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向右,會直面“新三座大山”;向左,則變為“加強版”的國進民退。
2011年初,國務院副總理李克強在《金融時報》發表《中國同世界共成長》一文,再次強調中國經濟改革的方向是堅持市場化。改革開放以來,途中雖有這樣那樣的反復,但總體而言,市場化的不斷深化是大基調。
然而,近些年經濟改革進入“深水期+海嘯期”,尤其是次貸危機以后,改革方向又面臨岔路口。一系列接踵而至的事件使我們不得不思考:中國經濟改革是向左走,還是向右走?向右走,則面臨看病難、上學難、買房難這“新三座大山”;向左走,則變為“加強版”的國進民退。
三個奇怪動態
近期,中國經濟調控中出現許多奇怪的動態。4月13日,全國工商聯下屬24家商會聯合發出“保供應、穩物價、促和諧”倡議書,倡議不跟風搭車漲價;不捏造、散布漲價信息;不囤積居奇;不哄抬物價。行業商會領導表示“有責任有義務響應政府部署”。
而在此之前,國家發改委已經先后約見了康師傅、聯合利華、寶潔等企業,結果3月31日晚,聯合利華率先發表聲明,稱“根據國家發改委的要求”,已決定暫緩原定4月1日執行的價格調整,并向消費者表示歉意云云。
與外企、民企行政限價相反的另一道“風景”,是油價的不斷攀升。國家發改委4月7日宣布再次調整汽柴油價格的通知,其中汽油每噸上漲500元;柴油每噸上漲400元。這也是發改委今年以來的第二次上調成品油價格,國內成品油價格創出歷史新高,成為國內日用品價格上漲的重要推手。
面對上述詭異而費解的現象:從調控手段來看,行政命令限價是否是解決問題的坦途?這一波的價格上漲根源是貨幣超量發行,發改委為什么不去約見央行而去約見企業?此外,這一波日用品價格上漲是因為石油等上游原材料價格的上漲,那么發改委為什么不約見中石油、中石化等壟斷國企,而去約見相對弱勢的民營企業和外企?
毫無疑問,政府好似一位看護嬰兒的保姆,面對孩子不停的哭啼聲,首先需要思考的是為什么孩子哭以及相應的解決方法,而不是一味喂孩子吃藥。任何簡單粗暴的解決方式,都是缺乏智慧的表現。從蔬菜的限價、車市的排號,到樓市的限購、限貸和限外,再到日用品的限價,如果生活中的每一個細節可以用“限制”來撫平它的憂傷,那該是多好的一件事。關鍵這些“限制”都是短期的、治標不治本的手段。
激活“真實增長”
每一次通貨膨脹或多或少都有一些相似性,普遍現象都是過多的貨幣追逐過少的商品。解決之法也有兩個角度,即有效回籠貨幣和有效增加商品供給。這二者又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
從次貸危機以來,各國政府(包括中國)名正言順地實施量化寬松的貨幣政策,大量的貨幣如同脫韁的野馬,一方面是為國內刺激經濟而超發的貨幣,另一方面是由于中國特殊的匯率制度而誘發的輸入性通貨膨脹。由于貨幣政策的時滯效應,前期種的“惡果”陸續顯現。
有效回籠貨幣的方式,又分為兩個層面:第一,央行對商業銀行的層面,央行可以通過調整存款準備金率和再貼現率以及央行票據等方式凍結商業銀行的可貸資金;第二,通過加息的方式,提高銀行存款的實際利率,有效吸引民間資本回流儲蓄賬戶。當然,政府已經打出了一些“組合拳”,但力度可以再大一些,步子可以邁得更寬一些。
所謂有效增加商品供給,其實質還是激活民營經濟。經濟的“真實增長”容不得半點偷懶的雜念。實體經濟和虛擬經濟往往是“蹺蹺板”的關系,如果股市和樓市異常火爆,那么實體經濟必然已經受到重創。在經濟形勢最糟糕的階段,許多實體老板的名片由某某實體企業的董事長變為某某投資公司的董事長。如果炒樓的利潤超過100%,那還有誰愿意掙實體經濟那點兒辛苦錢?
如何激活民營企業?那便是讓利。通過降低原材料的采購成本,例如石油等原材料,增加民營經濟的利潤空間,而當前的政策導向,恰恰相反。如果繼續實施當前行政限價的政策,其后果可能兩個方面:一者,限價使得實體企業的高成本無法轉嫁,微薄的利潤使得實體經濟進一步惡化,更多的資金會從實體經濟轉入樓市、股市、黃金投資市場以及藝術品投資市場;二者,限價使得實體企業變相轉嫁成本,偷工減料、以次充好的現象會更多。康師傅方便面、飲料通過“瘦身”變相漲價便是范例。
邁過“中等收入陷阱”
各種性質的企業能否享受到相同的“政策生態”?答案是否定的。
根據2010年中石油的年報顯示,中石油2010年凈利潤達1398.7億元,平均每日凈賺3.83億元。與此同時,中石油2010年前三季度就獲得政府補貼132億元,如此高利潤、如此高補貼也擋不住它漲價的步伐。小型民企創造中國經濟總量65%,創造就業85%,但信貸只占10%,其他各方面也受歧視。國進民退無疑是經濟改革的一條傷疤。
另一方面,從內資和外資的維度分析,過去幾十年外資企業在華一直享受超國民待遇。近些年來,該政策的負面影響日益顯現,例如東南沿海一線城市大賣場90%已經被外資占領,外資長期享受特殊待遇,對國內企業而言極其不公平,抑制了企業競爭力,破壞了市場環境。可喜的是,去年年底政府取消了外企享受的暫免城建稅和教育稅附加的優惠政策,進而使得內外資企業面臨相同的政策生態。
從歷年中國人均GDP來看,從1978年的400美元增長到2000年的800多美元,中國用了20多年的時間。而2000年政府制定2020年全面建設小康社會目標時,計劃再用20年的時間實現人均GDP翻兩番的目標,也就是在2020年GDP達到3000多美元。然而,2003年中國的人均GDP超過1000美元。僅僅三年之后,2006年人均GDP超過2000美元,2008年就超過了3000美元,提前12年完成了2000年制定的計劃。而現在中國的人均GDP4000美元左右。
簡單從數字來看,中國經濟無疑在過去幾十年取得了驕人的成績,這是任何人都不可視而不見的。而這種超常規增長源于三大動力:中國人口的滾滾紅利、歐美過度消費對中國出口的拉動、中國房地產業這一劑興奮劑的刺激。
4000美元的人均GDP表明我國整體已進入中等收入國家的行業,但我國的貧富分化差距越來越大。據新華社消息,2010年我國基尼系數接近5%,大大超過了4%的國際警戒線。經濟學中有個名詞叫“中等收入陷阱”,即一個國家在進入中等收入階段后,由于分配不公等原因而導致經濟和社會發展陷于停滯,無法繼續發展至高收入國家。“中等收入陷阱”或許也是中國經濟改革需要邁過的一道坎。
如何有效地平衡“計劃”與“市場”、“公平”與“效率”的關系,一直是政府調控的藝術。在中國經濟改革方向的岔路口上,我們的選擇必將影響深遠。
(本文作者系北京科技大學教授趙曉 、高和投資金融分析師李慧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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