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羽翼未豐的雛鳥,撲棱著稀疏的羽翅站在巢邊,瞪著興奮好奇的眼睛很是期待地看著遠方。看啊!天空是多么藍多么寬廣,綠油油的大地在陽光的照耀下泛著金光,啊,真是美極了!我即將要擁抱這一切。此時,巢里兩對眼神復雜的眼睛正靜靜地注視著它,因為它們深知荊棘與陽光同在。
兒子即將到外地上高中了,我的心情卻很沉重,不敢深想家里少了他會是什么樣,獨自在異鄉(xiāng)能否適應,想家了怎么辦。可這個“白眼狼”卻高興得很,每天哼著小曲,不停地在網(wǎng)上查尋有關(guān)他新學校的資料,轉(zhuǎn)而告訴我那個學校是如何這般的好,眼里滿是興奮與期待,摩拳擦掌地收拾著東西,看那樣子恨不得馬上飛走,摁都摁不住。看來我先前的擔心是多余的了,也好,省得我心里糾結(jié)難受。
就在他準備走的前一天,他老爸身體不適住進了醫(yī)院,原先計劃我們?nèi)ニ退仓缓糜伤司舜鷦诹恕ER別時到醫(yī)院跟我們見了見面,站在床尾跟他老爸招了招手,便在親友的擁簇下走出了病房,我都來不及動作——抱抱或撫摸他一下也好。恍惚若失間幽幽地目送著他,臨到電梯口,他回頭含著略帶不舍的微笑輕輕地向我揮了揮手。就這樣走了?!當時心里滿是他老爸的病情,我連憂傷一下也覺得奢侈。
幾天后我陪他老爸轉(zhuǎn)到了北京的醫(yī)院,病情也慢慢地好了起來。這家醫(yī)院晚上是不讓陪床的,我只好每晚九點多便回到附近的小旅館,再困再累也堅持等到十點半(兒子下晚自習),跟兒子通完電話報完平安后才能心安。孩子很懂事,總是讓我放心別太掛念他,那邊老師同學都非常關(guān)照,一切都很好,讓我自己多保重身體,照顧好他老爸。真的是懂事得都讓人有點心疼,而當時心力交瘁的我也已經(jīng)顧不上他,遇到困難也只能他自己扛了。
直到分離后的第四周周六晚九點多,孩子打來電話,情緒不高:
媽——
寶寶周末了在干嘛呢?
在籃球場呢!
打比賽嗎?
就我自己呢!
你自己?!你那些一起住校的同學呢?
都讓父母接走了!
(半躺的我忽地坐直了身子)每個周末都只剩你自己嗎?
(頓了一下聲音壓得很低)是啊——媽媽,我想你們了!
我突然間聽到了兒子抑制不住后,變聲以來第一次粗放的哭聲,這才想起他畢竟還是個初次離家的十多歲的孩子啊。
喉頭發(fā)緊的我本還想堅強地安慰他幾句,而任何的言語都已顯得那么蒼白,也不由得卷入了孩子翻騰起來的情緒中,腦海中浮現(xiàn)出在萬籟俱寂的夜色下,陌生的異鄉(xiāng)空蕩蕩的球場上,坐著我如此孤單的孩子。我的心真的是快被揉碎了,彼此多少的想念、牽掛、心疼、委屈在一瞬間如洪水般噴涌而出,痛快地、徹底地、盡情地釋放著。
必須得見一見孩子,要不然快瘋掉了。
周日一早我便在醫(yī)院大門口翹首等候。兒子坐的車終于來了,還沒等停穩(wěn),我那一米八多的孩子便跳了下來,大聲叫著媽——撒腿飛奔而來,撲進了我的懷里緊緊地抱住我,頭深深地埋進我的肩窩里蹭來蹭去,久久不肯放手。我幸福得熱淚盈眶,全然不顧路人好奇的注視,盡情地汲取和享受著彼此溫潤的力量。
感謝生活給予我們的小小離別和挫折,讓彼此的心貼得更近,更懂得珍惜,也掂到了親情的分量。
孩子短短一個月就瘦了十斤,據(jù)說學校伙食一般。還嘿嘿笑著說沒吃到蟑螂就算萬幸了。學習上也遇到些許困難,不過都不是大問題,慢慢就會融入進去。目前唯一的困難就是有點想家,想老爸老媽、老家的同學朋友、家鄉(xiāng)的一切。最后,他拍拍胸脯說,不過現(xiàn)在見到你們后我又有力量了,放心吧!
我親愛的孩子,以后的路會有更多的荊棘,但我們相信,堅強自信的你,定會在風雨中磨礪出更豐滿堅硬的羽翼,在陽光下振翅翱翔于所向往的自由廣闊的天空。
王愛華,女,筆名小巷幽蘭,在《青年文學》《散文百家》《當代散文》等發(fā)表散文多篇,多次入選年選。系中國散文學會會員。現(xiàn)在山東省濱州市公路管理局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