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是女兒身

摘要：蕭紅塑造了許多具有典型意義的女性形象，既有順從于封建意識桎梏和男權社會壓迫的悲劇性色彩的婦女，也有勇于同舊制度、舊社會進行頑強抗爭的女性。這些女性形象，將中國苦難女性心靈中的哀愁、痛苦和對美的追求展現出來。

關鍵詞：蕭紅 女性 屈從 反抗 女性意識

[中圖分類號]：I206[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1)-18-0048-01

“女性的天空是低的，羽翼是稀薄的，而身邊的累贅是笨重的。”這是蕭紅面對自己整個人生生發出來的感慨，也是對當時整個時代的女性在生活精神上深受壓迫的真實寫照。從她的處女作《王阿嫂的死》到其后的《生死場》以及《呼蘭河傳》，蕭紅始終站在女性的視角，既展現了這群底層婦女的苦難遭遇，又寫了她們在苦難中的抗爭和吶喊，成為底層勞動婦女名副其實的代言人。

蕭紅在作品里，描繪了各式各樣的農村婦女，而這些女性在我看來可以大致分為兩大類：

一、屈服順從的悲劇女性

蕭紅筆下的女性是一群生活在中國北方受著牢固的以男性為中心本位的宗法制度控制下的鄉村婦女。她們不僅面臨著與男人一致的社會危難和貧困饑餓等多重攻擊，而且受到來自男性和傳統勢力的多重壓迫。

這類女性，她們首先要忍受身體的苦痛，這些苦痛包括生育、病痛乃至性暴力的傷害，最后相當一部分人走向了死亡。

生育，代表著新生命的誕生，原本是散發著女性光輝的神圣的事情。然而在蕭紅的筆下，《生死場》的一章把生育稱為“刑罰”。其中將生育的慘痛描寫的最為深刻的，當屬《生死場》中，對于五姑姑的姐姐生產的場面，因為怕“壓財”，土炕上的柴草被拿走，孕婦“像條魚似的光著身子”在灰塵中爬行，哀號，而她的男人，不但沒有給予她安慰，甚至用大煙袋、大水盆去砸她，最后死嬰和產婦橫在血光中。生的快樂在這里全然變成恐怖的痛苦，這是怎樣的一種悲劇！

除了面對病痛、死亡，女人無法掌控自己的生命以外，蕭紅更注重展示女性在精神層面受到的壓迫和屈服。她雖然也感嘆“女性的天空是低的”，但是她更加強調“女性有著過多的自我犧牲精神。這不是勇敢，倒是怯懦，是在長期的無助的犧牲狀態中養成的自我犧牲的惰性。”《呼蘭河傳》中，老胡家的大孫媳婦被丈夫打了，不僅沒有任何反抗，反而對人說：“哪個男人不打女人呢？”于是便“心滿意足地并不以為那是缺陷了”，何等麻木與順從！聽見這句話，仿佛看見另個阿Q站在我們面前。

蕭紅小說中以形象的手法一針見血地指出了女性作為人的價值的無情的踐踏，不僅來自于與之對立的男權為中心的社會，來自于傳統的封建意識、文化心理，而且還來自于受害者自身。她們既是父權社會與傳統觀念的受害者，又是不自覺地維護父權制度與封建傳統觀念的害人者。譬如《呼蘭河傳》中小團圓媳婦的婆婆對待12歲的小團圓媳婦使用種種酷刑，小團圓媳婦的婆婆并非悍婦，她只是按照祖宗傳下來的老例辦事，為了“規矩出一個好人”她不得不下手狠一些。在蕭紅看來，這種自我犧牲的“惰性”、“自律”性比男性的壓迫更為可怕，它使得女性自甘為奴。

蕭紅在對女性苦難命運的敘述和探索中，既對男權的罪惡進行了無情的批判和揭露，又對女性的“惰性”進行了自審和反思，顯示了一個女性作家理性思索的光芒。

二、勇于反抗的頑強女性

雖然在蕭紅作品中，在痛苦壓迫中麻木順從的婦女總是占多數的。但是，我們不難在其中，發現一些勇于同惡勢力斗爭，閃耀著反抗精神光輝的覺醒女性形象。

《生死場》中塑造的了王婆這樣一個具有反抗性的人物。王婆是一位飽受苦難折磨的農村勞動婦女，她潑辣大膽，勇于向封建宗法制度和封建倫理道德觀念挑戰。為了生存，她先后三次嫁人，含辛茹苦地整日勞動、倔強掙扎，但最終還是被地主剝削的一貧如洗。為此，王婆滿懷仇恨。她支持丈夫趙三參加反抗地主加租的“鐮刀會”，隨后，又支持當“紅胡子”的兒子反抗官府。兒子被殺后，她鼓勵女兒向地主階級復仇，在人生的苦難中，她終于認識到造成自己悲慘命運的根源，認識到只有暴力斗爭才是死里求生的出路！王婆這種“真正挖掉奴隸的心”的女性，成為從愚昧中覺醒，進而站在革命最前線的反抗女性典型。

還有《呼蘭河傳》中王大姐的形象，她活潑、美麗、能干，周圍的人們都非常喜歡她。她愛上了窮磨倌馮歪嘴子，并沒有通過明媒正娶就跟馮歪嘴子同居，而且生下了孩子。她不懼人們惡毒猛烈的攻擊、謾罵，同相愛的人幸福生活在一起。雖然后來王大姐在生下兩個孩子之后便離開了人世，但是她那種追求純真愛情，勇敢，堅強的性格，將永遠成為封建制度下的女性楷模。

蕭紅的作品寫出了北方底層婦女的汗水與淚水，寫出了女性掙扎著生存而不得的悲歌，揭示了女性在封建桎梏和男權社會的壓迫下受到的迫害和遺棄。尤其是對農村勞動婦女的悲慘命運入的刻畫，她在展示女性悲劇和揭示女性悲劇的根源時，始終飽含著對悲慘女性的同情與共鳴，飽含著對生命痛苦的感嘆和人性尊嚴、人生溫暖的呼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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