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 高等教育與文化關系的研究對于高等教育研究的發展具有重要意義。從20世紀80年代以來,高等教育與文化關系的研究開始開展。本文根據不同時期呈現的特點,將其分為起步時期、初步發展時期和多元化發展時期,通過對各個時期的研究概況作系統的梳理和分析,總結出研究的成果和存在的不足,以對進一步研究盡綿薄之力。
關鍵詞: 高等教育 文化 關系 研究述評
在中國高等教育研究界,關于高等教育與文化關系的研究在20世紀80年代開始受到關注,當時伴隨著政治、經濟體制的改革與發展,確定了以經濟建設為中心的基本國策。經濟要發展,教育要先行。在這一文化背景下,教育理論、教育實踐的發展備受各界人士的矚目。此外,80年代出現了“文化熱”,促進了此問題的研究。到90年代及新世紀以后呈現出了新態勢和新特點。總的說來,學術界對此的研究并不成熟,探究高等教育與文化的關系頗有意義。我根據高等教育與文化關系研究在不同時期的特點,將其分為三個發展階段,并總結出一些特點,為進一步研究提出建議。
一、起步時期(20世紀80年代至90年代初)
關于高等教育與文化的關系的闡述,是在教育的內外部關系規律中初見端倪的。1980年,潘懋元在為一機部所屬高校領導干部教育科學研究班講學時,第一次提出了教育的內外部關系規律。其中教育的外部關系規律指:“從整個社會來說,教育跟政治經濟其他社會現象的關系,教育所擺的位置和在社會中所承擔的任務。”[1]這里的“其他社會現象”還未提及文化的因素。1983年,潘懋元編寫的《高等教育學講座》對教育內外部規律問題做進一步的闡述和分析,把外部關系規律修正為:“教育的外部規律是指教育與政治、經濟、文化的關系。”[2]明確提出了教育與文化的關系。1988年,潘懋元發表了第一篇關于教育的內外部關系規律的論文——《教育的基本規律及其相互關系》,將教育的外部關系規律表述為:“教育必須受一定社會的經濟、政治、文化所制約,并為一定社會的經濟、政治、文化服務。”[3]認為教育受生產力和科學技術發展水平的制約、受社會制度的制約,這兩種制約因素又需要文化傳統這個制約因素的折光反射出來。以上所述都是由一般教育層面來論述的,并未涉及高等教育層面,是謂“小荷才露尖尖角”。
20世紀80年代中后期,隨著改革開放的深入,國內掀起一股“文化熱”,高等教育與文化的關系開始受到高等教育界的關注。1989年,潘懋元、鄔大光合作發表了《文化傳統與高等教育的理論思考》,第一次從理論上明晰了高等教育與文化的關系。他們首先分析了文化傳統對高等教育的作用:“高等教育作為培養人才的社會活動和傳遞文化的載體與文化傳統有著更為直接的聯系。生產力發展水平與社會政治、經濟制度等各種因素對高等教育的制約往往要通過文化傳統的折光反射出來。”[4]如前所述,潘懋元在1988年論述教育的基本規律問題提及教育受文化傳統制約,是從一般教育的層面來闡述的,而這篇論文將教育的基本規律問題具體化到高等教育與文化關系的研究上來。1990年,潘懋元在《教育外部關系規律辨析》一文中再次明確提出:“文化傳統也是制約教育的重要因素。”[5]并論述了高等教育對文化的作用是保存、傳遞、改造和創新文化。儲皖中則對專門高等教育的文化功能作了更為具體和深入的分析,分別為:一是傳遞文化,二是促進文化傳播、交流和融合,三是助于對文化進行選擇、整理和改造,四是創造文化。[6]
在這一時期,對高等教育與文化關系進行研究的學者較少。一部分研究只是從一般教育的層面簡要探討教育與文化的關系,散見于幾本著作之中。盡管如此,起步時期的研究為高等教育理論建設作出了重大貢獻,這體現在:首先,開始認識到高等教育與文化是有著重要關系的;其次,明確高等教育面對文化傳統應該采取的正確態度和取舍原則。
二、初步發展時期(20世紀90年代中后期)
直到20世紀90年代中期,高等教育與文化的關系的研究才在高教理論界得到重視。主要代表人物有潘懋元、張應強等,發表了一系列文章。此外,朱國仁、何云坤、劉海峰、黃福濤、吳巖、侯定凱和薛彥華等人也發表文章參與討論。歸納如下。
(一)將高等教育與文化關系的研究推向深入。潘懋元對高等教育與文化關系的論述概括為兩種關系(外部關系和內部關系)、兩重作用(直接作用和中介作用)和兩大功能(傳承和創新)[7],為此研究提供了基本的框架和線索。一些學者對上述關系、作用與功能及其他相關問題展開了更為深入的研究。其中高等教育的文化功能的研究較為集中,朱國仁、薛彥華、張應強和何云坤等對文化的選擇、創造、批判、整合等功能專門撰文闡述。黃福濤則從比較和歷史的視角考察了不同時期、不同國家高等教育與文化的關系。[8]此外,開始明確了高等教育與文化關系的研究意義。張應強提出高等教育與文化關系研究的理論意義在于:擺脫蘇聯教育學模式,形成完整的具有中國特色的高等教育學理論體系;有利于人們加深對教育內外部關系規律的理解;推動和深化人們對教育與政治、經濟關系的理論研究和認識;還可能促使“高等教育文化學”的產生。[9]正如潘懋元為張應強的著作《文化視野中的高等教育》作序時談道:“研究高等教育的歷史與現狀,瞻望高等教育的未來,都不能只看到經濟、政治與高等教育的關系,而不對文化與高等教育的關系有深入的理解。否則就會對許多高等教育現象迷惑不解,對許多高等教育問題思考不周,對高等教育發展的預見簡單化;從而對21世紀高等教育所面臨的挑戰,也難以提出周詳準確的對策。因此,從文化的視野研究高等教育很有必要。”[10]
(二)加深了對民族傳統文化的認識,確立正確對待傳統文化的態度,注重闡述對優秀傳統文化的吸納、傳承和傳播,并與現代化、國際化接軌。劉海峰用歷史的視角分析了傳統文化與高等教育的深刻關系,傳統文化對近現代高等教育有相當的影響,在西方文化進入中國后,中西教育模式經歷了沖擊、匯聚和融合的過程。[11]別敦榮提出我國的傳統文化塑造了中國高等教育的鮮明的、強烈的民族特性,必須認清我國高等教育的民族特性,而不能一味地“國際化”或“某國化”。[12]張應強總結了傳統文化的特性,分別是高度的綜合性、廣泛的彌漫性、顯著的民族差異性和強大的歷史慣性等四個方面,提出:“高等教育改革只能是對傳統文化的‘主動適應’。”[13]吳巖則提出“新生中國本土化文化”這一概念,新生本土化文化是西方現代化與中國傳統文化自然在這個群體中經過比較、沖突、碰撞、融合、提煉而形成的新型文化。[14]此外,潘懋元和張應強在合作的兩篇文章分別談及了傳統文化與中國高等教育現代化的問題和中國優秀傳統文化在國外的傳播和現代價值。[15]
三、多元化發展時期(進入21世紀以來)
進入新世紀以來,高等教育與文化的關系研究呈現出了新的特點。90年代研究高等教育與文化關系的有關學者,興趣轉移,并未將高等教育與文化關系的研究一直堅持下來。關于高等教育與文化關系的研究,從理論上系統探討“高等教育與文化關系”的研究較少,大多研究以高等教育的微觀領域和具體實踐結合起來,并走向多元。總結如下。
(一)聯系高等教育發展的新趨勢和新背景。21世紀,高等教育的發展趨勢是高等教育多元化,具體表現為國際化、大眾化、民營化、地方化和終身化。在近十年來,已有的關于高等教育與文化關系研究從國際化和大眾化出發。從國際化出發的有郭繼超的《高等教育國際合作中的文化雙向互動》,宋彩萍的《全球化·民族文化·高等教育》,張紅霞的《高等教育課程國際化的文化思考——兼談通識教育課程改革》,戚務念和何齊宗的《全球化背景下我國高等教育發展的文化取向》,白杰瑞和趙振洲的《推進中國高等教育全球化進程:國際化與多元文化的鏈接》等文章。從大眾化出發的有洪芳的《社會文化視野中的高等教育大眾化問題》,李雯和歐陽玉的《高等教育大眾化的文化解讀》,薛天祥的《大眾化是一種文化精神——兼評〈大眾高等教育論〉一書》。此外,還有學者將多元文化格局作為大背景,如張云潔的《試論多元文化格局下我國高等教育的文化使命》。
(二)關注中國教育發展的實際問題。由于中國經濟發展的不平衡,存在著城鄉差距、貧富差距等社會問題。一些學者關注到由此而引發的教育發展問題,體現在關注西部高等教育、農村教育和家庭文化背景對高等教育入學機會的影響等。比如有學者通過田野調查,認為高等教育應該承擔起農村教育的文化使命。[16]
(三)研究視野更為開闊,研究方法更為豐富。除了涉及高校內部的微觀領域外,還涉及社會的宏觀領域。除了用本學科的知識進行闡述外,還運用了跨學科的視角。在高校微觀領域方面,比如以“大學文化”或高校“校園文化”為主題進行的研究比較豐富。在社會宏觀領域方面,比如黃琦提出要充分發揮高等教育在文化建設中的作用。[17]在跨學科視角方面,如張萬紅和彭勃合作的文章《高等教育資源的分類及文化資源的培植》有所體現。在研究方法方面,一些研究運用了比較研究法對不同國家的高等教育與文化關系進行探討。陳昌貴和王璐從美國傳統文化出發分析了美國高等教育大眾化進程。[18]高桂娟和李敏則從英國高等教育質量保障體系為考察對象,分析英國高等教育質量保障體系之所以享譽世界是因為英國獨特的文化傳統,以此作為中國完善高等教育質量保障體系的參照。[19]
(四)出版了幾本專著。繼1999年張應強的專著《文化視野中的高等教育》后,2000年,顧冠華和沈廣斌合著了《中國傳統文化與高等教育》一書,全書從文化與高等教育之本質特征及相互關系出發,分別從觀念層面、制度層面、操作層面等方面深入探討了中國傳統文化和教育的特點與優劣,研究了中國傳統文化對我國當代高等教育的借鑒意義,以及兩者間內在的互動功效。2001年,潘懋元主編了《多學科觀點的高等教育研究》,里面有專門一章以文化的視野來看高等教育。可見,專門論述高等教育與文化關系的專著并不多,但文化的研究見于教育學、高等教育學或教育哲學的書籍之中。在承認已取得的成果的同時,也應看到還有發展的余地。
四、結語
本文梳理了高等教育與文化關系的研究概況和特點,由此我們可以從中看到此研究的成果與存在的不足,為進一步的研究提供基礎。對于高等教育與文化的研究,我提出一些見解。
(一)要注重研究方法的創新。在20世紀80年代和90年代,運用的研究方法主要是理論思辨的方法。進入新世紀以后,開始運用歷史研究法、比較研究法和調查研究法等。從宏觀走向微觀,是發展的必然,也必然要求運用更為豐富的研究方法。在西方,對文化的研究更多地采用人類學的學科知識進行分析,亦值得我們借鑒。
(二)要考慮高等教育如何為建設新文化服務。在20世紀90年代,提出高等教育改革只能是對傳統文化的“主動適應”、高等教育對文化具有創造功能。進入21世紀,高等教育如果僅僅停留在對文化的適應和創造上,就顯然是不夠的,高等教育對文化應該有引領的作用,從而實現從適應—創造—引領的功能的轉變。
(三)要注意新興文化對高等教育的影響及作用。目前,進入多元化、全球化和信息網絡時代,瞬息萬變,各種各樣的新事物層出不窮,高等教育在這種環境下如何吸取有益的成分為高等教育服務,亦值得思考。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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