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唐書》“唐亡于黃巢,而禍基于桂林”說釋證

摘要：眾所周知，唐朝滅亡于黃巢大起義，卻鮮于知曉唐朝亡國的禍患起源于桂林。筆者在收集有關材料的基礎上加以求證，求教方家，以期引起學界對唐朝這段歷史的進一步研究。

關鍵詞：唐朝亡國 黃巢 桂林

唐代政治史述論稿下篇略云：夫黃巢既破壞東南諸道財富之區，……，藉東南經濟力量及科舉文化以維持之李唐皇室，遂不得不傾覆矣。史家推跡龐勛之作亂，由于南詔之侵邊，而勛之根據所在適為汴路之咽喉，故宋子京曰：“唐亡于黃巢，而禍基于桂林?！?/p>

細讀唐朝滅亡的歷史，本人對此觀點頗為贊同。首先，“唐亡于黃巢”有如下證據。1.唐朝末年，封建統治極端腐敗。由于藩鎮割據、宦官專權、朋黨之爭，使統治集團內部矛盾加劇，政治黑暗。從唐穆宗以后，皇帝昏庸腐朽，懿宗、僖宗尤甚。皇帝如此昏庸腐朽，各級官吏無不貪臟枉法。居要位者納賄賂，已成常俗；2.唐朝末年，土地兼并更加嚴重?；是f、官莊、私莊和寺院莊田遍布全國。農民中“浮客”的比重越來越大。咸通末年宰相上書說“富者有連阡之田，貧者無立錐之地?！保ā杜f唐書·懿宗記》）3.饑荒蔓延，民不聊生。由于封建地主階級的殘酷剝削和壓迫，廣大農民和小手工業者、小商販，過著十分窮困悲慘的生活，在死亡的邊緣上掙扎。唐懿宗時，翰林學士劉允章曾上書指出：國有“九破”，民有“八苦”。在這樣的情況下，“天下百姓，哀號于道路，逃竄于山澤，夫妻不相活，父子不相救”。（《舊唐書·》）唐朝不能照樣統治下去了，廣大人民也無法照樣生活下去了，規模壯闊的唐末農民大起義終于爆發了。

唐朝末年農民起義的序幕：裘甫領導的浙東農民起義和龐勛領導的桂州戍卒起義。前者起義在唐懿宗即位不久，具體時間是唐懿宗大中十三年（859年）十二月到懿宗咸通元年（860年）六月；后者在唐懿宗咸通九年（868年）七月到咸通十年（869年）十月。

上述起義雖然被唐朝統治者鎮壓下去了，但仍然沒有改變唐朝統治者變本加厲的剝削和壓榨廣大農民。咸通十四年，關東地區發生嚴重干旱，“所在皆饑，無所依投”。（《資治通鑒》卷252）到處是逃荒的人群，遍地是餓死的尸體。但唐朝政府仍然派官吏催交賦稅，農民“撤屋伐木，雇妻鬻子”（《資治通鑒》252），只可供稅吏的酒食用費。農民被逼得走投無路，蘊藏在社會深層的憤怒的巖漿開始沸騰。當時曹州（今山東定陶西）一帶流傳著一首歌謠：“金色蝦蟆爭努眼，翻卻曹州天下反”（《舊唐書·黃巢傳》）。

在上述革命輿論的影響下，唐朝末年轟轟烈烈的黃巢大起義終于爆發了。唐僖宗乾符元年末（875年初），濮州（今山東鄄城北）人王仙芝聚眾數千人在長垣（今河南長垣）起義，自稱“天補平均大將軍兼海內諸豪都統”。乾符二年（875年）初，冤句（今山東曹縣西北）人黃巢也聚眾數千人起義，響應王仙芝。著名的《不第后賦菊》詩：“待到秋來九月八，我花開后百花殺。沖天香陣透長安，滿城盡帶黃金甲。”（《全唐詩》卷733）就是黃巢的杰作。這首詩用暗喻的手法，表達了他要推翻封建王朝建立一個光明新世界的宏大抱負。

歷史記載，王、黃起義后，原龐勛義軍余部也前來響應。數月之間起義軍給官軍以沉重的打擊。唐朝政府看到單靠軍事鎮壓不能取勝，又實行招降的手法。于是，出現了王仙芝的兩次請降，由于黃巢的強烈反對和其它種種原因，王未能投降成功并且在乾符五年二月也被唐軍殺害。這樣，義軍后來一致推黃巢為王，號“沖天大將軍”（又作“沖天太保均平大將軍”），改元“王霸”，建立了農民政權。唐朝末年的農民起義進入了新的發展時期。

歷史記載，乾符五年（878年）春，黃巢率10萬大軍轉戰山東、河南，在受到挫折后又進行南征。唐僖宗廣明元年（880年），農民軍北渡長江，跨越淮水，進入河南，隊伍也迅速壯大到60萬人。十一月，義軍攻克洛陽，十二月，攻破潼關，十二月五日（881年1月8日）唐僖宗倉皇出逃成都，同日農民軍前鋒攻進長安，隨即黃巢率領起義軍進入長安。

廣明元年十二月十三日（881年1月16日），黃巢在長安即皇帝位，國號“大齊”，改元金統，建立了國家政權。但不幸的是黃巢起義軍占領長安以后，他既沒有建立鞏固的革命根據地，犯了流寇主義錯誤；也沒有徹底消滅唐朝政府和瓦解各地的藩鎮勢力；以及大將朱溫在關鍵時刻叛變投敵，使得黃巢起義軍在唐朝軍隊的反撲下，中和四年（884年）六月，黃巢戰敗身死，唐末農民起義軍失敗。但是在天復三年（903年），朱全忠（原名朱溫）利用軍權控制了朝廷，天祐四年他又廢唐哀帝自立為帝，建立大梁，唐朝滅亡。

其次，唐朝滅亡之“禍基于桂林”證據確鑿。歷史記載，唐朝農民軍起義之前，在我國西南的南詔是臣服于大唐的。據《新唐書?南蠻傳?南詔傳》：“（唐玄宗）開元末，皮邏閣逐河蠻，取大和城……天子賜皮邏閣名歸義。（后唐朝皇帝）弛遣中人冊為云南王?！薄杜f唐書·南詔傳》：“開元初，皮邏閣立，賜名歸義。（后）卒，詔立子閣邏鳳襲云南王。”但是仍有不和諧的聲音：據《舊唐書?楊國忠傳》：“南蠻質子 羅鳳亡歸不獲，帝怒甚，欲討之。（唐）精兵八萬討南蠻，與羅鳳戰于瀘南，全軍覆沒。……凡舉二十萬眾，棄之死地，只輪不還，人銜冤毒，無敢言者。”《舊唐書?南詔傳》：“（天寶）十二年，劍南節度使楊國忠執國政，仍奏征天下兵…… ，復敗于大和城北，死者十八、九。會安祿山反，……，西復降尋傳蠻?！边@樣，唐朝軍人的痛苦不言自明，而廣大的老百姓又陷入水深火熱之中?！度圃姟酚邪拙右椎摹缎仑S折臂翁》：“（翁）慣聽梨園管聲，不識旗槍與弓箭。無何天寶大征兵，戶有三丁點一丁。點得去將何處去，五月萬里云南行。聞道云南有瀘水，……。大軍徙涉水如湯，未過十人二三死。村南村北哭聲哀，兒別爺娘夫別妻。皆云前后征蠻者，千萬人行無一回。是時翁年二十四，兵部牒中有名字。夜深不敢使人知，偷將大石捶折臂。……，從茲始免征云南。一肢雖廢一身全。至今風雨陰寒夜，直到天明痛不眠。痛不眠，終不悔，且喜老身今獨在。不然當時瀘水頭，身死魂孤骨不收。應作云南望鄉鬼，……。老人言，君聽取。君不聞開元宰相宋開府，不賞邊功防黷武。又不聞天寶宰相楊國忠，欲求恩幸立邊功。邊功未立生人怨，請問新豐折臂翁。”

在這樣的情況下，唐朝皇帝在當權官吏的迷惑下，又采取了錯誤的措施，造成了不可挽回的后果。首先，《新唐書?南蠻傳?南詔傳》略云：“會西川節度使陳敬瑄申和親議，……說帝曰：‘陛下初即位，’遣韓重使南詔，將官屬留蜀期年，……，蠻不肯迎。及駢節度西川，招嗢末，繕甲訓兵，蠻夷震動，遣趙宗政入獻，見天子，……；云虔之使，……。其于禮不為少。宣宗皇帝收三州七關，平江、嶺以南，至大中十四年，內庫 積如山，戶部延資充滿，故宰相敏中領西川，庫錢至三百萬緡，諸道亦然。咸通以來，蠻始判命，……，一破黔州，四盜西川，遂圍廬耽，召兵東方，戍海門，天下騷動，十有五年，賦輸不內京師者過半，中藏空虛，士死瘴厲，燎骨傳灰，人不念家，亡命為盜，可為痛心！”

其次，在《新唐書·崔彥曾傳》略云：“（崔）彥曾，咸通初，太仆卿為徐州觀察使。曉律令，然卞爭，為政剛猛。徐軍素驕，而彥曾長于撫民，短治軍，士多怨之。初，蠻寇五管，詔節度使孟球募兵三千往屯，以八百人戍桂林。舊制：三年一更，至期請代?！?，徐行儉貪，不恤士，乃議稟賜之，請無發兵，復留屯一年。戍者怒，殺都將王仲甫，脅量料判官龐勛為將，取庫兵，剽湘、衡，虜丁壯，合眾千余北還。自浙西趨淮南，達泗口，……，伺人情，以防邀遏。彥曾命牙將田簡慰勞，……勛陷宿州，……”。這樣，龐勛的起義，使得唐朝東南不再平靜，《新唐書·懿宗紀》略云：”咸通九年七月，武寧軍節度量料判官龐勛反于桂州。十月庚午，陷宿州。丁丑，陷徐州，觀察崔彥曾死之。十一月，陷濠州，……十二月，龐勛陷和、滁二州，……十年四月康承訓及龐勛戰于柳子，敗之。九月 酉，龐勛伏誅。十月戊戍，免徐、宿、濠、泗四州三歲稅役?！倍缎绿茣た等罩匠杏杺鳌仿栽疲骸跋掏ㄖ?，南詔復盜邊。武寧兵八百戍桂州，三歲不得代，…… 、趙可立因眾怒殺都將，詒監軍使丐糧鎧北還，不許，即擅斧庫，劫戰械，推糧料判官龐勛為長，勒眾上道。……帝遣中人康道隱宣慰徐州，道隱還，固求節度。帝乃拜承訓儉校尚書右仆射、義成軍節度使……二十萬討之。勛以其父舉直守徐州?！瓌茁勑煲寻危娚卸f……勛焚南城，為刺使鄭處沖所破……承訓乃縱擊之，斬首萬級，余皆溺死。閱三日，得勛尸?！?/p>

以上史實，足以說明龐勛在桂州的起義，最后雖然被唐朝政府鎮壓下去了，但是卻沉重的打擊了唐朝政權，使得李唐王朝再也不能像往常那樣統治下去了，歷史的發展也證實了這一點。所以，《新唐書》說“唐亡于黃巢，而禍基于桂林”是名附其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