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育中的謊言”需要藝術

　　先生和我同為小學教師。一天我倆聊天，我對先生說：“在教育中有時是需要善意的謊言的，你覺得呢？”
　　先生說：“是的，應該說，在某種特定情境下，我們在教育學生時可以運用‘謊言’這一方式。記得你曾經和我提到一個觀點：一個好的學科教師應該是在教學中追求教學技術和教學藝術的統一，而一個好的班主任追求的就應該是教育技能和教育藝術的兼而有之。教師的‘善意’應該是教師基于學生的立場、呵護學生心靈的一種體現，而“善意的謊言”就是教育藝術的一種體現吧！”
　　我挺贊同：“是啊，善意的謊言背后反映的是教師深層的教育理念，不過，我覺得需要注意的是，教師在運用這一策略的時候，也要基于一定的真實的基礎，而且要考慮周全，譬如學生的年齡和個性、事件的具體情況，以及教師說話時的表情、語氣等。如果謊言運用得不恰當，讓學生感覺到老師是為了提高他信心故意哄他的，就不僅不能解決問題，反而會傷害學生的自尊心，也會讓學生對教師一貫強調和倡導的‘誠實’這一品德產生質疑，這就容易失去學生的信任了。”
　　先生說：“是的，這就是教育藝術和智慧的體現呀，教師只有在適當的情境下恰當地、巧妙地運用好‘善意的謊言’，教育才能達到事半功倍的效果。否則，還是謹慎為之，以免弄巧成拙，給孩子造成傷害。”
　　說到這里，我想起了前兩天到先生學校找他時，看到他正在給宣杰上課。宣杰今年11歲，從小腦癱，而且隨著年齡的增大，腦部的積水越來越嚴重，隨時都有可能失去生命。身體的殘疾使得他不能像其他孩子一樣進入學校正常學習。先生所在的小學承擔了給宣杰單獨授課的義務，先生承擔了今年給他補習語文的工作。那天，先生正在教宣杰朗讀課文，孩子口齒有些不清，聲調也怪怪的，當時不明就里的我覺得有些好笑，而先生卻不停地夸獎他：“讀得很不錯，來，再讀一遍好嗎？” “嗯，有進步，比剛才讀得更好聽。”
　　我于是重提這件事，問先生：“當時，你也是為了鼓勵他克服身體疾病帶來的困難，為了讓他從學習中找到快樂、自信，所以給了他‘善意的謊言’，是嗎？”
　　不想，先生鄭重地問答：“我不覺得那次的表揚是我撒謊了。我覺得，這個表揚對他而言，不是謊話，而是應得的！我表揚他，是因為他很愛學習，他已經盡了他最大的努力來讀好課文……”
　　我心里突然一動，若有所思：“那么，你這個謊言應該是‘真實的謊言’。這樣一來，我們可不可以換個視角來看這個問題：‘善意的謊言’是從教師的角度出發，當學生因為能力、環境等諸多因素達不到學校規定的一般標準時，教師出于保護學生的自尊心、激發自信心等原因，善意地給出‘謊言’，以求達到教育效果的一種手段；而‘真實的謊言’則是從學生的角度來看，當有的學生已經盡了他最大的能力和努力，卻仍然達不到所謂的標準時，他也應該得到肯定和表揚，那么這種情況下，教師給予的肯定和表揚對于一般標準的高度來說也許是‘謊言’，而對于這個學生本身來說，就是一種‘真實的謊言’了，你同意嗎？”
　　先生很是贊同，說：“我覺得這個觀點你提得很好。我記得，你們班的學生無論分數高低，你在評價時都會說：‘梁老師看重的是你們的學習態度和習慣，態度上認真對待了，學習習慣好了，那么即使60分也是最棒的。否則，即使考了90多分也不是優秀學生。’你看，對于那些接受能力相對較差、已經盡了全力仍然只能考出60多分的學生，你給予的‘最棒’也是最‘真實的謊言’啊！”
　　……
　　這番對話讓我很有收獲。教育，實在是一門需要智慧的藝術。在教育中，是真話還是謊言，有時得看我們看待事物的角度和標準，有時候，謊言也可以是美麗的，能幫助我們更好地教育學生，促使他們更好地成長。■
　　□欄目編輯 江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