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學理念的演進與思考

　　【摘要】近些年，伴隨著高等教育發展趨于多元化，大學理念也經歷著混亂與缺失，現代大學普遍面臨著自我價值迷失的困境。如何審視現代大學理念，為現代大學尋找出路，需要我們回顧西方大學發展的歷史，以及對大學理念的演進進行梳理。
　　【關鍵詞】大學 大學理念 演進與思考
　　
　　大學理念是自世界高等教育創始以來的一個亙古不變、歷久彌新的話題。它穿越了時間的界限，一直是研究大學發展與變遷的重要線索和依據。英國高等教育史學家哈羅德·金曾說過：“一個人如果不理解過去不同時代和地點存在過的大學概念，他就不能真正理解現代大學。”①當今高等教育需要面對大眾化、國際化、學科綜合化以及領域交叉化等新趨勢，大學正經歷著因為時代變革而帶來的理念的混亂與缺失，面臨著自我價值迷失的困境。大學在改革面前何往何為，如何明確符合時代精神的大學理念，需要我們以史為鏡，從大學理念的基礎中進行梳
　　理、明晰，尋找答案。
　　
　　一、大學理念的概念界定
　　
　　大學理念對于大學的發展具有前瞻與指導的作用，它的形成與確立是大學發展和走向成熟的標志。大學理念的內涵極為豐富，正如韓廷明教授所說：“既包括對大學教育的理性思維，也包括相應的情感體驗和理想追求。”②韓廷明教授對大學理念所做的界定是：“大學理念是人們對那些綜合性、多科性、全日制普通高等學校的理性認識、理想追求以及所形成的教育思想觀念和哲學觀點。大學理念是大學教育各種觀念的理論升華，是大學教育各種觀念的高度整合，深刻反映了大學的本質與規律，并對大學的發展起著指向和引導作用，在某種程度上引領者大學的負擔發展方向、目標定位、課程設置等，并指引著大學的改革與發展。”③
　　
　　二、大學理念演進的歷史線索
　　
　　1、中世紀古典大學理念
　　真正意義上的大學，產生于中世紀后期的歐洲。一些研究高深學問的教師和學生為了保護自身利益，模仿行會團體的組織結構建立起了具有相同性質的社團組織。這些組織可以分為三種形式：最先出現的是“學生行會”，如意大利的博洛尼亞大學；其后，教師也按學科專業組成了 “教授行會”，如法國的巴黎大學；然而“學生行會”和“教授行會”都不足以構成現代意義上的大學，隨后出現的“師生行會”才是大學起源的雛形組織。這種社團組織的建立是以避免“學生行會”及“教授行會”所面臨的封建教會和世俗城市當局的控制為目的的， “正是這個學術的世界作為一個整體出現，才導致了‘大學’（university）這個術語的起源。”④通過社團這種形式，大學對外倡導自治，對內又給棲身其中的學者以充分的學術自由。由教師和學生組成的“學者社團”所具有的獨特地位與性質，使得大學成為一個獨立研究學問、追求真理的場所。此時的大學被認定為是傳統的古典大學，是以“傳授知識、造就紳士”為目的的“單功能”大學，這是最早的大學理念。此外，中世紀大學所形成的大學自治、學術自由傳統，也為今日大學的大學自治、學術自由理念奠定了基礎，成為今日大學理念的重要內容。
　　2、近代大學理念的歷史演進
　　17世紀英國資產階級革命標志著歐美世界跨入了近代——早期資本主義發展階段。工業革命的發展需要具有資本主義思想觀念的新型人才，而中世紀大學無法緊隨時代的變革與發展。資產階級對大學的改革應需展開，形成了西方大學教育史上意義深遠的“新大學運動”，進而有力地推動了大學理念的革新與完善。
　　（1）英國傳統大學理念。歷史上首次以“大學的理念”為題進行演講并著書立說的學者是牛津大學的紅衣主教紐曼（John Henry Newman，1801-1890），其代表作為《大學的理念》（1852年）。紐曼在《大學的理念》一書中開宗明義地指出：“如果要用簡短而又通俗的語言來闡明‘大學是什么’，可以用一句古語來表達，就是‘大學是探索普遍學問的場所’。”⑤不僅如此，紐曼認為大學應該成為教學的場所，而非探索高深學問的研究機構。他堅持“教學”是大學的首要職能并指出：“如果大學的宗旨是科學上的發明和哲學上的發現，那么我不明白大學要學生做些什么；如果大學的目的是進行宗教訓練，我不明白它如何能成為文學和科學的中心。”⑥在紐曼看來“知識本身即為目的”，他所倡導的博雅教育成為英國大學的歷史傳統。紐曼因此被稱為傳統 “單功能”大學的代言人。
　　（2）德國經典大學理念。自歐洲文藝復興時期起，意大利、英國和法國的大學先后開始重視科學研究， 19世紀柏林大學創建后，科學研究在大學中的獨立地位基本形成。至此，以德國大學為先鋒，一改歐洲近代大學僅是保存和傳授以人文知識為基本內容的傳統，成為發現新知識的機構。大學不再只是培養人才的場所，同時也成為研究高深學問的機構。大學理念的相應變化以洪堡提出的系統論述為代表。洪堡認為：“大學之所以成為大學，是因為大學的目的是追求科學，而其他一般學校只是學習既成的知識。”⑦
　　洪堡賦予大學理念新的邏輯，認為科學研究是大學的首要任務，引導中世紀大學進入一個新的時代。“大學自治、學術自由、教授治校”的辦學理念和辦學模式，為世界大學教育提供了新模式，柏林大學也因此成為歐洲大學和世界大學效仿的典范，大學由此成為集教學與科研功能于一體的機構。
　　（3）美國現代大學理念。以美國大學理念為代表的現代大學理念是在英德大學理念的雙重影響下逐漸形成的。1862年，美國政府頒布《莫里爾法案》，通過立法建立起大學為社會服務的體制，注重研究成果的社會化和市場化，推動大學更加深入地參與地方經濟的發展，在課程設置上也更多地關注學生解決實際問題能力的培養，美國的大學理念由此成為了現代大學理念的代表。美國的大學理念同時還具有“結構多元化”、“大眾化”、“競爭性”等特色和理念，其中以范·海斯所倡導的“威斯康辛大學理念”最為突出反映了美國大學理念的發展。范·海斯明確提出大學的第三大功能，即大學必須為社會或社區服務。現代大學在發揮社會服務功能時應具有更高的理性與價值判斷，避免成為為社會服務的工具。
　　
　　三、現代大學理念的思考
　　
　　回顧西方大學發展的歷史，大學的性質由單純的“教學場所”逐漸變成教學和科研相統一的“研究機構”，再到集教學、科研和社會服務于一體的“社會服務站”。大學的發展也由“精英教育”向“大眾化教育”、“普及化教育”轉變。大學的教學、科研和社會服務三大功能被最終確立下來，成為現代大學理念的目標與追求。歐洲中世紀特殊的時代背景造就了大學為爭取自治而形成的獨立精神，由此奠定了貫穿于大學發展過程中的為爭取大學獨立而不斷進行斗爭的基礎。現代大學在處理與國家的關系時已經能夠做出理性的價值判斷，大學擺脫了在國家主流意識形態的籠罩下成為附庸產品及宣傳工具的桎梏，同時又適應了社會的發展，衍生出為社會服務的功能，最終成為引領社會發展的源動力。
　　英國傳統大學理念在今天仍具有價值。紐曼試圖維護自由教育的傳統，排斥科學研究在大學中的地位的闡述顯然是保守與不合時宜的，但他所倡導的知識的普遍性與完整性思想，大學是探討普遍學問的場所的觀點在當代仍然是正確的。
　　對中國大學理念發展影響最為深刻的，莫過于德國經典大學理念。自蔡元培先生依照洪堡大學理念的模板為北京大學制定精神基石和辦學方針以來，中國最重要的大學便深深的烙上了洪堡的烙印。洪堡所倡導的學術自由，不僅包括研究自由、教學自由，而且延伸到學習自由，大大豐富了學術自由的內涵。他主張將科學研究引入大學，提出以“教學與研究相結合”為核心的大學理念，使得中世紀以來的大學職能首次得到了拓展，促進大學由教學型向研究型的轉變。由此大學逐漸從社會生活的邊緣走向了中心。
　　
　　以美國大學為代表的現代大學理念衍伸出的社會服務功能，體現了社會對大學的具體要求，它反映在經濟效益和社會效益兩個方面。大學第三功能的提出不僅拓寬了現代大學理念的外延，還積極推動大學更多地參與研究成果社會化、市場化，以及地方經濟發展。然而大學的學術本質，即對高深知識的研究是不可替代的，大學必須正確處理好教學、科研與社會服務三大職能之間的關系。教學、科研是基礎，社會服務作為教學與科研兩大職能的延伸，受其制約。“大學在履行社會服務功能的同時還應注意幾個問題：大學要為經濟服務，但不應成為經濟的附庸，防止商業化；大學要為政治服務，但不應成為政治的奴婢，防止政治化；大學要為科技服務，但不能為實用而科學，防止功利化。”⑧
　　重溫大學理念的演進歷程，無時不刻不在強調大學的根本就在于對人才的培養。學術自由通過大學的傳統被賦予成為一種人類精神的象征，這不僅實現了人類社會對大學的期望和要求，也實現了大學自身生存發展的要求和目的。大學走出象牙塔，成為社會發展的源動力，也為社會進步以及人的全面發展提供了保障。大學理念的演進不是對以往大學理念的推翻，而是在以往的基礎上不斷適應時代要求的衍伸和豐富。傳統大學理念作為為現代大學發展引航的燈塔，仍是現代大學理念的中流砥柱。現代大學理念所追求的是在學術價值取向與工具價值取向中的兩相結合與兩相平衡的狀態。大學不僅需要守護大學理念，更應該在適應時代發展的同時引領社會的發展。
　　
　　參考文獻
　　①伯頓·克拉克：《高等教育新論：多學科的研究》[M].杭州：浙江教育出版社，1988：45
　　②韓廷明，《理念、教育理念及大學理念探析》[J].《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