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21世紀以來,美國軍方陸續提出了“從朝鮮半島至波斯灣的危險新月地帶”、“東亞反介入”、“對稱作戰能力”等一系列表面云山霧罩的概念,這些概念事實上只是美軍對未來敵人勾畫的含蓄表述而已。
美國人有一套類似中國古代政治官腔的修辭方式,一般稱之為“政治正確”,比如,稱黑色人種同胞為“非洲裔美國人”,因為種族歧視是政治不正確。與此類似的是,在冷戰結束近20年的今天,雖然美國政軍戰略智庫從未停止尋找和確定新敵人的努力,但為了避免減緩這些努力刺激對方,從而導致不符合美國計劃和利益的局勢發展,他們也采取了一套自有體系的政治正確話語。
軍事霸權是美國在亞太和全球保持國際權力和謀求自身利益的主要支柱之一,地區軍事力量的崛起,對美國軍事能力形成的挑戰,這是美國最高戰略思維中最優先的關切事務,而謀求和籌劃應對這種假設或真實的軍事挑戰,是推動美軍軍事戰略演變及戰法改變的根本動力。會有什么樣的敵人?誰會是敵人?換言之,這些問題也可以說暗含在美軍戰法的改變軌跡之中,是觀察美軍對未來戰爭準備的一個必要角度。
20世紀80年代,隨著美國軍事革命的第一波成果,美軍形成了針對蘇軍和類似大規模裝甲集群力量的“空地一體戰”戰法理論,并為此準備了配套的力量配置,其核心是利用信息科技的進步,以空地聯合作戰的編組,應對傳統大規模機械化部隊進行攻勢防御,在戰役上形成空地一體的打擊力量。
隨著蘇聯解體,20年來全球政經權力版圖發生了微妙的變化,這一變化最顯著的特點是中國國際角色的變化,以及類似伊朗和印度這樣的新地區強國的出現,美國認為,這些新崛起的國家由于具備了將經濟和技術成果轉化為國家軍事效能的能力,從而打破了原有的地區軍事格局,也對美國的軍事霸權構成了前所未有的潛在挑戰。與此同時,由于美國地區軍事政策的調整,冷戰時期的大規模駐扎和部署已不可能,因此,如何運用新軍事革命的成果,基于全新的作戰理念,從而求得更優的軍事效能,就成了美軍考慮未來作戰的邏輯結果。
在所謂政治正確的含糊修辭之下,進入21世紀以來,美國軍方陸續提出了“從朝鮮半島至波斯灣的危險新月地帶”、“東亞反介入”、“對稱作戰能力”等一系列表面云山霧罩的概念,這些概念事實上只是美軍對未來敵人勾畫的含蓄表述而已,意在推動和塑造美軍軍力和戰法改變的方向,提示美國軍事決策者,未來美軍作戰環境可能與冷戰期間有根本的不同:戰場已從歐洲廣袤的平原轉移到東亞的瀕海地帶,而敵人也不再是信奉大規模裝甲集群大縱深戰法的對手,相反,會是一些具備相當高技術能力和裝備,能夠對局部海空進行閉鎖,同時具備類似網絡戰等非傳統攻擊能力的敵人。其實,在另一些場合,美國已經指明,這樣的敵人就是中國和伊朗。
空海一體戰基本的力量配置是常駐前沿的空軍部隊和海軍以航母戰斗群為核心的特遣艦隊,作為美軍聯合作戰戰法的升級版本,空海一體戰意在最大限度發揮美軍在感知、通信和指揮等C4IR的優勢,推動將這種優勢轉化為直接從感知到獵殺的無縫系統,從而更有效地在現有空海兵力前提下實現與大國的高強度軍事對抗,保持對地區軍事干預的強大能力。
因此,如仔細觀察最近朝韓半島危機爆發后美軍的演習及部署,可以說,這正是空海一體戰戰法的初步搬演。從這些演習也可以看出,美軍實行空海一體新戰法的目標相當明確,那就是確保地區軍事制權,立足現有力量干預地區事務,準備在必要時與中國這樣的大國進行直接的戰場對抗,并取得勝利。
回顧20世紀和新世紀的第一個10年,美國在亞太地區進行了包括太平洋戰爭,朝鮮戰爭,越南戰爭,海灣戰爭和阿富汗、伊拉克戰爭等五場戰爭,而美國在亞太地區也保持著大量的前沿軍事部署,美國軍力在本地區經常擔任各種從威懾到實戰的任務。應該看到,美國隨時都有在本地區投入實戰的心理和實際準備,空海一體戰不過是這種準備的一個實在體現而已,對此,人們不必有任何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