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從進了股市,股票一開始賺錢,古世吟就總在仰望,股票漲時舍不得拋股,股票跌時不甘心拋股,總在希望漲得更高賺得更多。仰望常常讓她興奮不已。每當大盤發力往上攻,電子顯示大屏上一片艷陽天,古世吟又激動又興奮,“中國高科,建發股份,沖啊,沖,往上沖。”
這時古世吟仿佛總聽見笑聲,有女人在笑,好像也有男人在笑。是有女人在笑,也有男人在笑。晚上在夢里古世吟也興奮,在夢里,股票沒有設漲停板,可以任由漲,她兩只股票總是飛漲,“快漲百分之百了!哦!哦!”她跳起來叫喊。顫動的床和她的叫喊聲把老公弄醒了,把她自己也弄醒了。醒了以后她格格格地笑。老公拿她哭笑不得。有一回老公氣得在她臉上拍了一巴掌,說你炒股要炒瘋了,還讓不讓人睡覺啊。就把被子搬到沙發上睡沙發去了。
在仰望中的古世吟仿佛沒來得及反應,大盤像一輛開到了一條盤山路上的大汽車,繞來繞去,顛顛簸簸,一繞一顛就是個把月。猶如一個顫抖著手的老人畫圓圈,從這個點出發,吃力地畫一圈波浪弧線,又回到了這個點。建發股份和中國高科吃回來一點又吐了出去,吐出去又吃回來,又吐了出去,反復無常。這樣的股市讓古世吟覺得如一把架在她脖子上的在加壓力的銹跡斑斑的鈍刀,她時時在感到痛,卻拿不開。
久盤必跌,這仿佛是中國股市的特征,可初戰股市的古世吟心里還是一片懵然。
這次又應驗了,大盤指數飛流直下,所有個股又“吐”又“瀉”,建發股份和中國高科瀉吐得“皮包骨頭”,抵抗者古世吟賺的真金白銀一文不剩,更殘酷的是她10000元本錢開始在一天天減少。原以為你們是兩匹千里馬,原來是兩頭糟糕的騾子!她不愿意再去證券交易大廳,不想看見天天從那面電子墻上走出來的中國高科和建發股份那幅“瘦骨伶丁”的得了傷寒一樣發綠的樣子,那凄凄慘慘戚戚的樣子她一瞧見心就痛。可是,今天股市怎么樣了?我兩只股票怎么樣了?這是一種揪心的牽掛和擔憂,更折磨人啊!她又不得不去見。那樣的日日夜夜啊,古世吟熬啊熬啊,后悔、心痛、做噩夢。
資本市場無情,然物極必反,終于超跌反彈,雖然步履蹣跚,卻在震蕩上行,大盤連連收陽,個股每日又現“紅肥綠瘦”。建發股份像個耄耋老人,挪不動步子,但好歹在往前移動。中國高科緊跟大盤,一路拾回扔下的銀兩,又慢慢“豐腴”起來,天天又和古世吟對著笑了。
古世吟有些恍惚,好像在看電影,眼前的電子顯示大屏變成了大銀幕,她看到大廳里的每一張臉,還有自己的臉都映在上面,所有的臉都是笑,眉眼跟著一起笑,眉眼一笑就會說話:漲吧漲吧,都漲停,以后天天這樣漲,我們進這個市場是來賺銀子的,不能失意而歸,更不能虧本而逃。
興致昂然間,一個憂慮的聲音闖進古世吟耳朵里,把古世吟的目光拽了過去。這個聲音原來就在她旁邊,一個男人,他在對他身旁的女人說中國高科,他們和她買了同一只股票,他們也賺錢了。男人說賺快兩千了,不錯了,還是去拋了吧,怕就怕又跟上回買的600068葛洲壩一樣,看著天天漲得好,結果掉轉頭就惡跌,一連兩個跌停,以后又連日收綠,原本可以賺千幾百塊錢,結果被套,至今也沒解套。
古世吟一下子恐慌起來。中午餐桌上老公說,中國高科好不容易解套出來,又賺了幾百塊錢時,我要你拋了你說要等漲到上次那個價位了再拋,現在漲上來了,下午一定拋了。股市是充滿風險的市場,而你是跟風買賣股票,不懂股票,更不了解上市公司的發展前景和財務狀況,你根本就是瞎貓抓老鼠,跟風碰運氣,碰中了賺了錢就一定要見好就收,千萬不能太貪心,尤其要吸取教訓。她說放心吧,下午我一定把它拋了,錢落袋為安。可下午的交易大廳空氣中彌漫著濃烈的興奮劑,古世吟一走進交易大廳就興奮得“醉”了,這個男人的聲音仿佛一劑解藥,古世吟立刻清醒過來,并恐慌起來,她想是不是該去拋了中國高科?她看大盤指數,又沖上去了好幾點。然后她又看到了她兩只股票,又都漲了,中國高科一下漲了五分錢,還套著的建發股份也翻紅了。大盤漲勢這么好,她兩只股也都在漲,她安撫自己:別慌,再等等。
(李曉英,株洲市作協會員,股民。曾在《南方周末》等多家刊物發表過文學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