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華清一次非同尋常的視察

　　2011年1月14日清晨，老首長劉華清副主席永遠地離開了我們。噩耗傳來，我心情十分悲痛。劉副主席戎馬一生，為中國人民的解放事業、為新中國國防和軍隊建設事業嘔心瀝血，奮斗終生。他的功勛和人格魅力永遠令我敬仰，特別是對我的關懷和教誨，更令我念之動容。
　　1月15日上午，我到劉副主席家中吊唁。靈堂布滿了鮮花，凝望著老首長慈祥的遺像，我無聲地鞠躬、默禱，禁不住淚眼模糊。回到家里心情仍然難于平靜，我打開影集，翻閱起1991年劉副主席到第一集團軍視察的一組照片，每一張照片都珍藏了一段記憶，無限往事涌上心頭，更激起了我對老首長的敬意和懷念。
　　1991年4月中旬，江浙地區已進入春雨綿綿的季節。時任軍長的我接到上級通知，軍委劉華清副主席在出席軍區“郭興福教學法”創建30周年紀念大會后將視察我部。
　　當時，海灣戰爭剛剛結束不久。歷時43天的海灣戰爭，完全改變了人們對戰爭的認知，現代高科技開始主導戰場，也拉開了美國軍事霸權和世界新軍事變革的序幕。這個時候劉副主席來我部視察，是否蘊涵著我軍重大戰略調整的玄機？我敏感地意識到首長的這次視察絕對非同尋常，但其中到底有哪些戰略意圖，我當時還不太明白。
　　在迎檢準備時，有的領導和機關同志曾向我建議，讓部隊重點準備一些課目到時表演給首長看。我對他們講，劉副主席是個很務實的首長，對部隊的情況也十分了解，靠“演戲”是蒙不住的，再說部隊建設靠的是平時扎扎實實的戰備和訓練，不能演“折子戲”給首長看，首長要看什么就讓他看什么，我們要讓首長看到我們集團軍部隊真實的戰斗力和官兵真實的精神面貌。
　　參加完“郭興福教學法”創建30周年紀念大會后，劉副主席就在軍區史玉孝政委的陪同下，直接來到集團軍駐安徽的某坦克師炮兵團視察。一見面，首長就對我說：“你們軍歷史悠久，戰功卓著，打了很多硬仗、惡仗、勝仗，在我軍歷史上是立了大功的。賀老總領導的紅二方面軍部隊，從抗日戰爭時期改編為八路軍一二○師，到全國解放戰爭時期發展為由彭老總直接指揮的第一野戰軍，如今保留下來最完整的部隊就剩這個軍了，實在太寶貴了。所以這次來，我不想走馬觀花，要好好看看部隊建設情況。”言詞之間，劉副主席和善的面容中透露出一絲擔憂和嚴厲。
　　老首長一到炮兵團就臨時出題，讓全團搞個拉動演練。
　　每年的4月，新兵剛補入連隊不久，部隊分業訓練剛剛展開，兵種部隊的實兵實裝拉動演練一般要到下半年才組織。老首長到集團軍視察的第一站，就出了個難題，我心里也有點沒底。
　　那天，老天也好像要故意考驗炮兵團，整整一天，都下著大雨。炮團駐地是典型的丘陵地，當時的道路都是土路，晴天是灰，雨天是泥。
　　在泥濘的訓練場地，一輛輛老解放發出陣陣轟鳴聲，緩慢地拖著火炮，相繼到達規定的集結地域，其中有兩個連隊延誤了不少時間。事后我才了解到，有一輛炮車途中突然熄火，擋住了兩個連隊的行軍道路。
　　風雨中，劉副主席站在泥濘的路旁，一邊觀看部隊拉練，一邊詢問部隊的編制、裝備情況。漸漸地，劉副主席雙眉緊鎖，面色凝重起來。很顯然，演練狀況不能令老首長滿意。
　　這次演練，不僅有兩個連隊沒有在規定的時間到達指定地域，而且全團人員裝備的出動率也不高。除去兩個連隊在外施工和探親、住院、出差、留守人員外，全團實際出動650人，占應出動人員的79%；車輛出動39臺，只占應出動車輛的57%。
　　演練中，當看到有些戰士沒有穿雨衣時，劉副主席把渾身濕透的戰士們叫了過來，對他們說：“小鬼，你們為什么不穿雨衣呀？”一名戰士用洪亮的聲音回答道：“報告首長，我們不怕苦，不怕累，這點雨算不了什么。”劉副主席聽完后，拍了拍這名戰士的肩膀說：“不怕苦不怕累的精神很好，但雨衣是裝備，配發給你們，就是下雨天穿的，我們不能做無謂的犧牲。”
　　演練結束后，劉副主席立即召開了干部座談會，分析講評演練情況。會上，大家暢所欲言。有的反映演練搞得少，干部組織指揮經驗不足，處置應急情況比較緊張；有的反映訓練經費不足，訓練油料指標少；還有的反映團隊裝備缺編、老舊現象嚴重，等等。老首長沒有批評我們，而是在分析了國際國內形勢后，告誡我們：部隊是要打仗的，什么時候都要準備打仗，不論形勢緊張還是緩和，任何時候都不能放松警惕，這點不能含糊，這是我軍根本職能決定的。
　　對部隊反映的編制、裝備、油料、經費保障等問題，老首長指示總部、軍區機關要作專題研究。
　　視察的第二站，劉副主席來到駐宜興的某步兵師。該師編制屬北方乙種師，相對甲種師來說，部隊的裝備數量和質量都有較大差距。劉副主席提出要看一個步兵團的緊急出動演練。首長的秘書問我拉哪個團好一點？我說幾個團都差不多，首長想拉哪個團就拉哪個團。最后還是首長自己確定檢查步兵某團。
　　當天晚上，部隊下達了預先號令，按照作戰程序展開各項工作。
　　第二天一大早，劉副主席在史玉孝政委的陪同下，雙手叉腰，神采奕奕地站在公路邊，準備察看部隊緊急出動的情況。
　　早上6時，緊急集合號吹響，全團出動。干部戰士全部背上背包，扛著武器彈藥，炊事班背著行軍鍋，小推車推著柴米油鹽，雄糾糾地出發了。途中官兵們精神飽滿，情緒高昂，行動迅速，隊形緊密。劉副主席一邊看一邊點頭。演練中，當看到行軍途中營和營之間的距離拉得比較遠時，劉副主席就問原因。我如實向老首長作了匯報：根據作戰條令規定，徒步行軍營與營之間的間隔應保持在2公里至3公里。其依據是：一顆小型原子彈不能同時毀傷我兩個營。劉副主席聽后有些疑惑，還特別要求秘書找條令核實。
　　8時30分，演練順利結束。部隊到達預定地點后，老首長又臨時指示點驗每個連的二班。點驗結果，所有連隊的個人物資攜帶都基本符合戰備要求。
　　相比坦克師炮兵團，步兵團的緊急出動演練，戰備方案齊全，指揮程序熟練，人員出動率高，物資攜帶齊全，部隊作風嚴謹，集結準時到位，劉副主席比較滿意。
　　在師團總結時，劉副主席作了指示。他說：像這樣的應急行動演練，一個團一年至少要搞兩次，使部隊真正受到鍛煉。部隊學會走路是一個很大的課題。我軍作戰的一個傳統優勢就是打運動戰。一個師、一個團、一個營，要能連續走上幾天幾夜，走幾百公里，走上千公里，不掉一人一車一炮，部隊完整準時到達預定作戰地域，保持強大戰斗力，一投入作戰就能勝利，這是不容易的，要靠苦練硬功夫。我們的軍隊在戰爭年代以“鐵腳板”、“飛毛腿”著稱，敵人追不上我們，我們追敵人，敵人跑不了。當年劉鄧大軍千里躍進大別山，除了正確的戰略戰術，就是走得快，在敵人之前搶占了大別山地區，取得了戰略上的主動權，嚴重威脅到敵人的后方，取得了全國戰略反攻的大勝利。他嚴肅指出，現在我們有的部隊對行軍訓練重視不夠，甚至有個別機械化部隊，新裝備來了就封起來，躺在車庫里，這簡直是一件荒唐的事情。不論是機械化部隊，還是步兵部隊，都要學會行軍走路，善于機動。如果機械化部隊不會行軍走路，問題就更嚴重了，不僅沒有戰斗力，而且是個大累贅，還不如步兵。這次美國人在海灣打仗，實際上也是遠距離的機動作戰。我們的戰略方針是積極防御。積極防御作戰，就是要堅守一些戰略要地和戰役要點、交通要道，但到一定時候就要進行反擊，殲滅敵人，因此必須善于機動，通過機動方式運動殲敵。
　　講話中，劉副主席透露出一股嚴肅而憂慮的神情，可以看出，部隊的戰備水平和綜合戰斗力是他非常關注的問題。我清楚地感受到，首長批評的雖然是極個別部隊發生的事情，但對我們來說，同樣必須引以為戒。我們只有牢固樹立隨時準備打仗的思想，立足現有裝備，以實戰標準從難從嚴訓練，不斷提高部隊作戰能力，才能讓軍委首長放心。
　　
　　4月22日，劉副主席視察某步兵師。這一次，老首長突然變招，提出要看步兵某團的分列式。
　　這是一個令所有人都感到意外的課目。但是細想起來，這又顯示了老首長的高明之處。分列式是《隊列條令》中規定的訓練內容之一，它不僅可以檢驗指揮員的應急指揮能力、分隊的基礎訓練水平，還可以檢驗部隊的協同作戰能力和官兵的精神風貌。
　　此時，我對劉副主席的帶兵治軍之道和求真務實的工作作風不禁肅然起敬。視察三個師，他親自點單位、親自出課目。走到哪里，都親自查、親自問、親自記，這真是一次難得的傳幫帶。
　　受領任務后，部隊開始緊急集合，機關立即準備閱兵主席臺。
　　不到一個小時，全團在操場集合完畢。團長王榮周報告后，標兵就位，分列式正式開始。雄壯的樂曲聲中，一個個方隊雄糾糾氣昂昂地邁著正步通過主席臺，接受劉副主席的檢閱。
　　演練中，官兵精神飽滿，士氣高昂，每個方隊的隊形保持得還比較整齊，步調基本一致，齊步正步轉換及時，行進中的注目禮也比較到位。客觀地說，部隊在應急情況下能走出這樣的水平，已經很不錯了。但是按條令要求，用更高的標準來衡量，還有不小的差距。比如有的戰士通過主席臺時提前走正步，有的干部隊列動作還不夠標準，個別方隊的隊形保持不夠好，等等。
　　果然，劉副主席在講評中對該團的分列式演練給予了充分肯定，認為隨機抽檢部隊能操演出這樣的水平，還是不錯的，說明部隊平時的基礎訓練比較扎實。
　　在該師，劉副主席還到師團機關，親自查閱了師、團領導和部分機關干部的政治、軍事學習筆記。他對大家講，政治學習很重要，要政治合格，就要打牢理論基礎。軍事理論學習也同樣重要，作為團以上指揮員，除了抓好部隊訓練外，還要抓好自身的訓練。要努力學習毛澤東軍事思想，研究古今中外的戰史戰例和《孫子兵法》等軍事經典。當前，還必須要注重高新技術知識的學習，熟悉掌握新裝備的性能和使用方法，不斷提高干部的科技素質和組織指揮能力。
　　不顧年事已高，不顧車馬勞頓，劉副主席又風塵仆仆地趕到視察的第四站——步兵某師。著名的“硬骨頭六連”就在該步兵師。
　　誕生于抗日戰爭烽火中的六連，在戰爭年代就以當尖兵、打硬仗著稱，用刺刀殺出了“硬骨頭”的英名。新中國成立后，在完成剿匪反霸、抗美援朝、戰備訓練、搶險救災等各項任務中，“硬骨頭六連”又以“戰備思想硬，戰斗作風硬，軍事技術硬，軍政紀律硬”而聞名全軍，是全軍唯一被國防部和中央軍委兩次授予榮譽稱號的英雄連隊。
　　劉副主席1978年曾經到過“硬骨頭六連”，對連隊情況比較熟悉，這次他提出要看看六連的基礎訓練。訓練場上，隊列、射擊、百米障礙、五公里越野……每一個課目，劉副主席都看得非常認真，特別是看到考核中的六連干部個個沖在前面打頭陣，老首長非常高興。
　　考核結果，所有課目全部優秀。他把連長雷鳳鳴叫到身邊，問連隊過硬的經驗是什么。雷鳳鳴回答：關鍵是思想作風過硬，干部過硬，訓練過硬。劉副主席聽后，連聲稱贊說：十幾年前，我曾經到過你們連隊，那時覺得很好，這次你們又有了新的進步呀！干部就是要有身先士卒的精神，在訓練場和戰士一起摸爬滾打，訓練才能抓好。戰爭年代，劉伯承元帥為人師表是出名的，雖然他一只眼睛早年負傷失明了，但他在召開高級干部會議時，還親自帶領大家練射擊，練投彈。訓練必須勤學苦練，苦練才能出精兵，軍事技術一般地練不行，要下苦功夫。百煉成鋼，有時百練還不夠，要練一千次、一萬次。
　　為了考察部隊的整體訓練質量，劉副主席又提出讓其他連隊也走走隊列。他當場點了四連，要求連隊進行分列式課目。在沒有準備的情況下，四連也出色地完成了任務。劉副主席笑著對我們說，看來你們不只是六連一枝獨秀，其他連隊的基礎訓練也比較扎實，戰士的精神面貌也好，這很好！這很好！
　　回到師部，劉副主席又召集師、團主官和部分機關干部開了座談會。由于老首長對該師檢查情況整體比較滿意，同志們都比較放松，回答問題真誠坦率，實事求是。
　　在得知該師100%的連隊黨支部都建立了5人支委會后，劉副主席非常高興，指出：加強部隊全面建設，首先是加強政治建設，確保政治合格。加強政治建設，最重要的是加強黨的建設，加強基層黨支部的建設，增強黨指揮槍的觀念。我軍能從小到大、由弱變強，茁壯成長，靠的是黨的堅強領導，靠的是黨支部的戰斗堡壘作用，靠的是廣大黨員的先鋒模范作用，靠的是全體官兵堅定的政治信念。官兵黨性強、覺悟高，部隊才能拖不垮、打不爛，才能打勝仗。加強政治建設，還要注意抓好經常性的思想政治工作，干部一定要同戰士打成一片，知道戰士在想什么、干什么，使思想工作更有針對性。
　　當了解到現在部隊好幾年不搞刺殺訓練的情況后，劉副主席指出，刺殺訓練不可完全放棄，今后短兵相接的戰斗還是很多的，不能一點都不搞刺殺格斗動作訓練。還有夜戰、近戰訓練也要搞，不管夜視器材怎么發展，它也不可能完全克服一定距離范圍外夜暗環境和各種障礙物的隱蔽性，夜間的自然有利條件還是要充分利用。所以，夜戰、近戰的訓練還應強化，這是我軍的特長。他進一步強調，部隊訓練要從基礎抓起，要反復抓，反復練，特別是要抓好營以下分隊的基礎技戰術訓練。當然團、師的合成訓練也很重要，有訓練場地條件的應一年搞一次。各部隊一定要有自己的訓練場，特別是機械化部隊，一個團有一個營連的訓練場也好，當然有團規模的訓練場更好。在當前訓練場地不完善的情況下，軍區可以有計劃地輪流安排各部隊到合同戰術訓練基地駐訓。
　　離開該步兵師，劉副主席又馬不停蹄地趕到了軍部。
　　軍部是劉副主席到集團軍視察行程中的最后一站。按計劃，第二天上午先到軍部就近的一個坦克團檢查戰備和裝備管理情況，然后聽取集團軍全面工作匯報，并作指示。
　　晚上，集團軍氣象站給我送來天氣預報，報告預測明天上午10時之前有雨，10時之后雨能停止。我心里有點嘀咕，氣象預報是很難十分準確的，這種把局部天氣預報到小時的情況我還是第一次碰到。我讓作訓處處長再次核實后，請示老首長，為了不影響檢查效果，建議將明天的安排調整一下，10時前先請首長聽匯報，作指示；10時后再去檢查坦克團。劉副主席同意了我的建議。
　　第二天上午，由我代表集團軍黨委向首長匯報。主要內容有集團軍基本情況、部隊訓練管理、戰備建設、政治建設、后勤工作等方面。為了不耽誤后面的視察，我將匯報的時間控制在一小時以內，重點匯報了部隊建設存在的問題及下一步工作思路，注重用數據說話。
　　匯報過程中，劉副主席聽得十分專注，不時在筆記本上寫下一些東西，偶爾也插話詢問或評價一些問題，整個氣氛既認真嚴肅又親切自然。
　　劉副主席在聽取匯報后，對集團軍部隊的建設形勢給予了充分肯定，并從六個方面作了具體指示：一是要發揚光榮傳統，進一步加強政治建設；二是要樹立牢固的戰備觀念，時刻準備打仗；三是要從難從嚴從實戰出發，高標準地抓好軍事訓練；四是要以條令為依據，全面抓好部隊行政管理；五是要努力使編制體制更趨合理，兵員管理落實，裝備處于良好狀態；六是要切實改進作風，撲下身子抓落實。
　　劉副主席的指示，涵蓋了部隊建設的方方面面，結合對國際國內形勢綜合分析與判斷，提出了許多對軍隊建設帶有普遍指導意義的新思想、新觀點、新論斷。其中特別強調的一點是軍隊要隨時準備打仗，用老首長說的一句話就是：“寧可十年不打仗，切勿一日不備戰。”
　　會議中，我一直關注著外面的天氣，雨一直沒下，我的心反而忐忑起來。
　　10時許，劉副主席講話結束。當我們準備陪同老首長去坦克團視察時，我擔心的事情發生了。老天好像故意和我們作對似的，突然下起了大雨。這讓我非常尷尬，我不好意思地對首長講：“看來我們的氣象站本想露一手，卻正好把今天的天氣報反了，首長看怎么辦？”首長笑笑，大度而風趣地說：“你們這個氣象站跟龍王爺關系不好，下雨的事他們管不了。看來我這一行注定要從雨中開始，在雨中結束了，還是按計劃進行吧，這點雨不算什么。”聽了首長的話，我心中的憂慮瞬間煙消云散了。
　　
　　大雨中，劉副主席直接來到坦克團車場。在團長周元華簡要匯報了全團編制裝備、車場布局等情況后，老首長就水陸坦克戰技術性能、駕駛員培養、戰備建設、訓練場地、經費油料、裝備維修等提出了許多問題，周團長如實一一作了回答。老首長非常滿意，對我們說，坦克團的干部素質很好，有問必答，實事求是。當了解到為遂行東南沿海作戰任務，坦克團每年都組織海上適應性訓練時，劉副主席作了充分肯定。他指出，以作戰任務為牽引，組織部隊進行針對性訓練，是軍事訓練必須始終遵循的原則。
　　在坦克團，劉副主席再一次告誡我們，必須牢固樹立立足現有裝備打勝仗的思想，扎扎實實抓好軍事斗爭準備。他說，當前與發達國家軍隊相比，我軍現代化建設的最大差距就是武器裝備和官兵的科技素質，對這些問題中央軍委十分重視，正在下決心逐步解決。中央去年集中討論了經濟建設五年規劃和十年規劃發展綱要，隨著國家經濟發展，將不斷加強國防投入和軍隊現代化建設，軍隊的武器裝備將會有較大的改善。目前，我們還要立足現有裝備打仗，要把現有裝備管理好、維護好、使用好。最近我到了不少部隊，包括裝備最好的機械化部隊，感到部隊現在裝備建設方面存在的問題很多，有該配發沒有配發齊的問題，有維修經費短缺的問題，也有部隊管裝愛裝不夠的問題，有不少裝備都在露天擺著，風吹雨打日曬，這種狀態怎么能行呢？軍長、師長都是帶兵打仗的，看不到部隊存在的問題就是失職，看到了問題本級能解決不去解決也是失職，自己解決不了又不向上級報告同樣是失職。部隊一定要像愛護眼睛eLjtN1js4sxmIBU8s/rkow==一樣愛護裝備，搞好維修，真正做到一有情況就拉得出、開得動、打得準、聯得上、合得成，不誤國家大事。另外，裝備良好率、人員在位率也是當前一個突出的問題。野戰部隊裝備人員都不允許缺編，要很好地充實基層。現在我們機關大，非戰斗部隊多，真正戰斗部隊不充實，這是上面的問題，需要調整編制裝備，想辦法解決。目前這樣的情況還不如干脆少編幾個連，充實其他連，真正像個戰斗單位的樣子，一旦有事，一個師就能頂一個師用，一個團就能頂一個團用。
　　言談中，我們再一次深切地感受到劉副主席對軍隊建設的深度憂慮以及對未來發展的戰略思考。
　　短短的幾天時間，劉副主席視察了四個師、五個團，深入到了十多個基層連隊。當時，老首長已75歲高齡，然而視察期間，他不顧年事已高，風塵仆仆，不辭辛勞，從部隊的演習場、訓練場、射擊場到車炮場，從基層官兵的宿舍、伙房、俱樂部到圖書室，每到一地，都認真調研，深入細查，表現出了強烈的革命事業心和高度的政治責任感。
　　離開前，劉副主席再一次叮囑我，一定要好好珍惜這支老部隊的光榮歷史和優良傳統，牢記我軍的根本職能，以扎實有效的工作，進一步提高部隊戰備水平和作戰能力。他又說，你們集團軍地處滬寧杭戰略要地，你就是“滬寧杭司令”，一定要搞好傳幫帶，把部隊建設得更好。
　　老首長的話語，幽默中透露著關懷，信任中寄予了殷切的期望。
　　1992年深秋，我從集團軍軍長的崗位調到總參謀部工作，負責全軍軍事訓練和院校教育。1993年初，中央軍委新時期軍事戰略方針確立，我軍現代化建設進入了高科技主導發展的嶄新時代。此時，我才更加明白，當年劉副主席的視察與他思考謀劃軍隊建設的大戰略有關，當時正是軍委醞釀我軍軍事戰略進行大調整的重要時期，新的歷史條件下，建設什么樣的軍隊、怎么建設軍隊，未來打什么樣的仗、怎樣打仗是他一直魂牽夢縈的問題。
　　追憶往事，思念彌深。劉副主席到集團軍的這次視察雖然已過去20年了，但他的音容笑貌依然歷歷在目，特別是老首長對軍隊建設事業的強烈責任心、高度務實的領導作風，以及對部隊、對官兵既愛又嚴的負責精神，永遠是激勵我們積極進取的精神力量，永遠值得我們學習、懷念。
　　（責任編輯 ?李樹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