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最賺錢的行業是哪個?看過央視“聚焦中國物流頑癥”的系列調查,我才恍然,原來,暴利的不是金融大鱷,不是石油大亨,也不是房地產老板,而是高速公路公司。對這個行業來說,“一本萬利”算什么?人家要的是“All money,No work”。
“All money,No work”——中國物流與采購聯合會常務理事翟學魂在接受央視采訪時,用這個詞概括中國高速公路收費,“就是所有的錢掙走了,然后什么活不干,坐在那兒收錢了”。
百公里公路能養活400個人,而且個個都很富足;一座大橋收費期可長達55年,收費標準還可以自我調節;2010年,19家上市路橋公司中,凈利潤率最低為19.87%.,最高為55.47%……這樣的掙錢能力,在當今世界,少有能望其項背者。
高速公路的高利潤當然不是來自企業自身的技術創新,或是高端服務而產生的附加值,也不僅僅來自其壟斷地位。事實上,高速公路公司根本不是真正意義上的企業。地方交通局、高速公路公司、交警、路政,有誰能將這幾者的界限厘清呢?高速公路公司是地方政府與上市公司利益捆綁的最典型的范例之一,是我中有你、你中有我的利益共同體。所以,才會有諸多高速公路違規收費,地方政府視而不見,甚至,置國家法律、法規不顧,出臺地方土政策,鼓勵高速公路多收費、濫收費等諸多亂相。
央視的報道中說,國家審計署2008年審計結果曾顯示,抽查山東、北京等12個省市,35條經營型公路,由于批準收費期限過長,獲取的通行費收入高出投資成本數倍,乃至十倍以上,成為高價公路。比如,北京首都機場高速公路,總投資11.65億元,其中,銀行貸款7.65億元,在收費3年多后,北京市于1997年1月重新批準收費30年,到2005年底已收費32億元,估計剩余收費期內還將收費90億元。而我國2004年頒布的《中華人民共和國收費公路管理條例》第十四條規定:經營性公路的收費期限,按照收回投資并有合理回報的原則確定,最長不得超過25年。
看過上述這些調查數據和案例,就能明白為何高速公路收費兇猛如此,為何它們能霸氣地“Allmoney,No work”,原來是有淵源的。它不僅把持著行政權力,更是秉承了行政權力的強勢思維,并在此基礎上整合成自己的一套“此路是我開,此樹是我栽”的強權邏輯。
更確切地說,高速公路兇猛,原來是行政權力兇猛,失去監督的權力,其本性就是“Allmoney,No work”,就是“權力自肥”。
機構臃腫、人浮于事;拖沓推諉、效率低下;政企不分、違規行政;監督缺失、權力自肥……所有這些,累積成巨大而沉重的行政成本,令物流業躑躅難行。而受困于這樣高昂行政成本的又豈只是物流這一個行業、一個群體?如果我們能像解讀物流業那樣解讀民企,解讀城市發展,不難發現,高房價、高物價、土地財政等種種社會問題背后,都存在著類似的行政成本的追問。
央視對物流業的解剖,不過是從一個側面證實了經濟發展受困于行政體制的一個事實。缺乏有效監督的現有行政體制之下,不可避免的官僚主義和權力腐敗,幾乎成為經濟、社會發展難以逾越的障礙。將國家利益部門化、公共利益公司化——這些背離了公權力所應有的公正、精干、高效的原則而不斷增加的行政成本,猶如巨大的黑洞,吞噬著社會公共利益,吞噬著社會公正,令前行者猶疑。
治物流業頑癥,實際上是要治行政體制上的頑癥,建立起法治政府和服務型政府,強化政府社會管理和公共服務的職能。擁有先進物流系統的日本人說,日本物流企業的競爭力是社會各方努力的結果,它并不是僅憑某一個物流系統達成的。這句話意味深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