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做出成績的班主任找魏書生談心,很難過地說:“我們也愿意當班主任,愿意搞改革,做出了成績,得到了肯定,受到了褒獎,也很高興。但緊接著嫉妒就來了,閑話就來了,謠言也來了。我們真忍受不了這東方式的嫉妒。您說,我們該怎么辦?”
魏老師想了想,給他們講了自己挨批判的經歷,講了自己盡可能化對手為助手的觀點。
1974年初,寒流滾滾。當時他所在的盤錦地區電機廠,被一個又一個“運動”沖擊得千瘡百孔。盡管工廠的產品、設備、人員都是一流的,可由于整天忙著搞“運動”,始終摘不掉虧損帽子。
那時他被確定為廠級領導的接班人,工廠的規章、制度、年計劃、年度工作總結、五年規劃等都出自于他手。他對無休止的“運動”有自己的想法,加上對孔夫子有好感,便提出:“孔子畢竟是中國歷史上最偉大的哲學家、思想家、教育家”,應該“一分為二”。在今天看,這些話無可非議,但在當年卻犯了大忌。他成了對抗運動的典型,針對他成立的調查組、專案組的成員有19人之多。
他寫的日記、文章、稿件,都被保衛科搜去,從中找出了各種各樣的“反動言論”共108條。調查組、專案組聲稱:“魏書生有一個完整的反動思想體系,絕不是一般的問題。”于是他被停職反省,緊接著是大會小會的批判。最多的時候,他一天要挨三次批判。記得有一次停電,造反派點著蠟燭一直批他到深夜。批判者輪換著吃飯了,他一直在那饑寒交迫地堅持著,身心都在深深的痛苦之中。他被批判之后,下放到車間勞動。
兩年以后,“四人幫”倒臺了,他的那些“反動言論”就都不成立了,于是又當了干部。這時有人問他:“你能饒了那個人嗎?”
“誰呀?”
“給你挑出108條反動言論的那個人呀!”
“不饒怎么辦?”
“他過去批你,你現在也該批他,讓他也難受難受。”
“算了吧,這樣批來批去到哪一年算完,還耽誤了干正事。”
“那你怎么想?”
“我衷心希望他能成為黨的好干部。這對他的妻子兒女、父母親朋,對黨和人民的事業都有好處,咱自己不是也多了一個同志嗎?”
一些做出成績的青年班主任又問:“到學校工作后,您也遇到過窩里斗的事情嗎?”
魏老師想了想,給他們講了自己遭嫉妒的經歷,又強調了自己盡可能化對手為助手的觀點。
曾有人告訴他:“咱們學校的老師對你都挺好,了解你的為人,但有一位老師總嫉妒你。”
他說:“嫉妒我也有合乎情理的一面。我才教了6年書,就被評為特級教師,怎么能不讓人嫉妒呢?”
“嫉妒就嫉妒吧,還給你造謠,編瞎話,太對不起你了。”
“要說對不起,是我對不起人家。”
“你們以前認識?你做了什么對不起他的事?”
“不,以前我們素不相識。”
“那你有什么對不起他的?”
“如果沒有我,人家就可以把這些精力用在學習、工作上,就不會冒著降低人格的危險給咱造謠了。”
“后來呢?”青年班主任問。
“后來我和這位老師見了面,我滿懷歉意,很自然地和人家相處。他也由過去的造謠說壞話,變成背后說我的好話了。”
魏老師說到這兒,反問:“我的工作負擔越來越重,可為什么精神上卻一直很輕松?”
他停了一會兒,見沒人回答,便說:“就是因為我沒有和哪個人作過對,沒有整過哪一個人。即使對有很多缺點的人,也是能救盡量救;實在救不了,也絕不傷害他,絕不逼著他犯更多的錯誤。何況我們日常接觸的基本都屬于好人,都屬于人民內部矛盾。大家忍一忍,讓一讓,‘寧可人負我,不可我負人’,相互都會變得更善良,更寬容。有缺點的人也會受到感動,對手也就變為助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