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段南海局勢萬眾矚目。近報載,越南與印度高調簽署合作開采南海石油協議,這可以看成是越南在軍事謹慎的政策下,加大運用外交和經濟手段力度的表現,而此事最值得注意的新動向是,印度不避繁難,體現了介入南中國海爭端的曖昧決心。
印度并非南海爭端當事國。在印度海軍歷史上,由于以應對巴基斯坦海軍的威脅為首要戰略目標,其海軍發展側重放在西部的海區,而靠近馬六甲出口的東部海區部隊無論艦艇裝備,還是整體戰斗力,都處于相對薄弱的狀況。近年來印度海軍對西太平洋和南中國海的借機介入,主要還是出于新國家戰略的認識。
隨著過去20年印度經濟改革的發展,新獲得的國家經濟力量日益推動印度的地區與全球雄心,就地區而言,印度戰略家認為,印度的影響力和行為能力應該超出傳統南亞次大陸瀕陸近海地區,向更廣闊的遠洋發展,因此,印度展開了一系列從建造新航母到核潛艇的努力,同時在戰略和力量部署上做出了新調整,印度艦艇出現在南中國海的頻率已經日漸增多。
早在2004年,印度海軍便通過了一項《新海軍作戰學說》文件,可以看做是印度新世紀海軍發展與戰略目標的集中體現,它明確表示,印度海軍作戰指導將從近海防御向區域威懾和遠洋作戰發展,為此,印度海軍開始積極參與西太平洋的聯合演習等行動。除出訪中國、日本等東亞國家外,印度海軍開展了與越南、馬來西亞等國家的軍事外交和軍事科技合作關系。本輪南海危機之前,已有媒體放言,越南將邀請印度海軍入駐南海最大的聯合海空基地金蘭灣,而印度也表現出與越南進行深度軍事合作的極大熱情。
由于冷戰期間,印度和越南都是前蘇聯武器裝備的主要進口國,而印度在使用和維護蘇/俄式裝備方面積累了相當經驗,所以印度在本地區的軍事涉足主要從軍事科技合作入手。但應該看到的是,真正促使印度涉足本地區,推動與越南等軍事合作的動力,并非簡單的技術理由,而是沒有明言,也不好明言的對中國的現實和潛在軍事能力的共同戒備心理。在印度,在這層不無妒忌色彩的戒備心之下,還有其作為新興大國與中國進行地區影響力競爭的蓬勃雄心。熟悉印度媒體環境的朋友應該可以見證,在印度的主流媒體和網絡上,印度人對所謂中國軍事力量及國家意圖的非善意猜測可謂比比皆是,在戰略評論領域,這種嚴重的猜疑心理代表作即所謂中國海軍的印度洋“珍珠鏈戰略”。
印度戰略家認為,中國正在奉行一套借經濟合作為工具、沿印度洋逐步獲取支持港口基地的戰略,中國將獲得的這些印度洋支撐點將構成一道威脅印度國家利益的致命的珍珠鏈條。他們把中國海軍進入印度洋反海盜和提供其他國際公共產品視作這一戰略的一部分,因此,印度海軍認為加強東部海區力量是一項迫切和重大的海軍建軍任務。印度為此特地在馬六甲出口的安達曼群島,建立了屬于東部艦隊指揮序列的遠東海軍司令部,將新型作戰艦艇配屬給東部艦隊。
印度還加強了與美國、日本等亞太海軍強國的外交協作,試圖在其海軍東進的過程中配合美國及其伙伴的地區軍事政策,化解東進帶來的地區擔憂,從而把東進的針對性更加清晰地指向中國。印度的中期目標非常清晰,那就是要通過與包括中國在內的有關國家的軍事外交和綜合對話,為自身在南中國海乃至西太平洋的未來長期存在制造條件,因此來彌補與中國地緣戰略競爭的短板,平衡中國遠洋海軍力量成長帶來的心理焦慮。
別有意味的是,本次越南和印度協議開發的南海油氣田,原是英國石油公司曾與越南洽談過的勘探地塊,英國人經過權衡,最后決定知難而退,因為不愿意卷入南海復雜的主權爭端,因而本次越印的石油合作,不能單純從經濟上解讀,而必須考慮上述印度復雜的海軍戰略和總體戰略上的動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