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子彈飛”幕后:一對“信馬由姜”的好兄弟

　　2011年初，姜文執導的首部商業大片《讓子彈飛》在全球震撼上映，短短一周票房逼近6億元，大有趕超美國電影《阿凡達》之勢。
　　言及自己的華麗轉身，姜文說：“沒有馬珂的給力，就沒有《讓子彈飛》。”原來，小姜文10歲的馬珂是這部電影的制片人，也是姜文的幕后推手。兩人三年磨一劍，不僅打造了“信馬由姜組合”，還通過《讓子彈飛》演繹了一段非凡的兄弟情??
　　
　　大導演連遭滑鐵盧，
　　“富二代”登門求合作
　　1993年，32歲的姜文執導的第一部電影《陽光燦爛的日子》，雖然取得了5000余萬元的票房，拿下了全國票房冠軍，但還是造成了近1000萬元的虧損。無顏面對制片人，姜文只得干起演員的老本行。
　　一晃到了1998年，姜文在華誼兄弟影業投資公司董事長王中軍的支持下，執導并主演了第二部電影《鬼子來了》。遺憾的是，這部電影完成后期制作，違規參加法國戛納電影節，導致無法在國內公映，3000萬元投資打了水漂！又一個痛苦輪回，讓姜文欲哭無淚??
　　2005年，姜文在北京太廟附近的一幢公寓樓內，創辦了屬于自己的不亦樂乎電影工作室。他開始籌拍第三部電影《太陽照常升起》。那天下午，姜文坐在工作室里琢磨《太陽照常升起》劇本修改、演員敲定等事宜。這時，一個年輕人敲門進來了，畢恭畢敬地喊了一聲“姜導”，然后遞給他一張名片和王朔的親筆推薦信，說：“老姜，我是你的鐵桿粉絲，看完《陽光燦爛的日子》和《鬼子來了》的樣片后，我打算同你合作做電影兒??”
　　來人“口氣不小”，一下子把姜文給鎮住了。姜文這才注意到眼前的這個年輕人，身材高大、平頭、圓臉，戴著一副細邊框眼鏡，舉手投足皆是北京范兒。他叫馬珂，1973年出生于北京，一歲時隨父母遷居山西太原，從小酷愛畫畫。1992年考入中央工藝美院陶瓷系。大學畢業后，馬珂應聘進了公安部金盾影視公司當制片人，出品過《刀鋒1933》《我是警察》《光榮》等警匪劇，現為新星電視劇制作公司董事長。
　　姜文向馬珂提出了兩個問題：“電視劇是特別燒錢的行當，你為什么要自己開公司？你為什么放著好好的電視劇不做，要去做電影？”
　　馬珂回答道，自己開公司當制片人，更自由一些，再說，自己的父母和主要親戚都是煤礦老板，賬面上有大量的閑置資金，要找到有效的投資渠道。對于轉向電影這一問題，馬珂說：“我這個人骨子里，最喜歡挑戰自己，電視劇是個模式化的東西，是有天花板的。作為一個大老爺們兒，還是得做一些更厲害的事情，那就是拍電影，電影沒有天花板??”
　　馬珂字字句句說到了點子上，專注傾聽的姜文開始對他刮目相看了。隨后聊到即將開拍的《太陽照常升起》，馬珂問姜文，能不能轉給自己來投資。姜文說：“對不起，一女不能二嫁，我不能毀約??”
　　馬珂說：“老姜啊，這真讓我感到遺憾，不過，我期待著下次有機會同你合作?！?br/>　　姜文是個“有電影潔癖的人”，一定要把《太陽照常升起》拍得“一塵不染”。作為道具的一雙繡花鞋，鞋底來自云南劍川，鞋面是貴州水族的馬尾繡，魚眼睛來自云南大理，折算起來，價錢比一輛桑塔納還貴。
　　就這樣，《太陽照常升起》因超預算兩次長達數月地停機，在難以找到新的投資方的前提下，姜文把屬于自己的1000萬元導演費和片酬作為投資，又分別向弟弟姜武、妻子周韻借了700余萬元、400余萬元，這才把電影拍完。
　　2007年9月3日，《太陽照常升起》在威尼斯電影節上舉行全球首映禮。9月21日在國內公映。姜文做夢也沒有想到，這部影片收獲了“劇情晦澀”的評價，最終票房為1800多萬，讓北京太合影視投資公司、香港英皇集團虧得血本無歸。
　　姜文又一次遭遇滑鐵盧！他一個人躲在工作室里，望著貼在墻上的電影海報，頓覺前路茫茫，淚水悄然滑落??
　　
　　聯手打造“不亦樂乎”，
　　兄弟同心要“讓子彈飛”
　　就在姜文為《太陽照常升起》的慘敗而痛心疾首之際，馬珂敲門進來了。馬珂首先肯定《太陽照常升起》是中國近20年來非常偉大的片子，一般導演是很難駕馭的，“老姜啊，你把這個影片拍得非常從容、扎實，表達你帶有時代預言性質的想法，太難能可貴了。”
　　姜文尊稱馬珂為“老馬”，向他傾吐內心的苦水：“電影票房才是硬道理，我這次太失敗了??”
　　馬珂毫不客氣地給姜文把起了脈：“《太陽照常升起》本身表達有問題，這個故事不太好懂。宣傳、發行有問題，這是一部藝術片，卻以商業大片的方式運作，無異于把仙人掌嫁接到西紅柿上。這樣一部社會面不是很大的片子，不能大量鋪拷貝，應該小規模點映，文火慢燉，然后引導觀眾觀看。在出現許多觀眾看不懂的說法之后，應順勢引導，說這是一部深奧的電影，值得慢慢品味。而事實上，制片方和發行方聽任事態發展，簡直是驚馬前行??”
　　馬珂以《陽光燦爛的日子》為例，說當時的票價只有現在的十分之一，能賣到5000萬元，相當于現在的5個億票房，“老姜呀，你不但是一位偉大的藝術家，更是具有巨大商業價值的電影導演，只不過你的商業價值大部分處于沉睡狀態?！?br/>　　姜文低頭不語，陷入沉思。
　　馬珂不失時機地開出了藥方：“老姜啊，你肯定羨慕張藝謀有張偉平這么一位黃金搭檔。你在哪里摔倒，就從哪里爬起來，拍出一部部叫好又叫座的電影。我甘愿做你電影的制片人、發行人??”
　　這番話，讓姜文熱血沸騰，斗志昂揚，轉而一想，自己“惡名”早已在外，卻同馬珂合作，這不是欺負人嗎？
　　考慮半晌后，姜文認真地說：“老馬，我看合作的事情還是算了??”
　　馬珂當即猜出了姜文的心事，分析道：“老姜啊，你執導的三部電影都大大超預算、超周期，其中《太陽照常升起》曾兩度停機，拍攝時間超過一年。這不怪你，只能怪預算沒有做到位，資金掉鏈子，哪能不延期？你放心吧，我是影視圈內的精算師，任何一個場景，都可以用人民幣表述到位，再也不會讓你倒貼導演費和片酬了?！?br/>　　姜文說：“老馬，你要三思而行。我在圈內外，是公認的狂妄霸氣、獨斷專行、不近人情。我怕咱倆合作不好，連朋友都做不成??”
　　馬珂認為，姜文的這些“缺點”，在自己的眼里，恰恰是優點：嚴格、認真、不徇私情，堅守自己的藝術標準。
　　高山流水遇知音，姜文爽快地答應同馬珂合作。不久，北京不亦樂乎電影發展公司成立，馬珂拿出了上億元啟動資金，姜文出技術，占的是干股。兩人各占有公司50%股份，馬珂是制片人和總經理，姜文是導演和創意總監。
　　“不亦樂乎”如何實現開門紅，一炮打響？這是馬珂和姜文最關心的問題。兩人坐在一起，商討幾天后，決定拍一部通俗易懂的商業電影，爭取成為年度最賣座電影，以此證明姜文的商業價值。
　　2007年11月的一天，馬珂在圖書館里看到馬識途的小說《夜譚十記·盜官記》，覺得這個故事不錯，遂推薦給姜文。姜文看完這部描寫民國的小說后，拍案叫絕：“老馬，這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小說中有不少馬戰，看來，我同‘馬’字有緣?！?br/>　　經過大半年“極其崩潰”的反復修改，劇本終于定稿為《讓子彈飛》。開頭的坐轎戲，改成“馬在郊外拉火車”的鏡頭，三大主演坐在火車車廂里吃火鍋，火鍋冒出的水汽猶如濃煙，一路遠去。劇本中臺詞很密集，無論是大小幽默還是情節設置，不會讓人感覺到很“貧”，而演變成了步步為營的算計中一環套一環的機智。
　　
　　“子彈”攜兄弟情高飛，
　　“信馬由姜”組合橫空出世
　　姜文決定自己出演土匪張麻子，讓葛優出演師爺，張曼玉扮演師爺的妻子，加上陳坤、周韻、廖凡、姜武、苗圃、姚櫓、張默、邵兵、胡軍等實力派演員，共同打造這部商業大片。
　　
　　演員簽約很順利，只有張曼玉因檔期沖突，婉拒了姜文的親自邀請。無奈之下，姜文只得邀請劉嘉玲，劉嘉玲沒有放姜文的鴿子。
　　馬珂看了演員表后，堅持邀請周潤發，出演片中的江湖惡霸黃四郎。姜文不同意，說發哥片酬很貴，至少需要4000萬元，相當于梁朝偉和章子怡兩個人的片酬；發哥最近幾年主演的華語片的票房都不是很好。
　　馬珂稱：“老姜啊，天價片酬不是問題，發哥一定要請！目前華語影壇能同時站在你和葛優對面演戲，有這個氣場，有這個實力，最佳人選就是發哥了。這個大片，只有發哥才能壓得住，有話題。發哥的加盟，會讓這部影片在國際市場更具影響力。老姜啊，你和葛優、發哥同臺競技，好比國慶、中秋和春節一同到來，相當于三個火槍手的頂級組合，只會讓國內外影迷充滿期待?！?
　　2009年9月，《讓子彈飛》在北京懷柔影視基地開機。開拍前，馬珂把1.1億元的支票交到姜文手里：“老姜啊，我把錢放在這里，一分不差，但你要按時交片?！苯拇饝溃骸案掖蛸€？沒問題，誰怕誰??！”
　　馬珂與姜文反復協商后，達成共識：在兩個地方拍，一個在北京，一個在廣東開平市。之所以難舍廣東開平市，姜文的理由是：開平市是全國碉樓之鄉，有1833座碉樓。這一外景地很有特點，似乎是100年前故事發生的地方。
　　鴻門宴是片中最重要的一場戲，發哥與葛優、姜文同臺飆戲，這個剪完只有八九分鐘的戲，拍了一周，耗費10萬尺膠片，相當于一部小成本電影的膠片總和。
　　在這場戲里，白酒是重要道具，好幾個百年老字號的白酒品牌都想植入，報價高達1000萬元，競爭激烈的時候，有三家酒廠愿意一起上，每家安排一位大哥喝，也就是說僅這一場戲，就能凈賺3000萬元。
　　這一廣告植入的大好機會，被姜文給否決了。姜文的理由很簡單：“發哥和葛優、我聊天正起勁，上來一瓶品牌酒，觀眾的注意力都會被分散，出了戲，還怎么入？”
　　姜文這么一說，大家都沒轍了，三家“志在必得”的酒廠老板同馬珂較起了真。馬珂恨不得甩手不干了，氣得回家大病了一場。姜文主動給馬珂發來短信：“要不，我在電影品質上幫你把錢找回來？”馬珂雖然心里憋著一股氣，但還是給了姜文一個面子，回了一條短信：“我們倆是有共識的。任何時候，電影品質必須是第一位的?！?br/>　　2010年春節前夕，《讓子彈飛》在北京懷柔影視基地拍完最后一場戲。姜文跟馬珂說，他需要6個月來剪片子。
　　在姜文忙于后期制作之際，馬珂并未閑著，而是積極運作《讓子彈飛》的宣傳及營銷。當姜文得知，馬珂準備拿出5000萬元的宣傳費時，連稱：“這一投資太可怕了??”
　　馬珂說，5000萬元的宣傳費基本上達到了“好萊塢影片推廣比例”。他給姜文算了一筆賬：“電影的票房取決于觀影人次，人次越多，票房就越高，比如說我們要達到2000萬的觀影人次，那就是6個億以上的票房，我們至少要讓2億以上的人知道《讓子彈飛》，把不看電影的人拉進電影院?！?br/>　　 2010年12月6日，賀歲大片《讓子彈飛》首映禮在北京奧體中心盛大開幕?！傍欓T宴”那場戲讓所有觀眾都大笑，最后還自發地鼓掌。馬珂見觀眾的反應那么熱烈，這才意識到姜文拒絕植入白酒廣告是明智之舉。他低頭哭了起來，第一次體會到當制片人是一件最幸福的事。他開始對姜文心悅誠服??
　　12月16日，《讓子彈飛》在全球震撼上映。隨著票房的節節升高，姜文逢人就推薦自己的職業制片人馬珂，說他這個富二代很不錯，是中國投資過億的電影中最年輕的制片人，自己同他的合作是意氣相投。
　　在接受采訪時，馬珂笑著說：“我和姜文之間是‘信馬由姜’組合，他信我，我由他！”馬珂透露，姜文要開足馬力飛奔了，2011年4月，他開始執導一部關于上世紀三四十年代的上海題材的愛情電影，并籌拍《讓子彈飛2》，讓“信馬由姜”組合走得更快、更好。
　　編輯/任 涓 woshirenjuan@126.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