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典法院的“最高判官”

　　前不久，我受邀前往瑞典斯德哥爾摩市的一個民間法律服務機構，進行業務交流活動。協會里有一位成員名叫卡斯蒂，在斯德哥爾摩市法院工作，她告訴我說法庭很快要開庭審理一個案子，所以要急著上街去找到幾位“最高判官”。
　　我納悶地說法官不就是法庭里的“最高判官”嗎？為什么要上街去找？卡斯蒂大笑了起來，說：“法官太富有專業知識了，所以不能成為最高判官?！?br/>　　我們來到街上，她不斷地沖到一些看上去沒有什么文化的人身邊，問一些例如“你懂法嗎、你讀書嗎、你了解國家政治嗎、你看新聞嗎”之類的奇怪問題，不過符合條件的似乎并不多。逛了一圈后，卡斯蒂帶著我走進了一家小賭場(當地允許小金額賭博)，她走到一個40來歲的中年“賭徒”身邊說：“你懂法嗎？”“不懂?！薄澳阕x書嗎？”“不讀?！薄澳懔私鈬艺螁?？”“不了解?！薄澳憧葱侣効磮蠹垎幔俊薄安豢础！?br/>　　卡斯蒂的眼睛簡直大放異彩，她掏出一張什么紙遞給那個人說：“后天準時來法庭做陪審團!”對方既開心又激動地說一定會準時到。隨后，卡斯蒂又用同樣的方法，在廢品回收站、公園、街邊找到了10個人。
　　我好奇地問卡斯蒂：“你找的這些人何德何能，能做法庭的最高判官呢？”卡斯蒂說：“正因為他們沒有知識，所以才能更加公平公正地伸張正義!”
　　這個案子是一些作家起訴一家大型網站，因為這家網站的用戶能免費下載各類文學作品。
　　庭審中，在雙方律師一番唇槍舌劍后，進入暫時休庭，10位陪審團成員進入一個小房間商議，在走出小房間的時候，我聽到那位“賭徒”義憤填膺地嘀咕著說：“他們未經過別人同意就把人家的作品拿來給網民免費分享，如果這都不算侵權的話，那如果有人去商店里未經別人同意就拿回許多商品讓人免費享用，難道他就不算是偷竊了？”
　　很顯然，這也正是陪審團的一致看法，最終，法官采納了這個分別由賭棍、拾荒漢、街邊小販等人組成的陪審團的意見，判處網站“侵犯版權罪”成立。
　　這個結果讓我明白了卡斯蒂的話：越是有文化有知識的人越會被一些特定環境和知識所左右，從而影響判決的公正性，而普通人更可能根據人性中最根本的正義感和生活中最根本的常識來判斷。
　　付榮芳//摘自2011年5月3日《雜文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