攝影師夏永康和他的電影新玩具

　　人字拖、大褲衩、寬大T恤……夏永康（Wing Shya）休休閑閑地晃在五星級酒店里，哪怕這天還是他的新電影《全球熱戀》的首映會。攝影師來拍照，他搞怪地把及腰長發全攏在臉前扮貞子，或者趴在墻上，只給個長發背影，笑問：“會不會被人當肥婆？”
　　這位香港最著名的平面攝影師還是更喜歡拍別人。他做過10年王家衛御用平面攝影師，設計過無數唱片封套、演出海報，為多本國際級時裝和藝術雜志拍攝影像專輯，合作過無數大牌明星。
　　現在，他迷上了電影導演這個職業。“就像有新的玩具一樣。電影的空間比攝影大很多，有音樂，有對白，有鏡頭的各種玩法，好好玩。”
　　處女作《全城熱戀》，他像以前邀請明星拍照時一樣，邀請大家“過來一起玩”，1000萬的投資召集到5000萬的演員陣容，張學友、劉若英、謝霆鋒、吳彥祖、徐若瑄集體前來，6年未出山的張曼玉也署名“張小姐”，客串了3分鐘。
　　
　　喜歡玩
　　夏永康找張學友吃飯，說：“看你最近拍《月滿軒尼詩》，你很支持新導演呀！”張學友說，對啊。夏永康說：“我也要當新導演拍戲了，那怎么辦？”
　　“你找我拍嗎？”張學友問。“對啊，要不現在吃飯干嘛。”夏永康答。
　　5秒鐘后，張學友說：“好啊，我拍。”劇本、角色一概沒問。
　　同樣用幾秒鐘答應的還有謝霆鋒。
　　找張曼玉時，她已經6年沒拍電影。“她說她還沒準備回到電影，我想那也沒辦法了。”夏永康繼續工作，某天在上海拍照時，突然接到張曼玉的電話：“你是不是真的拍電影？”夏永康說，是啊，那邊說：“我想來玩。”
　　“哇，興奮得我在馬路上又跳又哭。她不是為電影而來，她就覺得這是朋友阿Wing的第一部，我應該幫他。沒談錢，也沒談什么角色。我就想，一定要拍得好一點，不讓他們丟臉。”夏永康在公映前一直沒宣布《全城熱戀》里有“張小姐”，這是他給觀眾預備的驚喜，不能提前曝光。
　　1964年出生在香港島的夏永康14歲就迷上了拍照。爸爸在英國賺錢養家，一年才回家一星期。媽媽做車衣服的女工，沒時間沒精力管這個蹦蹦跳跳的兒子。夏永康沒錢，又想學攝影，就找到一個攝影師，說，我幫你洗底片，你給我錢。
　　同學們放假時打麻將、出去玩，夏永康覺得這些事笨死了。“我用洗底片賺到了相機，比跟同學出去更好玩。我那時候就確定要玩這個工作了。”
　　無論底色是輕松還是艱苦，他都喜歡用“玩”字。
　　爸爸媽媽不支持，覺得花那么多錢，又賺不回來。“我說一定會賺到錢的。”
　　18歲開始，夏永康學美術、組樂隊。1987年去加拿大Emily Carr Institute讀書，專業是藝術和設計。幾年后回到香港，他創辦了自己的創作室Shya-la-la workshop，然而，強烈的風格，并沒有讓他得到大眾的認可。
　　
　　王家衛御用平面攝影師
　　王家衛的制片人要找攝影師去阿根廷拍《春光乍泄》的劇照。上門時，夏永康很不自信，“感覺就像有人說，‘那個小孩，把你的東西拿給大人看。’”
　　結果，看了照片，得到的回復是：那些人家不喜歡的風格，全部給我，放我們這里。
　　同去的還有3位攝影師，一位聞名英國，一位在阿根廷最紅，還有那時默默無聞的夏永康。3人一起拍。3個星期后，阿根廷攝影師消失了。再過兩個星期，英國攝影師也走了。
　　“當劇照師太累了，一天工作22個小時。除了導演，別的工種都會輪班，我沒有輪班，一直跟著。”從未接觸過電影的夏永康還不懂怎么拍劇照，一次次試驗，還好王家衛也在試驗。
　　《春光乍泄》的海報后來驚艷電影圈，傳為經典：梁朝偉和張國榮兩位男主角低低地滾在一起，背后是幽遠的阿根廷天空。
　　說到這夏永康就大笑，黑框圓片大眼鏡后面的眼睛彎起來：“開始我不知道拍劇照有聲音這個東西，就在那咔嚓咔嚓，被人罵，‘我們收音，你在這咔嚓咔嚓！’我后退，人家說，‘還是聽得到，走，走。’走得好遠，就用長鏡頭拍到那張海報，所以說，我不是故意的！”
　　一喊“卡”，夏永康就沖到近處啪啪狂拍，漸漸抓到了王家衛要的感覺。作為王家衛御用美術指導張叔平在加拿大的校友，“大概我們的東西有一點相通，王家衛喜歡張叔平，張叔平喜歡我的東西。”
　　此后，夏永康做了10年王家衛的御用攝影師，成為業內“視覺之王”。甚至有人開玩笑：“在香港娛樂圈，沒被夏永康拍過相片，你都不好意思說自己是時尚明星。”
　　然而，追逐新意的夏永康漸漸煩了。
　　“Digital（數碼）出來后，大家更多看重技術上的東西，你沒時間去想內涵、想故事，越來越多照片沒新鮮感了。現在很少有人找我拍照時給我空間，讓我想一些東西，大部分是跟著拍，很悶。我說，這個找別人拍也一樣，于是推掉很多。好像機器在跟你拍照，放5塊錢，嚓嚓嚓，收圖，好漂亮，可沒有人，沒有感情。”
　　夏永康移向了新玩具——電影。
　　
　　當導演吧
　　6年前，夏永康碰到一位佛教師傅。“他突然跟我說，3年后我收你為徒，從今天開始不可以剪頭發。我從那天到現在都沒有剪頭發。他還說，你會當導演的，會拍得很成功。我一點不信，我那時候還沒有想當導演啊，覺得太辛苦、太不簡單了。”
　　3年前，夏永康和陳國輝聊天，說，“不如一起做導演吧。”就開始編起劇本來。“陳國輝有很多故事的想法，我有很多畫面的想法。”每星期見面喝咖啡聊天，用兩年時間寫了《全城熱戀》。“之后突然碰到福克斯、找到華誼，突然很順利，夢想成真。”之后，又拍了《全球熱戀》。
　　夏永康把各種好玩好看的想法加進電影里，剩下一些，還貼在自己微博上。“你看我微博上的劇照，都是特意拿過期底片拍的，很有人的味道。”
　　《全球熱戀》里有一段，眾人扮演愛神丘比特去電臺搶獎品，潔癖女主角桂綸鎂用100個白手套扎成翅膀，垃圾車男主角陳奕迅用廢紙箱扎成翅膀。夏永康還嫌不過癮，把未能登上電影的30組翅膀造型貼上微博：廚師用食堂的亮白盆盒，練劍老人用扇子，建筑工人用告示牌……讓人大贊創意。
　　“我一直很享受過程，設計怎么弄，衣服怎么找，燈光怎么拍，鏡頭怎么玩，是我最喜歡玩的東西。”夏永康說。
　　拍照風格詭奇憂怨的夏永康，玩起電影卻明麗照人。他覺得，圖片好像日記一樣，可以拍給自己，花錢也少。“電影是要給觀眾看的，花錢這么多，幾百人跟你辛苦半年，我不想只是為自己。”
　　下一步，夏永康和陳國輝計劃拍武打片。“反正我們還是新人，拍什么無所謂，要夠膽去玩。要是虧了錢，我可以回去繼續拍照，他可以繼續當餐廳老板。”夏永康又甩甩長頭發，開心地說，那個預言他當導演的師傅這次講，票房還是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