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靈秀麗 婉約精華

摘要：李清照的詞在我國文學史上獨樹一幟，作品個性鮮明，詞風典雅，藝術上有著很高的造詣，尤善運用通俗的語言鋪就清靈秀麗的畫面，感情表現細膩真摯，婉約纖柔、平淡自然而又意境高遠。

關鍵詞：作品個性；詞風；藝術造詣；婉約

[中圖分類號]：I2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1)-18-0013-02

李清照是我國南宋杰出女詞人，被譽為婉約詞之宗。她的作品清新典雅，可說是纖柔工細，字字珠璣，婉約風格表現得淋漓盡致，獨樹一幟。不僅能使讀者強烈地感受到真實、自然、感人的意境，而且，其所表現出的獨特的藝術個性和詞作魅力在我國的文學史上留下了極為輝煌的一頁，散發出耀眼的光彩。

一、纖柔工細擅用白描

李清照的詞，很擅長運用白描的手法，這是她用來抒發細膩真摯感情的重要方法，也是她所以能享譽盛名，為人贊美的特色之一。如她的《如夢令》：

“常記溪亭日暮，沉醉不知歸路。興盡晚回舟，誤入藕花深處。爭渡，爭渡，驚起一灘鷗鷺。”

這是李清照早期的作品。作者以白描的手法，不事渲染地記敘了一次非常愉快的郊游，寫得清新活潑，極富生活情趣。此小令似乎信手拈來，毫無雕啄，只寥寥數筆便勾勒出一幅日暮酒醒歸舟圖，清秀淡雅，靜中有動，人物形象栩栩如生，產生了強烈的藝術魅力，令人神思飛揚。落日暮色、溪水藕花、小亭芳草、灘棲鷗鷺，構成一幅多么生機盎然而又幽雅恬淡的圖畫。女主人公沉醉其中，茫然“不知歸路”，以至“誤入藕花深處”，“驚起一灘鷗鷺”。一位活潑開朗、豪爽瀟灑的少女飄然從畫面深處走來。這首小令用詞簡練，只選取了幾個片斷，把移動著的風景和作者怡然的心情融合在一起，寫出了作者青春年少時的好心情，讓人不由想隨她一道荷叢蕩舟，沉醉不歸。正所謂“少年情懷自是得”，這首詩不事雕琢，富有一種自然之美。這正是白描手法運用的妙處！

《念奴嬌·春情》是一首閨怨詞，也是作者早年作品，詞中塑造了一個刻意傷春而又傷別的女主人公形象：“蕭條庭院，有斜風細雨，重門須閉。寵柳嬌花寒食近，種種惱人天氣。險韻詩成，扶頭酒醒，別是頭滋味。征鴻過盡，萬千心事難寄。樓上幾日春寒，簾垂四面，玉闌干慵倚。被冷香消新夢覺，不許愁人不起。清露晨流，新桐初引，多少游春意。日高煙斂，更看今日晴末。”

全詩以白描手法勾畫出詞人與丈夫離別后深閨寂寞之情，以及寂寞的閨中人從傷春情緒到盼望游春的心理轉變過程。上片開頭幾句描繪斜風細雨的蕭條景象，以景抒情。“險韻詩成，扶頭酒醒”兩句屬生活細節。作詩飲酒只為遣愁，為下文蓄勢。后兩句點明主旨，原來是丈夫不在身邊，信中又“萬千心事難寄”。下片開頭說春寒料峭，無心憑欄，終日垂簾，煩悶心緒難以消遣。末尾幾句陡轉，因天氣轉晴，忽然又產生游春之意。抒發作者愛春惜春的心情。給人以清新自然之感。

二、用語淺白平淡入妙

除了長于白描之外，李清照的詞在語言方面有著很高的造詣，把一些日常口語熔煉在她的詞中，不著痕跡。她善于運用通俗的語言鋪成極其工巧、細膩的畫面，婉約深細，而又意境高遠，猶如巧匠運斤，毫無痕跡，讓讀者只見其外表的樸素，而見不到樸素下錘煉的工夫。在《念奴嬌》（原詞見前文）一詞中，如“種種惱人天氣”、“不許愁人不起”、“更看今日晴未”等，淺暢自然。

李清照非常擅用淺俗文字入詞，但她筆下作品卻一點也不流于俗氣。如《玉樓春》最后兩句：“要來小酌便來休，未必明朝風不起。”雖說淡淡幾筆只是一派家常口吻，看似平凡無奇，卻偏偏平常得不足為別人所道；一闋《蝶戀花》：“隨意杯盤雖草草，酒美梅酸，恰稱人懷抱。”也是用語淺白流暢，讓人一看便大略明白其中含義。《聲聲慢》中“守著窗兒，獨自怎生得黑？ 梧桐更兼細雨，到黃昏、點點滴滴。這次第，怎一個、愁字了得！”，完全口語化，卻表現出極豐富的感情，尾句更是直截了當，仿佛是靈魂的呼喊，震顫人心。

還有她的《南歌子》：“天上星河轉，人間簾幕垂。涼生枕簟淚痕滋。起解羅衣聊問夜何其？翠貼蓮蓬小，金銷藉葉稀。舊時天氣舊時衣，只有情懷不似舊家時！”

詞以對句作景語起，但非尋常景象。“星河轉”而冠以“天上”，是尋常言語，“簾幕垂”表說是“人間”的，卻顯不同尋常。“天上、人間”對舉，就有“人天遠隔”的含意，似乎其中有沉哀欲訴，字面上雖似平靜無波，而有深情熔鑄其中。再又“舊時天氣舊時衣”，這是一句極尋常的口語，唯有身歷滄桑之變者才能領會其中所包含的許多內容，許多感情。秋涼天氣如舊，金翠羅衣如舊，穿這羅衣的人也是由從前生活過來的舊人，但“只有情懷不似舊家時”！尋常言語，反復誦讀，只覺字字悲咽。感人至深。

三、運筆奇巧脫俗自然

李清照用筆是以奇巧脫俗、俊雅秀美稱于世的。詞風毫不流于矯揉造作，脫俗自然不留一絲刻鑿痕跡。李清照的詞語言自成一家，被后人譽為“易安體”，對后人的影響很大 首先，李易安擅長推敲詞句。她才思敏捷，遣詞造句極具功力，可謂字字珠玉。《如夢令·昨夜雨疏風驟》和《醉花蔭·薄霧濃云愁永晝》中兩個“瘦字”尤為深刻，”知否?知否?應是綠肥紅瘦。”“肥”和“瘦”本來是寫人的肌體的，易安這里用擬人化的手法，描繪出了暴風雨后綠葉的繁茂，紅花的衰萎，極為精當。一問一答之間，花在人前花含愁，人在花前人消瘦。綠肥 紅瘦，出語驚人，新鮮之極，動人之極，只是隨手點染卻又神 氣兀然，別有匠心。還有為歷代文人所激賞的“莫道不銷魂，簾捲西風，人比黃花瘦”的“瘦”字，設想奇妙，比喻精彩傳神，以晚秋殘花之瘦相比人被相思折磨之消瘦，人淡如菊，獨對西風，刻骨的相思之情已力透紙背。“人比黃花瘦”，更成為千古絕唱。

《聲聲慢·尋尋覓覓》這首詞十分精美細致地表現了一個婦女在秋日從清晨到黃昏一整天孤獨寂寞，凄楚悲哀的心緒。上片起筆便是“尋尋覓覓，冷冷清清，凄凄慘慘戚戚”三句連用七對疊字，實屬屬罕見，這十四個疊字，將一種愁苦難堪之情，自胸腑中噴薄而出，立即強烈地震撼了讀者的心弦。十四個字一氣而下，籠罩全篇，定下了感情基調，使以后逐次出現的景物，都染上濃重的感情色彩。

再看《訴衷情》下片：“人悄悄，月依依，翠簾垂。更捻殘蕊，更捻余香，更得些時。”透過筆墨描寫夜闌人靜仍未入眠的主人翁的小動作，看似瑣碎，但卻巧妙地烘托出一份深閨百無聊賴的悶悶心情。而《鳳凰臺上憶吹蕭》開頭幾句：“香冷金猊，被翻紅浪，起來慵自梳頭。任寶匲塵滿，日上簾鉤……”短短幾句道出閨中情景，卻將那種欲說還休的無奈心情勾勒出，這般細膩柔美的情思和淺暢自然筆觸，絕非一般詞人可比。

四、情景交融清新曉暢

李清照除了在文字上的功力深厚之外，對于整篇作品的構思也是重視的，其細膩的程度常叫人嘆服。以《武陵春》為例：“風住塵香花已盡，日晚倦梳頭，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語淚先流。聞說雙溪春尚好，也擬泛輕舟，只恐雙溪舴艋舟，載不動，許多愁。”上半闋描寫景物，以蕭瑟的景物先入哀愁的情感，而下半闋則以“聞說”兩字承上闋而啟下闋。先用想象的筆法另辟一境，又輕輕轉到雙溪春好、擬泛輕舟的清愁來追悔自己生命中的春天，全篇緊扣“輕舟”這個要點承啟情感，就難怪詞評家們說她的詞風又凄婉又勁直了。

李清照作品另一個特點便是她毫不虛偽的情感。不管是喜是悲，她詞中的情感都是真摯細密而不讓人覺得輕浮浪蕩的。娓娓道來，女子特有的矜持、委婉和柔美表現得讓人低回不已，完全抓住婉約派的精華。《聲聲慢.尋尋覓覓》可說是情景交融，傳情寄意做到了極致。上片“尋尋覓覓（情），冷冷清清（景），凄凄慘慘戚戚（情）”，“乍暖還寒時候（景），最難將息（情）”，“三杯兩盞淡酒，怎敵他（情）晚來風急（景）”，“雁過也（景），正傷心，卻是舊時相識（情）”。下片“滿地黃花堆積（景），憔悴損，如今有誰堪摘（情）”，“守著窗兒（景），獨自怎生得黑（情）”；“梧桐更兼細雨，到黃昏，點點滴滴（景）”，“這次第（全景），怎一個愁字了得（情），總述愁情之濃深。綜觀全詞，緣情布景，情隨境遷，但歸結一個“愁”字。情景婉絕，渾然一體。

總之，無論是李清照前期的詞還是后期的詞，在藝術上都表現了很高的成就，形成了一種屬于她自己的風格——易安體，為詞苑增添了活力，同時也為后代作出了榜樣。

參考文獻：

［1］《李清照集》作者：李清照，岳麓書社，2000年5月。

［2］《李清照秦觀詞選》作者： 劉擁軍，巴蜀書社，2000年1月。

［3］《李清照詩詞文選評》作者：陳祖美，上海古籍出版社，2002年10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