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明上課記

　　課前六七分鐘，剛剛來到教室坐下，姚明就遇上了自己的第一撥粉絲：一群西裝革履的禮儀隊同學，上前要求和姚明合影，立刻遭到拒絕。
　　姚明正氣凜然地說：“我來這兒是上課的，絕不會合影簽名，這里是課堂。”
　　在大學校園被粉絲追，是姚明的新煩惱。這位前NBA球星，在餐廳老板、CBA球隊老板、形象大使、品牌代言人之后，如今又多了一個身份——上海交通大學經濟學專業本科新生。要畢業，姚明需修完150學分。
　　11月28日，新生姚明第四次來上中國近代重大問題研究這門課。自從在交大“首秀”后，他還從未翹過課。這也是他與交大同學們唯一在一起上的課——其余的課包括英語和數學，都是老師一對一授課。
　　姚明的到來，無疑提升了這節歷史課的人氣。坐在姚明正前方的陳靖就是來旁聽的，且跟姚明一樣節節不落下。據他說，像他這樣為了看姚明而來的人不少，他們學院相約同來的就有好幾個。
　　
　　“再拍就要收錢了”
　　姚明沒有遲到，這天，他身著紅色長袖T恤、藍色牛仔褲，腳上一雙白色運動鞋，背著一個黑色雙肩包，出現在上海交大閔行校區東中院1-300階梯教室，頓時成為全場焦點。
　　陸續有同學上前索要簽名，都被姚明回絕了。雖然始終嚴格奉行“不簽名，不合影”的政策，但在上周，姚明是用玩笑話回絕了類似的要求：“再拍就要收錢了。”這次，他的拒絕有些嚴肅。
　　不過，更多的同學用“平易近人”來形容姚明。退去明星的光環，他在努力融入集體。老師也形容他：“并不把自己當明星，很低調，很樸實。”
　　“你怎么被擠到前面去了啊？”課前有點吵，姚明問了兩遍，坐在姚明右前方的侯遠才聽清，上節課他做了姚明的同桌，姚明認得他。
　　侯遠很開心地回憶起上次和姚明的聊天。老師講到1960年代月薪的問題，姚明便湊過來跟他說：“第一次工作時候月薪才175。”侯遠問是哪一年，答1995年。姚明頓了頓，又突然問侯遠：“95年你多大？”“三歲。”姚明突然驚訝地說：“你屬猴的啊！我正好大你一輪啊！”
　　姚明主動跟他搭訕，令侯頗感驚喜和意外。侯遠想起一則叫Yao Ming的酒被拍賣的新聞，便問道：“最近有個酒是以你名字命名的，你知道嗎？”姚明裝糊涂，反問：“你多大了啊？”侯遠回答“20”。姚明說：“現在別談酒，你還沒到年齡，國家對喝酒年齡有限制的。”“美國好像是20歲吧？”姚明糾正：“美國是23歲。”
　　事實上，Yao Ming正是姚明經營的葡萄酒品牌，走高端路線。11月27日，首瓶“姚明”葡萄酒亮相上海某慈善拍賣，6萬起拍15萬成交，大大吸引了媒體的眼球。
　　
　　“姚明的鞋很大，還踢了我一下”
　　上課后，同學們的注意力回到了講臺，原本因姚明出現而喧嘩的教室頓時安靜下來。
　　盡管已經坐在了教室后排更加寬大一些的專座，小巨人的一雙長腿也還是施展不開，無論是前伸，屈膝，還是蜷縮進座位下面，看起來姿勢都有些別扭。
　　上周歷史課坐在他前排的男生，繪聲繪色道，“姚明的腳有時候伸過來就到了我凳子旁邊，還不小心踢到了我。我默默彎下腰觀察了一下姚明的鞋，然后發了條微博：‘姚的鞋很大，還不是銳步的……腳沒地方放，還踢了我一下……’”這條微博立即得到圍觀，屢屢被問及“被姚明踢是什么感覺啊？”甚至有人還表達“羨慕嫉妒恨”。
　　課堂看似平靜，卻暗流涌動。對一些好事者來說，不讓合影，就偷拍。
　　“往后靠點兒。”與姚明相隔不遠的一個男生對姚明的同桌使著眼色、輕輕擺手，一邊動嘴形卻不出聲。他把手機貼著桌面，對著姚明偷偷按下，心滿意足地笑了。此例一開，后一排中間的同學也悄悄摸出手機，開始了偷拍活動。而姚明斜后方的同學，拿出了相機，小心翼翼地比劃了半天，卻又心存疑慮，最終一臉遺憾地放下。
　　對課堂外的同學來說，還有一個絕佳的“偷窺”地點。姚明坐在角落靠窗的位置，這窗正對著隔壁另一間教室的窗，時不時有人帶著手機或者相機，偷偷拉開窗簾，沖著姚明座位的方向迅速地按下快門，或者瞟一眼姚明上課的樣子。有個女生偷偷扒開對面教室的窗簾瞄了一眼，輕輕喊了聲“好大只”，立馬羞澀地跑掉了。
　　姚明并沒有因此而受到過多打擾。他從包里拿出了一本英語習題集，還有一個黑色的筆袋，偶爾在書上寫寫畫畫，嘴里還念著英文單詞。
　　不多時，姚明就把書和筆袋統統裝回了包里，只留下手機和iPad在桌上。他開始在椅子上變換著姿勢，一會兒挺直，一會兒前傾，一會兒手托右腮做思考狀。時而和身邊同學做簡短的交流，間或也會走個神，眼神飄向遠方。聽到精彩處，也跟同學們一樣呵呵笑起來。
　　這節課老師講的是“文化大革命”，講到四人幫成員時，姚明對周圍的同學打開了話閘子，聊起姚文元和某位遺老三太太的八卦軼事，說得頭頭是道，細節豐富。當課堂上展示毛主席語錄的照片時，他又低頭悄悄和侯遠“炫耀”自己家里還留著一本紅寶書。
　　當老師講到毛澤東來上海常去的丁香花園，姚明俯下身跟侯遠說道：“那地方我去過，后面有個甜品店，味道很不錯。”過了會兒，他又拍了拍侯遠肩膀，用ipad在google地圖上找到了那家店，特意指給他看。
　　
　　“姚明都不翹課，你們還翹課么？”
　　老師布置完2000字的作業之后，就宣布下課了。此時，安靜的教室又再度熱鬧起來，大家對明星的追逐也更明目張膽。跑上講臺和老師說話的姚明，就像站在舞臺的明星，臺下相機、手機聲此起彼伏。有人被人群堵在過道里走不出去，笑著用四川話喊：“走不通嘍，走不通嘍！”
　　一直到跟老師說完話，姚明腳下生風大步走出教室，后面還跟著一大群粉絲，因為跟不上姚明的步伐，只能小步跑著。
　　圍觀的同學好奇姚明和老師在說什么，畢竟上海交通大學9月份就開學了，而姚明11月7日才正式開始上課。據該歷史老師稱，“姚明是旁聽這門課，沒有選”，但老師仍鼓勵他完成這個2000字的小作業。
　　這一天，同學們已經不再懷疑姚明下節課是否仍會準時到來，“下次他一定還會來的，”和姚明一樣，次次不落上了四周歷史課的傅星堅信，“而且絕對不會遲到。”
　　身為姚明第一堂課的同桌，卻始終沒有和姚明“搭訕”，而是低頭專心做筆記而一夜爆紅的“淡定帝”，在他的社交網絡主頁上留下這樣一句話：“姚明都不翹課，你們這些大學生還翹課么？”
　　（應受訪者要求，文中人名均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