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論仲裁協議無效

摘 要 仲裁協議是仲裁法律制度的基石，仲裁協議的無效關系到雙方當事人的程序權利，影響爭議解決的方式和后果。仲裁協議無效的情形分為法定無效和有缺陷的仲裁協議無效兩種情形，本分將分別論述。

關鍵詞 仲裁協議無效 法定情形 補充協議

中圖分類號：D990 文獻標識碼：A

仲裁協議的無效，是指仲裁協議因不具備法定有效要件而自始未產生法律效力的狀態。一個有效的仲裁協議，是仲裁機構行使管轄權的依據，具有約束雙方當事人、排除法院管轄權的效力。我國《仲裁法》未從正面規定仲裁協議的有效要件，第十七條、第十八條明確規定了無效的情形，最高人民法院的司法解釋也作了補充規定。

一、法定無效的情形

（一）約定的仲裁事項超出法律規定的仲裁范圍。

仲裁協議約定的仲裁事項，是仲裁庭行使管轄權的基礎。各國被法律所允許的仲裁范圍盡管有所不同，但基本上都是商事活動，其涉及的范圍越來越廣泛，內容也越來越豐富。所以，可仲裁的范圍也出現日益擴張的趨勢，人們把有關知識產權法、壟斷法、證券交易法等爭議也逐漸納入可以仲裁的實踐中。根據我國《仲裁法》的規定，“平等主體的公民、法人和其他組織之間發生的合同糾紛和其他財產權益糾紛，可以仲裁?！钡怯嘘P婚姻、收養、監護、撫養、繼承等人身關系的糾紛和行政糾紛不能仲裁?！皠趧訝幾h和農業集體經濟組織內部的農業承包合同糾紛的仲裁，另行規定。”

對于超出法律規定的仲裁范圍的仲裁協議未必必然全部無效。仲裁被當事人選擇為解決糾紛的方式，是因為其效率性和公正性，在對待仲裁協議的效力問題時應當盡量使其有效，充分尊重當事人的意思自治。即使超出法律規定的仲裁范圍，也不能一概認定為無效，把超出部分認定為無效，沒有超出的部分仍然有效。

（二）無民事行為能力人或者限制行為能力人訂立的仲裁協議。

民事行為能力是自然人或法人進行民事行為，承擔民事權利的義務的前提。對于自然人來說，無民事行為能力人由于其年齡和智力發育等諸多因素，不能正確區分自己的行為及其后果，不能訂立合同，由他們訂立的合同當然應該認定為無效；限制民事行為能力人所訂立的合同屬于效力待定的合同，如果這個合同被他的法定代理人追認，那么這個合同自始有效。但由于仲裁協議處分的是當事人重大的權利事項——訴訟權利，因此無行為能力人和限制行為能力人訂立的仲裁協議都應當予以否定，視其為無效。

對于法人訂立仲裁協議的民事行為能力，通常要做私法人和公法人的區分。私法人可以訂立仲裁協議；公法人是否具有訂立仲裁協議的民事能力，是有爭議的。筆者認為，公法人可以根據需要訂立仲裁協議，但這個訂立的條件和程序要做嚴格的限制。

（三）被脅迫訂立的仲裁協議。

仲裁協議作為一種爭議解決方式，必須基于雙方當事人的合意。一方當事人采取脅迫的手段，迫使對方基于非真實的意思表示做出簽訂仲裁協議的行為，則采取脅迫手段的一方一定是想通過仲裁協議獲得非法利益，這樣的仲裁協議對于雙方當事人來講，是顯失公平的，應當認定為無效。同時筆者認為，一方采取欺詐、乘人之危迫使對方當事人訂立仲裁協議的，也應當認定為無效。因為這些情形都是始于一方當事人的惡意，并通常會產生損害對方利益，使己方受益的結果，這時仲裁協議已經違背了當事人平等協商的原則，當屬無效。仲裁法第十七條第3項僅規定了在脅迫情形下仲裁協議的無效，而忽略了欺詐和乘人之危之情形。

（四）口頭的仲裁協議無效。

仲裁的國際立法無一例外地要求仲裁協議必須具有書面的形式。被世界上大多數國家承認的1958 年《紐約公約》，將仲裁協議的書面形式作為仲裁裁決得到承認與執行的唯一的形式要求，被廣泛接受的1985 年聯合國《國際商事仲裁示范法》也要求仲裁協議須具有書面的形式。世界上絕大多數國家的仲裁立法和實踐也都要求仲裁協議必須具備書面形式，如英國、法國。我國《仲裁法》第十六條也規定仲裁協議必須采取書面形式。

二、實踐中的無效情形

（一）仲裁與訴訟同時出現在仲裁協議中。

在實踐中較為多見的如“與本合同有關的一切爭議，或者請求北京仲裁委員會仲裁，或者向被告住所地人民法院提出訴訟?！备鶕痉ń忉專骸爱斒氯思s定爭議可以向仲裁機構申請仲裁也可以向人民法院起訴的，仲裁協議無效。但一方向仲裁機構申請仲裁，另一方未在《仲裁法》第二十條第二款規定期間內提出異議的除外?！边@類仲裁協議被認定為無效，是因為在我國仲裁和訴訟兩大糾紛解決機制中，當事人只能把其中的一個作為解決自己爭議的方式。在當事人的仲裁協議中，法院的管轄權沒有被排除的，表明當事人的仲裁意思表示是不明確的。

（二）否定仲裁裁決終局性的仲裁協議。

對于當事人約定“對仲裁裁決不服，可以向人民法院起訴”的情況，沒有司法解釋和地方法院的文件做出規定，較為一致的觀點是認為其屬于無效的仲裁協議，理由是在該協議中一裁終局的基本制度被否定了，也有學者將此種情況視為不明確的仲裁協議，如果當事人可以達成補充協議，則此仲裁協議因得到補充而繼續有效。也有觀點認為：這類仲裁協議應當認為有效，因為當事人明確表示接受仲裁，但當事人關于不服仲裁裁決再向人民法院起訴的約定，因違背一裁終局而無效。

筆者同意將此類仲裁協議認定為有效，因為無論是進行仲裁的意思是當事人明確表示的，將當事人仲裁的意愿認定為無效缺乏法律依據的。同時，當事人仍然可以通過向法院申請撤銷仲裁裁決或不予執行使其權利得到相應的救濟。

（三）不規范的仲裁協議。

根據《仲裁法》第十六條的規定，仲裁協議的法定內容包括：(1)請求仲裁的意思表示；(2)仲裁事項，(3)選定的仲裁委員會。當事人出于對仲裁制度的了解不夠或習慣，有可能表明了想通過仲裁解決爭議的意愿，但是仲裁協議的內容可能表達的不夠完善。這樣的仲裁協議屬于不規范的仲裁協議，不能當然地認定為無效。筆者認為不規范的仲裁協議分為兩種：一種是雖然語言表述不規范，但是仍然可以確定當事人的真實意思表示的，另一種是需要當事人達成補充協議的。

1、雖然語言表述不規范，但是仍然可以確定當事人的真實意思表示的。

在很多仲裁協議中，當事人的真實意思可以從并不清晰的語言表述中推導出來。實踐中，仲裁機構或法院要根據實際情況認定，不能簡單的認定仲裁協議無效。如當事人在仲裁協議中仲裁機構的名稱沒有被明確的指出， 或者只是約定了仲裁地或仲裁規則或仲裁機構名稱不規范。由于在我國仲裁機構的設立并不是完全按照行政區劃來的，有些區劃內可能被設有若干仲裁機構，而有些地點可能只有一個或根本未設立仲裁機構。在實踐中，協議簽訂人限于相應知識的匱乏，僅僅在仲裁協議中明確了仲裁地點，就以為已經對仲裁機構約定明確了，但是實際上并不總是能確定仲裁機構的管轄權。根據司法解釋的規定：“仲裁協議約定由某地的仲裁機構仲裁且該地僅有一個仲裁機構的，該仲裁機構視為約定的仲裁機構。”或“如果能夠從當事人約定適用的仲裁規則明白無誤的推導出符合立約本意的仲裁機構，那么該仲裁協議應當有效?！?/p>

2、需要當事人達成補充協議的。

《仲裁法》第十八條規定：“仲裁協議對仲裁事項或者仲裁委員會沒有約定或者約定不明確的，當事人可以補充協議；達不成補充協議的，仲裁協議無效?！弊罡呷嗣穹ㄔ旱乃痉ń忉屩幸幎酥俨脵C構約定不明的兩種情形：(1)仲裁協議中兩個以上仲裁機構被約定，(2)仲裁協議約定由某地的仲裁機構仲裁，該地被設立了兩個以上仲裁機構的。 這是從仲裁協議的可履行性上來考慮的，若不能根據仲裁協議確定仲裁的事項和仲裁委員會，仲裁協議就無法履行。有一些國家則規定的更為嚴格：如法國，若當事人在仲裁協議中仲裁員沒有被指定或約定選擇的方法，該仲裁協議就因為無法被實現而無效；《奧地利民事訴訟法典》規定，當事人不能就其共同指定的仲裁員達成協議的，法院應宣布廢除仲裁協議。

三、結語

在認定仲裁協議無效這一問題上，筆者認為應當盡量尊重協議雙方的真實意思表示，盡量減少仲裁協議無效的情形，充分發揮仲裁這一爭議解決方式的作用?！?/p>

（作者：畢業于中國政法大學，法學本科，江蘇省宜興市人民法院官林人民法庭書記員）

參考文獻：

[1] 宋朝武主編.仲裁法學.中國政法大學出版社.2006年.

[2] 楊秀清， 史飚著.仲裁法學.廈門大學出版社. 2007年.

[3] 葉麗.芻議不規范仲裁協議效力問題.中國水運.2007年10月.

[4] 侯登華.仲裁協議制度研究.中國政法大學博士學位論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