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如果不能相信每一天都有一個比他褻瀆過的更早、更神圣的曙光時辰,他一定是已經對生命失望的了,正在摸索著一條降入黑暗去的道路。感官的生活在休息了一夜之后,人的靈魂,或者就說是人的官能吧,每天都重新精力彌漫一次,而他的稟賦又可以去試探他能完成何等崇高的生活了。可以紀念的一切事,我敢說,都在黎明時間的氛圍中發生。《吠陀經》說:“一切知,俱于黎明中醒。”詩歌與藝術,人類行為中最美麗最值得紀念的事都出發于這一個時刻。所有的詩人和英雄都像曼儂,那曙光之神的兒子,在日出時他播送豎琴音樂。以富于彈性的和精力充沛的思想追隨著太陽的人,白晝對于他便是一個永恒的黎明。這和時鐘的鳴聲相干,也不用管是什么態度,在從事什么勞動。早晨是我醒來時內心有黎明感覺的一個時候。改良德性就是為了把昏沉的睡眠拋棄。人們如果不是在渾渾噩噩地睡覺,那為什么他回顧每一天的時候要說得這么可憐呢?他們都是精明人嘛。如果他們沒有給昏睡所征服,他們是可以干成一些事的。幾百萬人清醒得足以從事體力勞動;但是一百萬人中,只有一個人才清醒得足以有效地服役于智慧;一億人中,才能有一個人,生活得詩意而神圣。清醒就是生活。我還沒有遇到過一個!常清醒的人。要是見到了他,我怎敢凝視他呢?
(選自《世界散文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