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的慈善

　　某種意義上，姚明的義舉仍舊是他一個人的慈善。從美國到中國，從上海到廣元，他的慈善之心在這里生根發芽，卻未見得遍地開花。
　　
　　姚明在哪個隊打球？
　　王雅薪戴著粉色發卡，陷坐在客廳的沙發里，對這個問題面露難色。她的MP3里裝著飛輪海，4位團員都了如指掌。
　　身邊的王曉玲略帶遲疑地給出了答案：北京隊。
　　她們是四川廣元利州區建設村“雪艷-姚基金希望小學”的學生。
　　姚基金是2008年6月由姚明發起，在中國青少年發展基金會（簡稱“青基會”）架構下設立的專項慈善公益基金，也是姚明慈善活動的主要承載平臺，參與項目包括慈善賽、希望小學、納什-姚基金特殊教育學校和北川中學籃球場。
　　廣元姚基金希望小學占地1470平方米，含一幢三層教學樓、一座廚房餐廳、一個升旗臺、兩個籃球架、六棵樹。學校總投資147萬，其中姚基金捐獻100萬，政府配套47萬。
　　2008年汶川地震幾個月后，姚明親赴奠基現場，與還在板房里上課的學生們玩起老鷹捉小雞的游戲。王雅薪就是姚明身后的第一只“小雞”。她向前平伸兩臂，剛好可以抓住姚明T恤的下擺。
　　去年此時，在廣元姚基金小學，王曉玲有些不好意思地向記者承認，雖然在2年前的奠基儀式上與姚明叔叔有過一面之緣，但自己并不了解姚明，平常也不看籃球。“同學們都不太關心體育的。”
　　記者與將在2011年夏天畢業的14名五年級同學進行了隨堂交流，他們很樂于談起“快樂男聲”的張杰和魏晨，包書紙上印著Super Junior。但在教室里，哪個是姚明的球隊，這個問題仍然是個謎，倒有1人知道姚明的家在上海。
　　老師有些看不下去，說，他們昨（去）年還都知道的。
　　除了掛在校門外和教學樓外立面上的學校名稱，小學里甚少有姚明的痕跡，只有4張他在奠基儀式上的照片掛在教學樓1樓距離校門最近的一個房間。這里叫“感恩教室”，同時兼校史館、圖書室、學前班、電視房。
　　一名老師說，日常上課中，師生間基本不會提到姚明，現在的低年級學生對姚明也沒有什么印象了，主要反映在，姚明當時向每位學生都捐了不少文具，但具體有哪幾樣，他們說不出來。“學生大了連老師都記不住，按理說，小學老師是陪伴他們最久的。所以何況姚明呢。”
　　要說學生與姚明的關聯，如果允許牽強一些的話，當他們畢業，可能會參加初中分班考試，把成績最好的幾十人集中在一個班里。這個班，廣元人稱“火箭班”。
　　在感恩教室，有七篇學生“心語”貼在后墻，一個學生寫道：“感謝我們的姚明叔叔，因為他在我們最無助的時候給我們幫助，因為他使我們更有信心，這時他是我們的大恩人，我們永遠不會忘記他。”作文紙被剪成一個心形，然后用水彩筆涂出鮮紅的背景色。其余六篇，形狀各異，內容基本雷同。
　　王曉玲的班級曾遇過這樣一次作文，給最想感恩的人寫封信。全班9名同學，有4人寫給了姚明，其余的寫給親人。老師們也覺得，小孩子對姚明了不了解，與感不感激，是兩回事。“他們畢竟太遠。”
　　2009年5月12日，汶川地震一周年，大洋彼岸的姚明與學生進行了電話連線，當時學校尚未竣工。王曉玲說，如果能給她一次和姚明連線的機會，她會讓姚明“把我們學生的知識豐富起來，再捐助幾臺電腦”。
　　電腦在電教設施普遍缺乏的村辦小學中尤顯珍貴。2008年地震之前，學校還有10臺舊電腦，勉強可以應付電腦課的教學。但隨著地震以及重建過程中數次搬遷教學地點，所有電腦都不知所終。
　　三層高的教學樓雖然全新，但教室里的學生桌椅卻是地震前的舊物。老師沒有講臺，上課時就把書本放在第一排學生的桌上。他們的辦公桌椅也經歷過地震，其中一些還是趁著周邊學校淘汰時搶來的。
　　 “那么，比如你的孩子趕上入學，”一個老師說，“會考慮讓他來這里么？”
　　硬件設施不完備，直接導致學校生源減少。本來，按就近入學的原則，招滿160人不成問題。2008年全校有學生140多人，2009年還有110多人，如今比起兩年前，又少了一二十個。
　　 “設備還是差。”學校負責人唐榮當時說，姚明的100萬捐款，在廣元市眾多小學的援建資金中并不算多，有些以單位名義援建的小學，幾家合資，金額從數百萬到千萬不等。“但我認為，一個村小，100萬就夠了，實用就行。可是教學設備沒跟上，光教室漂亮有什么用呢？人年年少，那真惱火。”
　　從這里轉走的都是成績最好的學生，家長看到孩子有發展前途，便送去更好的學校培養。即便在姚基金小學竣工后，仍然有2名學生辦了轉學手續。王雅薪就從姚基金小學轉到了村外的“中心校”八一小學。她媽媽說，那里師資力量年輕化，專職老師多，本來女兒對自己的要求就比較高。
　　在新學校，王雅薪擁有的姚明簽名格外讓人羨慕。
　　在姚明援建之前，姚基金小學叫做建設村小，成立于1964年。校史稱“辦學歷史悠久，教育教學質量優異” 。
　　據《建設村三組2010年1月-6月賬務公開公示》顯示，上半年三組的公款余額為65186.04元。建設村一共有8個組，小學只有這一所。
　　唐榮算了筆賬，如果給學校配上電腦、語音設備、投影、幻燈、體育設施，再把學生的課桌椅全部更換，總共也就幾萬塊錢。
　　那為什么村里沒有人資助一下？記者問。唐榮像是第一次聽到這個建議，笑笑說，大家還是認為該學校來買。
　　盡管在了解到學校的窘迫狀況后，姚基金方面很快補上了電腦等設施，“2010姚基金慈善之旅”北京義賽，姚明還邀請部分姚基金小學師生出席活動。但在建設村，某種意義上，姚明的義舉仍舊是他一個人的慈善。從美國到中國，從上海到廣元，他的慈善之心在這里生根發芽，卻未見得遍地開花。
　　姚基金小學的師生們也是通過網絡了解到姚明退役的消息，一位老師在接受本刊電話采訪時說，現在學校主要還是面臨著生源減少的問題，“姚明的退役對學校這塊應該沒什么影響，不過這樣他也許會有更多的時間，再來廣元看看大家。”
　　7月11日，本刊記者以郵件形式向姚基金發送采訪提綱，詢問姚基金網站上的“捐助項目進展”為何查無內容，以及為什么未能在網頁上找到姚基金全部捐款所得與支出的明示，負責審計監督的會計事務所又是哪家。因為此前姚基金對外宣稱會將這些信息公開。
　　姚基金方面給予的回復是，姚基金過去3年的獨立審計報告將在晚些時候發布，姚基金審計工作由其所屬的青基會所制定的第三方審計機構負責，而網站內容不全，因為即將改版。
　　要在中國成為慈善家，姚明恐怕還需要拿出更多的縝密。
　　
　　慈善“榜樣” 穆托姆博
　　非洲剛果人迪肯貝·穆托姆博是姚明在火箭隊的隊友，以熱心慈善事業著稱。1997年，穆托姆博基金會創立，目的是改善剛果人民的醫療環境。選擇穆托姆博作為一個中國運動員退役后的慈善努力方向，是迫不得已的事情。因為，在目前國內退役運動員中，能在慈善方面有所建樹的還是少之又少，而2008年6月由姚明發起的姚基金，無疑已經走在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