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出自由來

最近做移動互聯網營銷的專題，越來越發現現在真是個“廢眼睛”的時代。因為無論人們怎么給現在這個時代以好聽的命名，最終都難逃“廢眼”二字。

比如：企業對“眼球”的爭奪早已白熱化，從房間里的電視屏幕、電腦屏幕、報紙雜志的“屏幕”，到人們外出活動時，手里拿的手機或平板電腦的屏幕。即使你在開車，這些東西統統看不了，也沒關系，往窗外看：外面還有大量的戶外廣告等著你，而且什么地方司機會往外張望得多一些，營銷公司也是相當清楚的。

“眼球經濟”時代，那也就是“廢眼睛”的時代。因為想看的時候，固然會讓你看，你不想看的時候，也會想辦法讓你睜開眼睛看。

“廢眼睛”往往離“累心”不遠。這樣一個耗“眼球”的時代，當我們頭昏眼花之際，實在是應該探討一下與看有關的哲學。

達芬奇在“畫”什么？

思考與看有關的哲學，很快就想起達芬奇畫蛋的典故。這個故事的簡略版只要上過小學的人應該都有點兒印象。總之是說：達芬奇小時候被望子成龍的父親送到了一個著名畫家手下學習。可這位老師的教法很奇特，總是讓小達芬奇照著雞蛋畫。十幾天之后，畫了一個又一個雞蛋的小達芬奇不耐煩了。這時，老師開始啟發他：不要以為畫蛋很容易，一千個雞蛋中也不會有兩個是完全相同的，即使是同一個雞蛋，你從不同的角度去畫，形狀也是不同的！

但筆者對這個故事印象深，不僅因為故事本身的啟發性，而且因為以前曾聽到有人評論：這個故事就是用來蒙小孩的，也就是達芬奇，換了別人畫多少雞蛋也沒有用。

其實，如果按西方人的解釋，這是在為小達芬奇培養一流畫家的觀察力，打下非常好的素描基礎。

而如果當時小達芬奇身邊有一位同歷史時期的中國畫家在一旁，一定會補充一句：不僅你眼前的雞蛋每次都是不同的，而且你每次畫時的心情也是不同的。

這種訓練不是哄小孩子，而是繪畫素養的培養——不僅是觀察力，而且是心性的磨練。甚至，筆者覺得后者的訓練對成為畫家更為關鍵。

“深看”勝于“多看”

判斷一個人的心理素質有種很有趣的說法：假設讓人每天去同一地點看日出，連看一百天，是否還能覺得很美？

一般情況，即使到觀日出的旅游景點看，多數人的旅游安排也經常會是“打一槍換一個地方”，多數情況不會看兩遍。看兩遍三遍的情況都不多見，更何況要連看一百天？

多數人的審美講求的是“多看”，而不是“深看”。所以，老子說“五色令人目盲”，但很多人就喜歡看“五色”，因為這樣才能滿足“多看”的需求。

如果真能有人像達芬奇老師要求的似的：能看出一百天里的日出，沒有兩個會完全相同的，即使同一個日出，也會與“這一天”的心情，形成一個獨一無二的天人交匯。那么，這樣的一個人，真是位活在當下的、心靈極其自由的人。

如果一位管理者有這樣的修為，那么恭喜你，你是一位能聚沙成塔、有足夠耐心和心理強度成就大事的人。

要有“淡中至樂”的堅持

不過，這里不是說“多看”就不好，“多看”自有其重要價值。而且旅游在外，受各種情況影響，自然是看得越多越好。但這里是在強調“深看”的價值——能看出“一沙一世界”的人，他的心靈也必然是不簡單的。

前年筆者曾在本欄目寫過一篇《淡中作樂：心態的最佳落點》，但最近筆者迫于做選題，天天過著“深看”的生活，在許多自我斗爭中，突然對原有理論有了新的看法：淡中作樂，應該改為“淡中找樂”或“淡中至樂”才更為妥當。它是動態的鍛煉，而不僅是靜態的感受。

因為任何事情盯著它深入到一定程度，都是平淡的，而再深入，則又都是有樂可尋的。這就是為什么那么多在許多人眼里看來的枯燥事兒，仍有人樂此不疲的原因。只有“淡中至樂”才能把事情深入做下去，或者說，“在平淡中抵達樂”，就是深入做事的過程，當然也是種深入做事能力。

人活著，應該至少有一件平淡的事情是自己能長期堅持下去的。這是人生的快樂和成就所在。對“在平淡中抵達快樂”的堅持，意味著深入去做了件很多人無法堅持的事情。

所以，不要太在意眼前的事物是否平淡而去流連于“五色”。如果覺得日子只是在一天天重復，那么，只能說是自己的心粗糙了，缺了從平淡中看出樂子來的細膩。

“觀”出寧靜來

關于看的哲學，印象很深的，還有佛家經典里經常出現的“如是觀”之類的標志性語匯。

觀，自然就是看。而在哲學里，看被賦予了思想內涵。比如：“看空”一詞，分明是一種思想上的看，也就是一種所謂用“法眼”進行的看。

《金剛經》里講：“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這是一句很震撼人的經典：一切平常人追求的“有為法”，都如夢幻般、水泡般、朝露般、閃電般，看著“實”，其實并不“實”。因為“諸行無常”（用現在的哲學來說，就是只有變化是永恒的，其他一切都存在于變化的過程中）。

認識到事物這樣一面，而且能清晰地“看到”、感受到，就接近“看空”了。

在筆者的感悟中，“看空”理解成一種注意力的安放更好，因為任何事情都有存在和不存在兩面。比如：說一個東西是八成新，那么就是說它是由80%的存在，和20%的不存在組成的。把注意力安放在這20%上，就在趨于“看空”。

如果放眼望去，把注意力結結實實安放在眼前萬物的“不存在”一面上，則全部“看空”（包括自己）是不難的。

應該有人說了：這些有什么用，太不食人間煙火了，世上怎會有這么一批鉆到哲學眼里的人呢？

其實這是很有用的，如《金剛經》所言：“無所住而生心。”當沒有什么東西牽制住你的心的時候，一顆自由而寧靜的心就生出來了。

如同中國哲學常用的比喻：靜水照物，才能照得清楚，這個靜水就是無所住而生出的心。“觀”的結果，讓這樣一顆心來感知外在世界，就更容易“映照”得客觀而理性。這就是“真空”后的“妙有”。

莊子說：“對瞎子沒法同他們欣賞花紋和色彩，難道只有身體上的瞎嗎？思想上也有啊！”

看的至高境界，就是用思想之眼給自己找到心靈自由的道路。你看到自由，才能找到自由。這在如今既“廢眼睛”又“累心”的時代，實在是一種必需品了。

責任編輯：楊#8194;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