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藝術遇上手

　　在聽覺的范疇內，許多80后應該都聽過日本電視劇《阿信的故事》中“成功只有靠一雙手”的歌詞。而于視覺藝術史上，丟勒1508年作品《祈禱之手》幾乎是每個基督徒都可能看過的名作。后者的價值，不僅緣于它在藝術上的魅力，那粗糙的雙手、膨大的關節和破裂的指甲，昭示著它背后的朋友之情。
　　也許，眼睛是人性袒露的憑借，而手的動態，如撫摸、抓握、揮動……幫助人們以各種特殊的方式去認識世界，這些復雜的關節和肌肉的運動過程，看起來就像是我們能夠“掌握”這個世界，可有時卻并非如此。
　　手的感覺靈敏而準確，并且富有表現力，簡單的手勢，有時可以表達豐富的感情，而雙手的運動，集協調性和技巧性于一體，是人類感覺世界的方式之一。不少人能控制臉部喜怒哀樂，達至不形于色的境界，但難以控制潛意識里所產生的手的細微動作。這正是“手”的魅力所在，它的語言也許較為抽象或直覺，卻更為熱烈與真誠。
　　9月22日至11月20日在澳門藝術博物館展出的“手·語─美國布爾基金會攝影、雕塑收藏展”，展現自十九世紀至現今三個世紀的手的形象，不同的人種，相異的手形，貧與富的差距，健全與殘缺的對照，年輕與衰老的共存。還有各具不同的內涵，靜止的視覺形象，引領著人們在另一維度中品味人生歷程中的悲歡離合。從這些作品里，觀眾或可窺見藝術的一個側影，人類歷史的幾筆存照，從而不斷印證每個人創造自我背后的艱辛和喜悅。
　　展品來自曾為攝影師的亨利·布爾（Henry Buhl）以“手”為題的收藏。實際上，他搜購了自1993年斯蒂戈雷茲于1920年為美國知名畫家歐姬芙拍攝的作品《手和頂針》以來與“手”相關的攝影、雕塑作品的收藏。當中，收藏家又自1995年購入了一幀以仿如玉手般美妙的仙人掌為對象的作品《小手之花》（1925年）起，從抽象作品出發，展開了另一種以手為主題的收藏。這次展覽集中展現逾百件／套攝影及31件立體作品，其中包括雕刻家羅丹、畫家畢加索、哥倫比亞人體藝術家波特羅、戴安·亞博斯、波普藝術家安迪·沃霍爾、新銳藝術家如南·戈爾丁的作品或手的形象。
　　作為布爾基金會主席，亨利·布爾經常被人問：“為何選擇手這個主題？”答案是在霍華德·格林伯格的鼓勵下，以集中收藏某一主題或某個時期的作品為起點的，而當他遇到歐姬芙的助手多麗絲·拜艾所藏的《手和頂針》時，才確定了以“手”為收藏的主題。
　　歐姬芙在《手和頂針》之中，右手向上直舉，好似在忙于主婦的工作，但她左手的手指卻擺出不情愿的暗示性手勢，其刻意的裝飾也有強烈的情色暗示。在“工作”的那只手伸直中指，看似套入拇指與食指圈成的開放圓圈，頗具暗示性欲的征服寓意。此一意象與同系列其他照片中斯蒂戈雷茲貼近檢查歐姬芙乳房的意象相呼應。手所代表的內涵、驚喜及滿足的部分，真是凝聚出人類的真情！真正毫無掩飾的是手！手部是表達強烈感情的工具之一。
　　亨利·布爾的收藏是否有一些傾向？是的，這表現出藏者對多種藝術風格的強烈愿望，這些藏品被譽為是十九世紀至今攝影藝術中最獨特的收藏之一。展覽2009年起才于亞洲地區亮相，首展在韓國首爾大林當代美術館，次為中國臺灣高雄市立美術館。在這一系列收藏中，以畢加索為主角的作品令人印象難忘。此幀由羅伯特·杜瓦諾1952年拍的明膠銀鹽相片中，畢加索的“手”竟是當地藝匠的食品—面包。杜瓦諾受雇于《Le point》雜志去拍攝一系列有關畢加索和他妻子法蘭西瓦絲·吉洛的家居照片。按畢加索的說法，這些四根手指造形的面包是店長特別推薦的產品。普通的食品運用于這位當年“前衛”且富創造性的世界級畫家的身上，用威科夫斯基的話來說，為高不可攀的精致藝術賦予了大眾化元素。
　　真正的藝術與生活是貼近的，只有源于生活的作品才獲得廣大觀眾的認同，藝術的大眾化，在某一程度下是讓觀眾可以很容易就理解及欣賞。手是人體感覺敏銳的部分之一，人們認識世界，視覺、觸覺和感覺均是媒界，而手的動作在不同人種、時代或不同的場合所代表的含義不一樣。在英國作家德斯蒙德·莫利斯的《親密行為》書中論述人的行為時曾說，成人把手放在孩童的頭部，此動作與人們童年期的夸獎建立強大的聯系，而成年人將之施于同輩人身上的時候，語境不同，變化隨之發生。
　　中國畫師有“畫人難畫手，畫動物難畫狗”的說法，這表明手的形態甚難把握，而準確地表達手，無疑對呈現人的“神采”有幫助。對于攝影師而言，手在人物攝影中對觀者視覺具有牽引的作用，其位置又對整體構圖有影響。也許，這是亨利·布爾收藏“手”的另外一個層面的價值。
　　
　　圖片說明
　　《畢加索的面包，瓦洛錫》，羅伯特·杜瓦諾，明膠銀鹽相片，1952，118.1×99.1 cm
　　《手和頂針》，阿爾佛雷德·斯蒂戈雷茲，明膠銀鹽相片，1920，24.1×19.1cm
　　《手》，曼·雷，中途曝光明膠銀鹽相片，1949，25.4×20.3cm
　　《拉斯洛·莫合利－那基》，黑影相片，明膠銀鹽相片，1925，25.4×20.3cm
　　《殉教故事》，詩琳·娜夏特，明膠銀鹽相片，1995，137.8×101c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