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7日下午17:00
以時光為舞臺,深邃的夜空鉆石一樣晶瑩剔透的星星為背景,我們每個人都在演一場名叫人生的戲。
她叫蕾拉,是一個等愛的女人。下班的時候,一名男子尾隨在她的身后,她沒有察覺。
這是一個平淡的下午,路上走著匆匆的行人,蕾拉和之前的每一天一樣,騎著腳踏車穿梭在馬路上,仔細辨認路上的每一張臉龐,急切地尋找日夜纏繞在她心間的那個人。
每天,她都會復印100張尋人啟事,貼在每條小巷的電線桿上,有時也站在路邊分發給路人。
蕾拉已經不是有著水一樣鮮嫩清澈的青春少女,她戀愛過很多次,又失戀過很多次。26歲生日那天,她寂寥地在公司加班,因為天冷加上疲累貧血,暈倒在辦公室。
沒有人發現她,同事都下班了,等她醒來,天已完全黑透,她倒在冰冷的地板上昏迷了整整四個多小時。
那天,她坐在地上失聲痛哭。要是從此醒不來怎么辦?若是死了,她愛的人在哪里呢?過得好嗎?想她嗎?
那一刻,蕾拉突然沖動瘋狂不顧一切地想念愛情,想對她暗戀許久的人表白,想跟他有一次愛情,得不得到并不重要,她只是不想她的人生里留有遺憾的一筆。
于是她開始在浩瀚渺茫的人海,傾其所有,尋找費文。
莫名的,這天蕾拉有種會很快見到費文的預感,預感太強烈,以至出現了幻覺,看見費文向她走來,給了她一個溫柔迷人的微笑。
嗨,蕾拉您好。
寶貝,你瘦了。
所以這天,蕾拉回家的路上,進了男士專賣店,給未來的愛人費文買了格子襯衫、牛仔褲、剃須刀、牙刷以及毛巾,好像她是他的妻子,準備好一切歡迎出差歸來的丈夫。
當她提著重重的購物袋上樓,依舊沒有發現跟在她身后的男人。她取出鑰匙打開門的剎那,男人從背后跳出來,一只手緊緊捂住她的嘴,一把刀冷冷地抵在她白皙的脖頸上。
蕾拉不敢想象,她竟然遇到了搶劫犯。
5月7日夜晚22:00
搶劫犯在蕾拉黑暗的小公寓走來走去,翻遍了所有地方,只找到358塊錢。
蕾拉過得很窘迫,她的薪水,為了尋找費文都花光了。
她每天到處發尋人啟事,在網絡的各大論壇發帖,將費文的一切,外貌、身形、性格甚至過往,都寫得清清楚楚。而她每天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瀏覽網頁,要是有網友說好像在哪里見過費文,她就坐車辛苦輾轉地去找他。
但3年過去了,費文像住在遙遠銀河系的外星人,無論地球人蕾拉對他怎么牽腸掛肚想念和呼喚,都不曾見過他的蹤影。
現在,搶劫犯問蕾拉:你的存折里有錢嗎?
蕾拉蒼白著臉,搖搖頭:沒有,我沒有存折。
搶劫犯生氣了,用力地握著刀柄,白晃晃的刀刃劃過蕾拉沒有血色的臉龐。真晦氣,跟蹤居然的不是一個富婆。他惱怒的目光落在蕾拉因緊張起伏不定的胸脯,他的手放了上去……蕾拉的胸小小瘦瘦的,卻十分柔軟,他的手放上去,手心像觸到了一個打火機,啪!打火機點燃了,呼吸燙了,身子也跟著燙了,著了火。
然后,搶劫犯的角色演變成強奸犯,試圖強暴蕾拉。
蕾拉黑色的眼線混著淚水流了滿臉,男人吻掉她的黑色淚水,親吻她的眼睛,蕾拉用盡全身力氣咬他,詛咒他,她死了也不會放過他,也許她掙扎得太激烈,頭撞到墻上頂燈的開關,嘩!房子亮得刺眼,蕾拉也因此看清試圖強暴她的人,她更加想死去了。
她認出了他,費文。
5月8日深夜00:00
她流著淚顫抖質問費文:他一定早就認出了她,為什么,為什么要這樣對她,到底為什么?
為什么呢?
費文殺了人,殺了母親的情人。他的父親中風,長年病倒在床上,有個男人經常來找他母親,他們在隔壁房間肆無忌憚地歡愛,他聽著撲天蓋地的呻吟幾乎喘不過氣,在父親心酸的眼淚里,腦海一片血色,血色逼退了他的善良。
他逃亡3年,在很多地方看到蕾拉的尋人信息,決定回來找她。他希望蕾拉忘了他,才故意扮演卑劣的搶劫犯和強奸犯,讓她恨他,終結她無望的愛戀,開始新的人生。
那么,你愛我嗎?她抬起光潔的臉龐,滿懷期待地問他。
是不是很荒唐,殺人犯居然在逃亡的路上遭遇愛情,愛上那個固執倔強尋找他的女人。他點了點頭。
蕾拉擦掉眼淚,狡黠地笑了。她爬上他的身子,對他說:那么,我們一起吧。我們互相愛慕對方,這是多么難得與可貴,是個奇跡。費文猶豫掙扎了一會,留了下來,一下子從殺人犯、搶劫犯、強奸犯變成了愛人。
5月8日早上6:30
那晚,蕾拉興奮得睡不著,他們幾乎也不怎么睡覺,枕著對方的手臂說傻傻的情話,用身體檢閱身體。當第一縷晨光從天邊探出調皮的腦袋,蕾拉歡快地起來給費文做早餐,清香撲鼻的皮蛋瘦肉粥,再撒點碧綠的蔥花。
他用她買的牙刷刷牙,穿上她買的格子襯衫,牛仔褲,一切剛剛好,完美極了,衣服很合他的尺寸。蕾拉甜蜜地想:明天要記得給他買一雙鞋子。
那天他們開始第一次約會,看了一場早間電影——《時間旅行者的妻子》。影片里,亨利對克萊爾說:我愛你,時間沒什么了不起。蕾拉紅了臉,這話像是費文在說給她聽,是他的誓言。
真好,她終于等回了她的愛人,甚至,她打算與他一起奔走逃亡,去一個人煙稀少的地方。她曾經看過一則報道,說有一個海上小島,一個老人獨自在小島上生活了30年,自己用樹木搭建房子,養一些雞,一條獵狗,自己下海捕魚。
如果他是火,她就是那飛蛾,永遠與他一起,生死與共,永不分離。
5月8日下午17:00
費文問蕾拉:這些年,可有人追求你?蕾拉想看他吃醋的樣子,笑說:有。
一個叫林樹的男人,迷戀她好多年,后來他們戀愛了,再后來她遇上費文,移情別戀也顯得那樣自然而然,理所應當。于是,她與林樹分了手。但林樹依舊追求她,揪著頭發痛苦地說:沒有她,他不知道怎么活?
費文呵呵笑,去花店買了一束郁金香送給蕾拉,認真告訴她,他要與情敵林樹競爭。蕾拉把臉靠在費文的胸脯嬌笑,欣喜地牽著他的手,抱著他送的郁金香,與他去菜市場買菜,準備做一頓豐盛的晚餐。
在廚房,他不要她幫忙,他從未為愛的人下過廚,修過堵塞的下水道,換過燒壞的燈,從今天起,他想盡到男朋友的責任。蕾拉聽著鍋碗發出的聲響,像一首歡快熱鬧的奏鳴曲,安心地抱著筆記本坐在沙發上玩游戲,瀏覽網頁。
忽然,她看到她以前在網上發的尋找費文的帖子,又有人跟帖,那個人上傳了一張照片,問她要找的人是不是他?
這張照片,是當天費文去偏僻的花店為她買郁金香時,被路過的拍客愛好者拍下來的。照片一放到網絡,就立刻有人認出了費文,下面有好幾個人回帖:這不是3年前的殺人逃犯嗎?趕快報警!
幾乎是在同一時間,你無法想象,錯愕震驚后的費文,恢復了他的身份,拿起他先前的那把明晃晃鋒利的刀子,綁架了蕾拉作為人質,以扭曲猙獰的陌生臉龐對待蕾拉,惡狠狠地扇她耳光,用極其難聽的話罵她害人精,不可饒恕。刀抵在她的胸口,露著兇光,他揚言反正已經驚動了警察,他死路一條了,但他也不會放過她,要讓她陪他一起死。
以前,蕾拉被綁架過一次,那次讓她有了逃生的經驗,她說要上洗手間,然后咬破手指撕破衣服,用血寫上求救信息從窗戶丟出去。
她一邊寫一邊流淚,瘦削的肩膀劇烈地抖動,心如死灰。
她無法接受他巨大的反差,心破了一個洞,住滿了疼和絕望。她聞著廚房傳來的香味,這頓未完成的晚餐,魚還在煎鍋里,芹菜還在水池里,她感到恍惚,像做了一場荒誕的夢,怎么會愛上這樣一個男人?
結尾
路人撿到蕾拉的求救信息,報了警,警察把蕾拉營救出來后,等待費文的,是死刑。
林樹來接蕾拉,焦急地問她有沒有受傷,要不要去醫院。蕾拉看著憨憨的林樹,又哭了,紅著鼻子說:我們結婚吧。
費文死在了她的心里。
他們再沒有見過面。
但費文沒有判死刑,林樹瞞著蕾拉,交給了警察一份資料。蕾拉患有斯德哥爾摩綜合癥。
1973年,兩名罪犯在瑞典的首都斯德哥爾摩市搶劫銀行失敗后,劫持了4名人質,意外的是,當警察營救他們出來,他們對罪犯有了憐憫的感情,有一個愛上了罪犯。斯德哥爾摩綜合癥,指被害人對犯罪者產生了好感,對他依賴。
那時,失業被房東趕出來的費文,心灰意冷沮喪地走在路上,看到穿著碎花裙子抱著爆米花雀躍蹦跳一臉幸福的蕾拉,一念之間有了劫持她勒索錢財的念頭。然后他真這么做了,之后很快被警察抓到,坐了牢。
但被解救出來的蕾拉愛上了他,與林樹分了手,后來她戀愛幾次也都失敗了,她無法再愛上一個正常的人。
費文出獄后,林樹找到他,懇求他幫忙扮演殺人犯,搶劫犯,然后故意把他在花店的照片發到網上,并跟帖說認出他是逃犯,讓費文再次劫持蕾拉。心理專家說,重新再來一次那樣的經歷,也許就能治愈蕾拉的人質情結。
當警察放了費文后,費文不由自主地走到了蕾拉的樓下,看著她房間里溫暖的燈光,他聽見心在慫恿自己:你已經愛上她了,去告訴她真相吧,去追回她。費文像被針扎了一下,卻依然什么也沒做,他不愿意她擁有病態的愛情,他寧愿她擁有真正的幸福。
這樣一想,費文舒暢地笑了,轉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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