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鎮巴國有林場的星子山上,我們見到了一群活躍在漆樹林里的精靈,他們麻利靈動的程度像是受過專業培訓,活脫像小松鼠跳躍在林間,輕松自如,給空幽的大自然增添了些許色彩。
他們是割漆人,苦并快樂著的割漆人。
在星子山一個山坳上,一個用塑料彩條布搭起的帳篷邊,有一男一女兩個玩耍孩童吸引我眼球。我和同行的浙江作家不謀而合,放棄登高遠眺的行程,徑直向著那個帳篷走去。帳篷邊坐著一個50歲左右的男人,聽到我們的談話聲,從帳篷里又走出一個30歲左右的少婦,少婦白皙的膚色,清秀的眉目,站在這蒼茫翠綠的碧野中,顯得人與自然很和諧。說話間,先是兩個孩子走到我們跟前,后又回來一位30歲左右的青年男人。他斜挎著一個裝漆的簍子,渾身沾滿了漆。看到我們這倆陌生人,警惕的他泛白的臉色映襯著兩只黑眼珠骨碌轉動。我們沒有問他們姓甚名誰,30歲左右的青年男人告訴我們,他們歸重慶市管轄,與鎮巴相鄰。50歲左右的男人是和他一起割漆的,女的是他的妻子,兩個孩子是他們的兒女。孩子還沒到上學年齡,放在家沒人管,為了能多掙點錢,就一起帶來了。少婦并不吃閑飯,她承擔著這個帳篷里10幾號人的吃飯大事。當然,這些同伙們也不慢待她,付給她令她滿意的工錢。
很快,我們與青年男人無話不談。交談中得知,在這萬頃國有林里,漆樹密布,這些漆樹有人承包,來這個山上和這位青年男人一樣的割漆人有500多人,均勻地分布在漆樹林中。500多人為一個大團隊,有一個總領頭管著,團隊下面再分成小組,一般為10幾個人一組,小組也有人管理。他們集中居住,分區劃片單干,多勞多得。有一條是統一的也是必需的,他們所割的漆只能賣給承包人,價格比市場價低。一斤生漆市場價近百元,而承包人收購只給52塊錢一斤,盡管價格懸殊較大,但是,不賣給承包人,就不讓你來割漆。來割漆的人都很誠信,從不把所割的漆倒賣給其他人。
割漆苦,苦在要起早。割漆是有講究的,每年的陽歷7月至10月是最佳割漆時間,過了這段時間漆樹上是流不出來漆的,即便去割了,有少許流出,也是不劃算的事情。而在這4個月的時間里以凌晨和上午為割漆最佳時間,因此割漆人每天要早起,夜間3點多起床吃飯,然后跳躍在漆樹上,直到把漆收完。割漆人每天至少要割600多個口子(把漆樹皮割成三角形的口子,漆從此口流出來,再用漆剪子接住),平均一棵樹割三個口子,至少要爬200棵漆樹。割好口子,再插上預制好的漆剪子。割完后,再從頭開始一一將接漆的漆剪子收起。從凌晨到下午,這段時間割漆工基本上是忙得馬不停蹄,中午餓了只能在林間吃點干糧。也就是說,割漆人的工作時間,一般是從夜里3點到次日下午3點,這樣一個工作日,能收6斤左右生漆,收入300多元。也有手腳靈快的,一天可以割到800多個口子,那就收入更高了。這樣勞作,雖然要早起,但不睡晚,他們很滿足這樣的收入了。
割漆人樂,樂在他們能吃苦會生活。他們選擇遠離喧囂的城市,來到這清凈安逸的大自然,從家里背著自產的綠色環保臘肉,在山上采集野菜,燉一鍋臘肉,蒸一鍋米飯,喝幾瓶啤酒,浪漫野炊,吃飽喝足,干活有力氣。一般情況下,他們下午3點后是休息時間,這時或睡在帳篷里,或坐在林蔭下唱山歌,你唱他和,自娛自樂。
聊天中,那位少婦知道我們是來采風的,她從帳篷里十幾個人排開的大通鋪下面取出半張報紙,上面刊登著他們去年割漆的報道。從報紙破舊的程度能看得出,這半張報紙他們已帶在身邊很長時間了。少婦遞給我這半張報紙時,她那面部表情以及示意我看他們“事跡”的那個眼神和自信告訴我,他們生活得很自在。
責任編輯:鄭艷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