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法國乘公車的日子

　　到了法國，一定要記著到當地的公共汽車公司銷售點辦上一張公車月卡，這是異域工作生活學習必不可少的東西。一卡在手，出行無憂。
　　法國的公共汽車有一個特點，就是定時定點，站牌上赫然標記著每一趟車幾點幾分到站，一目了然。法國的公車班次不是很多，周六和周日的公車密度尤其稀少，一旦錯過一趟，只能要么平心靜氣地等待許久之后的下一趟車，要么就邁開大步走吧。在法國留學期間，由于醫院在郊外(法國的醫院大多建在郊外)，我每天去上班，就要先坐一段城鐵，然后再轉上一段公共汽車，才能到達。偶爾沒有把城鐵與公車銜接好，在城鐵即將入站的那一剎那，公車也呼嘯進站了，寥寥無幾的乘客很快各就各位，公車司機一踩油門就上路了。無論我如何向公車站狂奔，最終還是望車興嘆，負氣跺腳，然后悻悻地開始步行至醫院。這怨不得誰，人家已經把時刻表寫得清清楚楚了。吃一塹長一智，從此，我把公車時刻表抄到隨身帶的一個小本子上，每天都準點矗立在站牌下。在法國，只要你嚴格遵守公車時刻，就不會浪費無謂的等車時間。當然，法國空曠的大街小巷為公車的暢通無阻奠定了基礎，從而打造出法國公車司機模范的時間觀念。
　　但即使再準時，我還是有搭不上公車的日子。在法國迎來第一場雪的早晨，我冒著凜冽的北風焦急地等待公車的到來。看看表，時間沒有錯，難道是司機玩忽職守，耽誤了出車?空蕩蕩的站臺就我一個人在孤獨守望，平常雖然乘客少，但總會有幾個本地人和我一起等車。我好生納悶，難道法國人集體約好不坐公車了?一段時間后，為了不遲到，我不能再等，只能在雪地中向醫院走去。到醫院后向法國醫生一打聽才知道，原來公車司機集體罷工了。本地人都知道，就蒙了我一個外地人。從此，我知道，在法國也間或會橫空冒出沒有公車的日子，這也是法國的一個國粹，其他國家很少出現萬車空巷的罷車景象。
　　在法國乘公車很貴，一次就要1.5歐元。雖然價格令人咋舌，但還是物有所值。車內潔凈舒適，冬有暖氣，夏有空調，無論何時上車，一定有空位子坐，讓乘客帶著一路的好心情上班下班，是真正意義上的“坐”公車。盡管如此，每次坐公車買票的時候，還是有點兒心疼。要知道，在法國，1.5歐元可以買上一大兜西紅柿或者蘋果。我不禁想起了國內某些人的伎倆。在國內，雖然面對司機售票員兩雙炯炯有神的眼鏡，漏網之魚仍然大有人在。在法國，公車上只有司機一人，他只負責開車，其余皆和他無關。你想買票，他就給你票，如果你不主動提出要買，他絕對不聞不問。坐了幾次公車，偵察到這個顯而易見的漏洞，我一不小心就萌生了逃票的念頭，那大兜的西紅柿和蘋果仿佛總在向我招手。我訕訕地上車，不敢看司機的眼睛，立刻坐在位子上，聳拉著眼皮，裝睡。表面平靜，內心翻滾，忐忑不安等待目的地的到達。每到一站，匆匆上來幾個高鼻子藍眼睛的法國人自覺地拿出歐元向司機買票，秩序井然，哪怕有的乘客只坐兩站。買票坐車，就好像約定俗成一樣，是人類社會的一個基本內容。我如芒刺在背，如坐針氈，望著眼前坦然的買票乘客，似乎要榨出我黃皮膚下面藏著的劣根性。我終于明白，本能買票，不是高尚，而是平凡，不是升華，而是回歸。從此我自覺地加入了高鼻子藍眼睛的買票行列。
　　每天出行乘坐公車的時間雖短，卻蕩漾起無數浪花，撲打著我的靈魂深處。在法國乘公車的日子，是一段難忘的值得珍藏的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