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發展問題研究

摘 要：重新探討并梳理了馬克思正義分配理論的基本思想，并在此基礎上闡述了人的發展問題的核心內涵。結論表明，人的發展問題的本質是人的勞動形態變化問題；人的發展狀態可以根據其勞動形態劃分為三個歷史階段：自發性互助勞動、強迫性獨立勞動和自由性聯合勞動；正義分配促使人的勞動形態由低級階段向高級階段演進，進而實現人的全面而自由的發展。

關鍵詞：正義分配理論；人的發展；強迫性獨立勞動；自由性聯合勞動

中圖分類號：A8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673-291X（2011）36-0236-03

人的發展是人文社會科學領域內的一個重要研究對象，也是自始至終縈繞于人文社會科學的一個重要話題，同時也是政策界、業界及社會各界尤為關注的一個焦點。能否實現人的全面而自由的發展，不僅與社會的發展、國家的命運緊密地聯系在一起，更是馬克思主義學說一以貫之追求的基本價值所在。早在馬克思批判專制制度的弊端時，他就提出了“自由的人”、“真正的人”的概念，而達到“把人的世界和人的關系還給人自己”的解放要求，其著作《德意志意識形態》中關于“個人的全面發展”、“全面發展的個人”等概念及相關理論的闡述，基本形成了馬克思關于人的發展問題的系統認識和思想主張，并在《1857—1858年經濟手稿》中從歷史的角度考察了人類社會的發展歷程，闡釋了人的發展的“三階段”理論，①為科學地理解人的發展的歷史過程提供了重要的理論依據。

馬克思在理論層面為解決人的發展問題，實現“個人的全面發展”目標設計出了一個完美的理想方案和規劃藍圖，正確地指明了未來社會人的發展路徑和方向。然而現實世界中仍然存在各種妨礙實現“個人的全面發展”目標的力量，它們并不會認真地加以考慮和理睬這些方案，這意味著現實社會中人的發展遠未能達及馬克思的這種全面而自由的理想狀態。因此，如何向全面而自由的人的發展狀態過渡，理應成為經濟增長和社會變遷過程中不容忽視的重大理論和現實問題。實踐證明，勞動成果正義而公平的分配，顯然有利于人的發展得以實現高度的自由化、個性化、全面化和社會化，可為人的發展創造出必要的物質、精神條件，拓展出一片廣闊的發展空間，亦即是勞動成果的分配是否符合正義的原則，是否體現尊重勞動者的天賦、自然稟賦和勞動者個體成長過程中的歷史差異性，直接決定著現實世界中人的發展趨勢和方向。馬克思提到了按勞分配和按需分配的兩種最貼近于正義原則分配方式，深入探討了未來社會模式和運行機制時的人的全面發展狀況。那么，基于馬克思的正義分配理論，究竟人的發展問題的核心內涵是什么，無疑應當成為當前學術界和社會各界共同關心和思考的一個重大課題。

一、馬克思正義分配理論的基本思想：對“平等權利”主義的批判

分配是人類社會生產和生活的重要環節，正義分配理論在馬克思經濟學說體系中占有重要地位，其最大的特征莫過于將以人為本的思想滲透于各種經濟表象，并著力于通過研究物的關系來展開對人的關系的探討。就其理論發展脈絡而言，馬克思正義分配理論是在對資本主義的“平等權利”主義分配思想批判的基礎上逐漸形成的。在他看來，“平等權利”主義分配抹煞了個體差異性、豐富性和個性，無視勞動者個體的自然稟賦與歷史差異，其“正義”觀實質上代表了一種抽象性、限制性的某種平等觀念，與真正正義的分配思想有著天壤之別，以此觀念為指導下的經濟分配不可能實現真正的正義。那么，究竟如何才能實現真正的公平正義呢？馬克思認為，共產主義社會的分配原則和分配標準才符合真正意義上的“正義”要求。①

馬克思首先確立了在共產主義初級階段的按勞分配原則，亦即勞動者為社會提供一定量的勞動，然后再以消費資料的形式取回和自己提供的勞動量相等的勞動成果。然而這里的“相等”與“平等權利”中通行的“等價”原則存在著本質差別：實施按勞分配原則的社會中每個成員擁有的財產也僅僅是用于個人生活的消費資料，所能提供的只有自己的勞動而已，完全排除了那種在資本主義社會中物質生產條件的所有者將貨幣轉化為資本進而榨取工人的剩余價值的可能性。但是，按勞分配本身并不等同于實現了真正的平等?！陡邕_綱領批判》中馬克思已經預見到了按勞分配標準的復雜性和實施過程中所存在的問題，盡管理論上按勞分配標準所體現的平等和正義比在資本主義商品交換中所表現的平均意義上的“正義”取得了實質性的進展，但形式平等并不代表內容平等，依據同一標準衡量的“正義”對具有異質性的勞動而言，此種衡量方式尚缺乏對勞動者個體之間的自然稟賦和歷史差異足夠的重視。因此，按勞分配還應向更高層級的分配方式進化和發展。

馬克思認為，按需分配是共產主義社會高級階段的分配方式，也是最符合正義原則的分配方式，他在《哥達綱領批判》中對拉薩爾“勞動的解放要求把勞動資料提高為社會的公共財產，要求集體調節總勞動并公平分配勞動所得”的這種脫離客觀現實空談“平等權利”和“公平的分配”的平均主義分配觀進行了批判和抨擊。馬克思認為，“消費資料的任何一種分配，都不過是生產條件本身分配的結果，而生存條件的分配，則表現生產方式本身的性質”，而最高級的“生產方式本身的性質”，實質上暗含了生產高效率前提下對勞動者自然稟賦不同而具有的差異性和豐富性的充分尊重，按需分配代表了一種最高層級的分配方式，唯有如此才能消滅剝削，從而使全社會成員從起點到結果實現了正義分配。

二、人的發展問題的核心內涵

（一）人的發展問題的本質

上文已提到，“平等權利”主義泯滅了勞動者個體差異性、豐富性和個性，其所宣揚的分配象征了一種抽象性和限制性的“平等觀念”。這種觀念指導下的分配顯然難以實現真正的公平正義，從而制約了人的發展。在解釋正義分配理論視角下人的發展問題之前，首先來探討一下人的發展的核心內涵。

人的發展與人的勞動發展密切相關，人的發展問題本質上就是人的勞動形態變化問題，這是因為：

1.勞動是人的“活動性”發展的關鍵內容。人的發展的一個重要方面是要突破狹隘的職業和被迫的分工活動，將人的活動予以豐富化、完整化和可變動化，活動的內容包括諸如人類改造自然界的活動，改造社會的活動，改造人自身的活動等等。然而，其中的勞動活動，尤其是創造使用價值和價值的物質生產勞動是人類從事管理活動、創造性活動等其他一切活動的基礎，因而勞動活動構成了人的“活動性”發展的關鍵內容。

2.勞動決定了個人的“社會性”。勞動是人的“社會性”得以發展的前提條件。人的發展內容中的“社會性”要求全面豐富人的社會關系，個人不僅僅作為社會群體中某一成員的身份出現，而且還作為個人與他人發生相互交往關系的重要媒介。人的社會性如何實際上在一定程度上體現了人的發展狀態如何。而生產關系是人類社會存在和發展的基礎，人的普遍性相互交往關系根源于人們在生產、交換、分配和消費商品時所形成的這種生產關系。誠然，言及勞動的性質有生產性勞動和非生產性勞動之說，且圍繞著兩者之間如何劃分，爭議頗多，然而毋庸置疑的是，從事直接物質資料和剩余價值生產的生產性勞動在加速資本積累和經濟增長方面，仍然具有著十分重要的意義。

3.勞動是培育人類“多樣性”的重要手段。人的發展是一個“創造意義上”的過程，表現為人類個體的個性、能力的充分發揮和自由發展，有意識的勞動活動能夠幫助人們在確證自身審美、情感的過程中塑造自己的特有本性，個體的勞動過程實質上滿足了人的本性的自我實現的需要，發展了的、有別于他人的這種個性在社會范圍內就呈現出勞動者的“多樣性”，使人的發展成為一種發展人類個性、實現人的本質力量的過程。

（二）人的發展過程的三個階段

通過對人的發展問題內涵的解析不難發現，對人的發展問題的探討已經涉及到了人的終極關懷問題，其本質上是關于人的勞動形態變化問題。受益于馬克思關于人的發展階段的理解，可將人的發展狀態根據其勞動形態劃分為三個階段：自發性互助勞動、強迫性獨立勞動和自由性聯合勞動。

1.自發性互助勞動階段。生產力低下是自發性互助勞動階段的重要標志。作為人類社會發展的初始階段，人們生存、生產和生活的空間范圍極其狹小，生產工具比較簡陋，人們既擺脫不了對自然條件的過度依賴，又同時面臨來自自然界的各種挑戰。為了生存，人們不得不自發性地結成以簡單的互助性勞動為主要特征的勞動形態，該勞動形態下的人的發展特征較為明顯地體現為人們間強有力的依賴性。

2.強迫性獨立勞動階段。一方面，私有制和國家的出現導致了階級和剝削，從而致使人們的勞動形態由自發性演化為強迫性，勞動形態不再是自發性的結合，而是大多數情況下在強權壓制下的強迫性勞動。另一方面，科學技術的迅猛發展與生產力水平的不斷提高，不僅提高了人類認識世界的覺悟，還增強了人類改造世界的能力，體現在人類對自然條件的依賴性趨于弱化，個體勞動的獨立性越來越明顯。

3.自由性聯合勞動階段。自由性聯合勞動是人類社會發展到高級階段的勞動形態，這一時期科學技術高度發達，極大地提升了人類的認識世界和改造世界的能力，勞動的自由性得以充分、全面的體現和發展，馬克思所謂的“建立在個人全面發展和他們共同的、社會的生產能力成為從屬于他們的社會財富這一基礎上”的“自由個性”，正是用來衡量人的發展的最高級形態的標準。同時，階級和剝削的消失徹底解除了妨礙人的發展過程中的各種障礙物，促使了以共同生產能力的人類合作觀念的重新崛起，強迫性勞動不復存在，勞動形態亦由獨立性強迫勞動向自由性聯合勞動演進。馬克思在《政治經濟學批判大綱（草稿）》中進一步發展了上述思想，正如馬克思所言，“真正的自由勞動”必須是：“具有社會的性質……但同時又是一般的勞動，不是把人當做某種馴服的自然之力來驅使，而是當做主體來看待。這種主體不是單純地在自然的、自發的形態之下，而是作為支配一切自然之力的活動出現在生產過程里面?！?/p>

三、正義分配理論視閾下的人的發展

人的發展問題，歸根結底是關于人的勞動形態變化問題，人的發展過程的三個階段展現了人類勞動形態從強迫性向自由性、獨立性向聯合性的由低級向高級的雙向演變圖景。分配決定了勞動成果在社會成員內部的劃分形式，勢必會影響到人們從事生產時生產工具的使用形式和勞動方式，進而影響人的勞動形態的演變。因此，植入正義理念的分配原則，構建正義公平的分配格局，顯然有利于促使人的勞動形態由低級向高級演變，從而實現人的全面而自由的發展。

1.正義分配有利于促進人的勞動積極性。正義分配不僅保障了勞動成果分配過程中的公平，更強調在高效率前提下的公平。效率與公平是辯證的統一關系，兩者不可偏廢其一。若在經濟增長過程中過于注重效率，而無視勞動成果分配的公平性，其結果勢必會損傷勞動者的切身利益和積極性，經濟增長便毫無動力可言。馬克思的正義分配理念正確地處理了效率與公平兩者之間的關系，在有效提高經濟效率的基礎上，維護了勞動者公平分配的權利，大大激發了人的勞動積極性，從而為經濟增長的穩定性和可持續性提供了充足的動力支持。

2.正義分配有助于實現勞動的自由性。正義分配理念的分配方式，特別是按需分配確立了以勞動者付出的勞動量和勞動者的自然稟賦、天賦及勞動者個體成長過程中的差異性、多樣性為考量標準的正義分配原則，顯然有助于形成更為合理的分配觀念體系，徹底打破人類勞動長期以來處于壓迫和剝削的慣性狀況，有效降低勞動對資本的依附性，從而提高了勞動者的勞動自由性。反之，非正義的不公平分配只會造成人類勞動陷入一種壓抑的被動局面，而基于這種畸形分配觀的自由，只能是一種損害大多數人類個體的虛假自由，這也往往成為醞釀和滋生社會罪惡、社會危機的重要因素。

3.正義分配奠定了人類個體得以聯合勞動的基礎。正義理念下的分配形式最大程度地保證了分配過程和分配結果上的公平性，是人們相互合作、聯合勞動不可或缺的基本條件?？v觀人類社會，合作無處不在，沒有合作的人類社會是無法想象的。只有人們在符合正義的原則下公平地分配勞動成果，才能促使人類個體的社會合作取得成功并延續下去，聯合勞動才能成為現實。非正義的、不公平的分配作為一種不合理的分配形式，只會加劇勞動者在社會地位上的不平等，極大地傷害勞動者合作的積極性，破壞良好的人際關系氛圍。這樣，人類個體之間的相互合作就無法繼續維持下去，也不可能實現真正的聯合勞動。

四、結論

綜上所述，馬克思正義分配理論具體表現為共產主義初期的按勞分配和共產主義高級階段的按需分配，二者均體現了馬克思的正義分配原則。按需分配是由按勞分配發展和演變而來，是一種最高層級的分配形式。按需分配對正義分配理念中人的個體差異性、豐富性給予了充分的尊重。人的發展，歸根結底是人的勞動形態的變化過程，人的勞動是否具有充分的自由性和聯合性問題。正義分配不但能夠刺激人的勞動積極性，還有助于促使人的勞動發展走向自由性和聯合性。這樣，堅持馬克思的正義分配原則，我們就獲取了一張通向人的全面而自由發展的門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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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 王玉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