種實體利益的有限性,國際貨幣地位因此具有非常強烈的競爭性。在目前的國際貨幣格局中,既表現為美元與歐元對于國際貨幣地位的競爭,又表現為美元與歐元對全球實體經濟利益配置的競爭性。從“幣緣”的角度看,在亞太地區存在著一個垂直分工體系,美國作為經濟高度金融化的虛擬資本主義國家,處于體系的最高端,其下是半制造半金融化的日本,中、韓、印及東盟等國是位居中間的制造業國家,而海灣國家和澳大利亞等國則是資源國家。這三類國家以美元貨幣體系為核心,彼此交換,相互補充,構成了環太平洋、印度洋的美元“幣緣圈”。維護美元“幣緣圈”的穩定,對于美國的戰略利益是一種保障。
在歐洲和環地中海區域,也存在類似的“歐元幣緣圈”,利比亞是屬于“歐元幣緣圈”的資源類國家。 “歐元幣緣圈”如果受到某種沖擊,即可以放大“美元幣緣圈”的競爭優勢,對美國是有利的。正因為如此,美國在推動軍事干預利比亞之后,很快交出指揮權,并退出對利比亞的轟炸行動。美國基于幣緣政治考慮的轉變,將缺少軍事能力的歐洲架在火堆之上,在世人面前暴露了歐元缺少強力支撐的短板,也在未來全球貨幣體系的改革和競爭中,客觀上已經削弱了歐元挑戰美元主導國際貨幣地位的能力。
當然,這些關于幣緣政治的邏輯并不是美國直接宣講的。在這場戰爭中,就打擊恐布主義而言,利比亞雖為中東穆斯林國家,但其反恐立場有目共睹,“倒卡反恐”有違事實;就爭奪石油資源而言,通過調整石油戰略,美國對中東的石油依賴已減至20%,利比亞的比例就更少,對此不必大動干戈;就地區利益而言,美國不占地緣戰略優勢,若主動挑頭,“武力推翻卡扎菲政府,聯盟有可能分裂”,歐盟戰后定會在地中海地區“排美”、“擠美”,以實現其“地中海戰略”。權衡之下,美國從“傳統價值觀”出發,支持法英挑頭,武力干預卡扎菲;從“實際利益”出發,交出指揮權,退出轟炸,將歐盟推到戰火中去。表面上,它是為兩場戰爭所累,無力發動第三場戰爭,而實質上是一石數鳥,工于“幣緣”的心計,誰又能說不是呢?
實話說,美國在國際事務中務實的國家利益觀和靈活的戰略,確實是擺在我們面前的一部現實教材,借此以發現我們的不足,尋找扭轉困局的機遇,或許是最直接最有效的。
據商務部介紹,中資企業在利比亞的損失,合計超過15億元人民幣。這些損失應說是到目前為止看得見的損失,包括設備、材料、工程先期投入、個人物品等,如果考慮到合同金額的損失,估計數字還要大很多。這次突尼斯、埃及、利比亞發生社會動蕩,我國基本上沒有明確表態,因為一旦表態錯了,幾十億、上百億的投資就可能付諸東流。我們是有錢到海外投資,卻無力保護這些投資。
若想保護我國海外的利益,需要一支強大的海軍。盡管目前我國海軍發展很快,但是與日益龐大的需求比,仍然是力不從心。我國不搞炮艦外交,但要有炮艦維權的能力。雄厚的財力有了強大的軍力做后盾,我們在國際政治經濟中就會更加有份量。那時,一旦他國發生動蕩,紛爭各派就不會以侵害我國利益作為要挾,而代之以保護我國利益作為交好的見面禮,這樣,我國在海外的投資才會有安全的保障。
必須看到,歐元、美元之間競爭的焦點不只是份額的大小,而是對全球貨幣體系主導權的爭奪。由于美元圈和歐元圈占世界經濟的權重均很大,而美元圈和歐元圈的矛盾斗爭也不止于金融貨幣領域,還不斷向政治、經濟和地緣格局等方面擴展,因此,美元圈和歐元圈的矛盾已經成為當今世界的主要矛盾之一。對美歐雙方來說,都要讓自己的核心區、產業區、資源區保持穩定,讓對方的核心區、產業區、資源區存在動蕩。在這近乎“零和”的博弈最終走向新的幣緣秩序之前,我們將看到圍繞美元圈和歐元圈的爭奪,動亂會不斷的發生。
歷史的經驗告訴人們,在這樣的環境中,要想真正擁有財富,就必須在擁有財富的同時,擁有保護財富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