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曉龍
(中共山東省委辦公廳,山東濟南 250001)
關于國際意識的理論思考
蘇曉龍
(中共山東省委辦公廳,山東濟南 250001)
國際意識作為一種社會集體意識,既體現為對國際事務的見解和對自身與世界關系的把握,也意味著一種思維方式和價值取向,其特點表現為主觀與客觀的統一、真實與虛假的混合、多變與不變的交織、自我與他者的互動。影響國際意識的因素既有個體層次的,也有國家和國際層次的。當代中國民眾的國際意識雖然有了明顯改善,但還需要進一步提升。
國際意識;自我認同;他者
國際意識是人們日常生活中常用的一個詞匯,幾乎每個人都能意會它的意思,但卻很少有人能準確地說出其具體所指為何。即使是國際政治學者,絕大多數情況下也只是把它當成了不言自明的概念,而很少給予明晰的界定,更少進行專門的討論。本文擬對此作些思考。
近年來,已經有學者開始認識到國際意識問題的重要性,并從不同的角度進行了論述:
北京大學的朱鋒教授是較早對國際意識給出明確定義的學者之一,他指出:“傳統意義上所說的國際意識,指一個民族看待世界和自身關系的系統的理念和方法,就是一個國家的人民在國際系統中客觀、準確、合理地定位自己、看待別人,并設定自己的目標與通往目標的道路的系統認識。國際意識也可以分為三個層次:認知世界的意象 (world imagery)、了解他國的知覺 (foreign perception)以及自我的期許 (self-expectation)。”①朱鋒:《愛國:中國人的驕傲與憂思》,《中國與世界觀察》2005年第 1期,第 57頁。
外交學院的王帆教授寫過多篇論述國際意識的文章,并主持過“北京市民國際意識調查”。他的理解是:“國際意識是相對民族意識而言的,指的是國民對跨國事務或國際事務的認識和了解。國際意識可以看作是一個國家的公民或者社會團體在看待國家間關系的發展及整個國際形勢發展狀況時所表現出來的敏銳度、關注度及其了解的深度等。”②王帆:《中國人的國際意識與國家形象塑造》,《湖北日報》2007年 8月 29日,第 9版。
外交學院副教授盧靜則認為:“國際意識也稱為世界意識、全球意識,是人們對于本國與世界之間的關系,以及世界各國之間關系和世界事務的總的認識。國際意識作為一種思想意識,是情感態度、思維方式和價值觀的統一。”③盧靜:《奧運遺產與中國人的國際意識》,《當代世界》2009年第 2期,第 45頁。
深入分析學者們的有關論述,結合日常生活中人們的習慣用法,可以對國際意識的內涵作如下解讀:
首先,無論從橫向角度將其區分為國際經濟意識、國際政治意識、國際環境意識、國際軍事意識、國際文化意識、國際社會意識等方面,還是從縱向角度區分為全球意識、區域意識、次區域意識、多邊意識、雙邊意識等層次,國際意識體現的都是一國民眾對國際事務的看法、見解和觀點。不過,需要指出的是,這里的民眾雖然也包括個人,但更重要的還是群體,某個人的觀點之所以引起關注和值得分析,就在于它代表了某一部分人的共同態度,體現了某一群體的集體意識。同樣,關于某一方面的具體信息和知識雖然也是國際意識的內容,而且是形成更綜合認識的基礎,但國際意識所表達的更是一種對國際事務相對系統的觀點。當然,為了更富于操作性,具體的調查會同時將這些不同的層次都設計在內,如王帆教授在主持“北京市民國際意識調查”時,就從思維層次的角度將國際意識劃分為了解層面、理解層面和分析層面,從行為主體的角度區分為個人、團體 (行業)、國家和國家間組織。①參見 http://www.china.cn/info/shewaifuwu/txt/2007-05/14/content-8246901.htm。
其次,國際意識不是僅僅作為旁觀者的“冷眼向洋看世界”,它同時包含著對本國和外部世界關系的分析、對本國發展目標的定位、對實現目標手段的取舍等內容,正如朱鋒所強調的“‘國際意識’說到底,不是我們簡單的對外在世界的認識,而是一個國家的人民準確和全面地定位與把握自身與世界關系的基本觀念、原則和信仰。”②朱鋒:《中國需要怎樣的國際意識》,http://www.chinadaily.com.cn/djch/2006-03/16/content-540660.htm。自從國際社會形成以來,任何一個國家都不能游離或自閉于世界而獨立發展,某個國家的國內問題可能造成國際影響,某個國際問題也可能引發某些國家的國內問題。所以,如何清醒地認識世界格局,認清本國所處的歷史方位,明了應該采取怎樣的戰略,以最大限度地爭取自身利益,是每個國家國際意識的最終目的。王帆就一再指出:“對中國而言,國際意識涉及三個方面,一是中國如何看世界,二是世界如何看中國,三是中國如何讓世界更好地了解中國。在當代,中國只有更好地了解世界,才能更好地了解自己,才能更好地發展自己。”③王帆:《當代中國人的國際意識與國家形象塑造》,《對外傳播》2009年第 4期,第 8頁。也就是說,國際意識是體現著自身與外部世界互動的雙向理解,而不僅是從自身投向外部世界的單向認識。
再次,在各種不同觀點的表面之下,國際意識還體現著一種認識框架、一種思維方式。這倒不是人們常說的自覺地把問題放在國際社會的背景下來思考的視野,因為在各國密切地聯為一體的世界中,很多問題都帶有一定的國際性,而問題的解決也需要國際性的合作,所以人們在認識和處理問題時必須具備世界眼光,這是時代發展的自然要求。從更深層次上講,國際意識反映的是某個群體共有的價值取向,從國家角度來講,反映的是一個國家民眾深層的社會心理結構,或者如朱鋒教授所說,是“一個國家的世界觀、價值觀和利益觀的綜合”④朱鋒:《中國需要怎樣的國際意識》,http://www.chinadaily.com.cn/djch/2006-03/16/content-540660.htm。。比如,關于美國的外交取向,基辛格曾經指出:“美國自開國以來始終自詡與眾不同,在外交上形成了兩種相互矛盾的態度:一是美國在國內使民主政治更趨于完美,為其他人類作榜樣,以此作為證明美國價值觀優越性的最佳方法;二是美國的價值觀使美國人自認為有義務向全世界推廣這些價值。”⑤[美 ]亨利·基辛格:《大外交》,顧淑馨、林添貴譯,海南出版社 1998年版,第 2頁。實際上,兩種態度都是“美國例外論”在外交上的表現,而這一理論正是理解美國人自我形象、國際意識和外交政策的關鍵。
國際意識是一個與現實緊密相關的概念,對其特點的闡述應該是種“實然分析”,而不能是針對其“理想型”的“應然描述”。⑥盧 靜教授在前引文中認為國際意識的特點是“世界性”、“時代性”和“包容性”,朱鋒教授在定義中也有著“客觀、準確、理性”的界定,這些顯然都屬于“應然描述”,而不是國際意識的實際特點。從現實角度看,國際意識至少具有以下幾個特點:
在北京奧運會倒計時 100天的時候,《人民日報》發表社論指出,“奧林匹克運動是人類的一項偉大創舉,是不同國家、不同信仰、不同膚色、不同民族共享的文明成果和共有的人文財富。作為世界的盛會,奧運會承載著人類共同夢想,寄托著和平進步的追求。作為一種普世價值,奧林匹克精神與奧運文明理念已深深融入世界人民的心中。”強調,“中國人民微笑面對世界,世界也會微笑面對中國。”⑦《我們微笑面對世界》,《人民日報》2008年 4月 30日,第 1版。社論表達了中國對于奧運會的理解,傳遞了通過主辦奧運融入世界的決心,也體現了對于國際社會善意回應的期待。但奧運火炬境外傳遞中發生的事件卻表明,中國的微笑并沒有換來世界相同的微笑;開幕式當天俄羅斯和格魯吉亞的炮火沖突,更讓人們明白:“同一個世界”其實有著“許多個夢想”。
這其實是國際意識特點的一個縮影。雖然國際社會是一個客觀存在,但即使是對同一事件,各個國家包括同一個國家里的民眾認識也并不相同。蘇東劇變后,同樣是美國學者,福山看到的是“歷史的終結”,亨廷頓斷言的卻是“文明的沖突”;對于當前的國際格局,有人認為是“一超獨霸”,有人認為是“一超多強”,有人則強調是“多極化”;同樣是看待中國的發展,有人看到的“崛起”,有人卻解讀為“崩潰”,有人認為是“機遇”,也有人稱之為“威脅”;同樣是看待全球化,有人認為是歷史發展的必然趨勢,有人認為是資本主義的全球擴張,有人強調經濟方面的相互依賴,有人則預言政治制度的趨同。這是每個人都能察覺到的事實。
之所以如此,是因為國際意識像其他任何一種認識一樣,都是認識主體和客體相統一的產物,每一種看法都是客觀現實在認識者頭腦里的主觀反映,誰也不能說哪一種觀點絕對地正確,而其他的觀點就是絕對地錯誤。美國學者裴敏欣以中國為對象,總結決定國際意識的主要因素時指出,“首先,這里面有一個事實問題:中國到底做了什么?第二,就是價值問題。在事實真相搞清楚之后,對事實的價值判斷在哪里?第三,是利益問題,即中國所做的事情對他國的利益有什么影響。”①《世界看中國與中國看自己》,《參考消息》2008年 9月 9日,第 16版。事實體現著客觀方面,價值和利益問題則顯然是主觀方面了。如果再深入剖析的話,事實本身其實也受著主觀因素的影響,正如斯蒂芬·托明所說:“理論建立于事實之上。但同時,理論又賦予事實以意義,甚至決定對我們來說什么才是事實。”②轉引自[美 ]羅伯特·杰維斯:《國際政治中的知覺與錯誤知覺》,秦亞青譯,世界知識出版社 2003年版,第 156頁。正因為不同的國家、不同的人對具體事實的理解和看法不同,國際政治現實領域才會出現各種各樣的沖突和紛爭,理論領域才會出現自由主義、現實主義、建構主義等不同流派的區分。
主觀與客觀相統一這一點雖是常識,但卻是國際意識最基本的特點,其他的特點其實都是由此衍生的。
隨著各國開放程度的提高和交通工具的便捷,人們走出國門的機會越來越多,再加上通訊工具的發達和互聯網的迅速發展,人們對于外部事務的了解程度也越來越高。改革開放后,中國民眾對外部世界的認識更加理性和全面,國際意識有了整體提高;與此同時,國際社會對中國的了解也日益深入,中國和中國人的整體形象明顯改觀。這種雙向了解的加深,為中國正確把握自身和世界的關系,實現長期快速發展,提供了重要的條件。
但正如任何認識都不可能完全揭示真相一樣,既然國際意識是主觀與客觀的統一,它所意識到的內容就難免真假混合。2006年在俄日美等國的調查顯示,仍有 7—10%的歐美人把金日成當成中國的領導人,5%的俄羅斯人認為中國的經濟還需要俄國的援助,10%的日本人認為中國人還流行穿文化大革命時代的軍裝。③袁岳:《如何營銷國家形象》,http://www.chinadaily.com.cn/djch/2006-03/14/content-536668.htm。中國人常講對外國的了解比外國人對自己的了解多得多,但中國社會科學院的有關調查發現,中國民眾不僅從整體上對拉美國家了解不多,對中歐關系的發展現狀也不是很熟悉。④參見李慎明主編:《中國民眾的國際觀》(第 1輯)。雖然如前所述,這些都只屬于了解層面,但沒有對基本知識的正確了解,顯然不可能有準確的理解和分析。何況現實表明,即使有了正確的了解,在面對具體事件時,也常常會形成不理性的國際意識。
需要注意的是,國際意識中有些“虛假”的內容是信息不完全條件下的“誤讀”,有些是別有用心的“歪曲”(一般被稱為“妖魔化”),但更多情況下還是價值不可能完全中立下的“認識偏差”。每個人在認識世界時都是已被社會化的人,有了相對穩定的思維方式,內心里已經有了先入為主的信息儲存,對很多事物也有了初始印象,而“由于人們求知欲望、活動范圍、技術手段等方面的局限性,初始印象和觀念并不一定都有進行驗證的機會。即使在驗證過程中,初始印象和觀念也可能出現‘選擇性驗證’的現象,即在既定價值觀念的支配下,認識主體更傾向于選擇那些有利于證實初始印象和觀念的事實和數據,從而使初始印象和觀念在更大的概率上可能自我實現。”⑤劉明:《當代中國國家形象定位與傳播》,外文出版社 2007年版,第 10頁。當國家處于特定的利益沖突和價值沖突之中時,情緒化更可能淹沒理性,以至做出對他國的片面判斷。換句話說,帶著“有色眼鏡”的以偏概全,幾乎是人類無法克服的先天的通病,每個人、每個國家都不應斷言自己的認識完全正確而強加于人。
由于主、客觀方面因素的變化,國際意識經常發生變化是常見的現象。以美國對中國的印象為例,“中國的形象在美國人的心目中每兩三年就有一個變化。上世紀 80年代中期,中國致力于改革很有吸引力,尤其同當時的蘇聯相比。但 1989年天安門事件以后,情況急轉直下。此后不久,從 1993到 1995年,中國在現代化道路上飛速前進。而到了 1996至 1997年,中國又對美國構成了威脅,成了美國的下一個敵人。但在最近的亞洲經濟危機 (1997—1998年)之后,美國人又開始把中國看作負責任的伙伴。”①[美 ]伊莉莎白·埃克諾米、米歇爾·奧克森伯格主編:《中國參與世界》,華宏勛等譯,新華出版社 2001年版,第 1頁。接下來,小布什總統上臺后,一度把中國定位為“戰略競爭對手”,“9·11”后又把中國看作合作者,時任副國務卿佐立克更是提出了“負責任的利益攸關方”的概念,現在奧巴馬政府又呼吁中國要肩負起“負責任的領導角色”。而中國人對于美國、日本、俄羅斯等國的認識,也往往隨著形勢的發展變化,在朋友和敵人的定位之間搖擺。
但另一方面,在國際意識多變的表面之下,卻又存在著相對穩定的因素。伊薩克斯早就指出,中國在美國人心目中具有肯定與否定兩種截然相反的形象,“這兩種形象時起時落,時而占據、時而退出我們心目中的中心位置。任何一種形象都從未完全取代過另一種形象。它們總是共存于我們的心目中,一經周圍環境的啟發便會立即顯現出來,毫無陳舊之感,它們還隨時出現在大量文獻的字里行間,每個歷史時期均因循環往復的感受而變得充實和獨特。”②[美 ]哈羅德·伊薩克斯:《美國的中國形象》,于殿利等譯,時事出版社 1999年版,第 77-78頁。從下面這張圖表③周寧:《天朝遙遠——西方的中國形象研究》,北京大學出版社 2006年版,第 351頁。可以清晰看出,這種情況至今仍未改變:

中國看待美國何嘗不是如此?自近代以來,美國在中國人心目中一直是一種愛恨交加的形象:既是學習的榜樣,又是防范的對象;既是國際秩序的維護者,又是霸權主義的推行者;既是中國人心目中對中國最不友好的國家,又是中國人最想去的國家;等等。雖然類似詞匯還可以找出許多,但“盡管中國在過去的近三十年來邁出了巨大的前進步伐,但中國對美國的基本態度沒有發生大的變化:不論好壞與否,多數中國人仍視美國為現代化的標準制定者”。④孫哲:《美國學——中國對美國政治外交研究 (1979-2006)》,上海人民出版社 2008年版,第 70頁。
這種看似矛盾的現象實際上有著深層的原因。因為任何一個民族關于異族異域的形象都“是該民族交往與認識、傳統與想象的成果,在長時間的歷史過程中,它從零散的傳聞、添枝加葉的想象、逐漸積累的知識與不斷變化的價值視野中發展起來,形成一種關于特定異域的形象傳統。而該形象傳統一旦形成,就成為一種接受與改造異域形象的既定的期待視野,任何信息傳入,只有在該視野內才能顯現與構造。”⑤周寧編著:《2000年中國看西方》,團結出版社 1998年版,第 237-238頁。雖然由于具體情境的不同,民眾的國際意識會表現出某些變動,但所謂“萬變不離其宗”,總不會離那個既定的形象傳統太遠。
正如王銘銘指出的:“一個群體,一個民族,若要成其社會,成其文化,則都必定有其超越‘自我’且內在于‘自我’的‘他者’的存在。”⑥王銘銘:《西方作為他者——論中國“西方學”的譜系與意義》,世界圖書出版公司北京公司 2007年版,第 168-169頁。對自我的界定,正是從與他者對立的角度來定義的,對“我們是誰”的理解,必然同時伴隨著對“他們怎樣”的認識,兩者是同一的過程。也就是說,國際意識作為對他者的一種認識,在很多情況下同時反映了對于自身的看法,用巴柔的話說,“所有的形象都源自一種自我意識 (不管這種意識多么微不足道),它是一個與他者相比的我,一個與彼此相比的此在意識。”⑦轉引自周寧編:《世界之中國:域外中國形象研究》,南京大學出版社 2007年版,第 187頁。從認同的角度分析,在國家內部,認同主要是“求同”;在國家之外,認同雖然也有“求同”的意思,但卻主要是“辨異”。為了求同,必須要辨異;而要辨異,就需要了解他國、認識他國,這種對他國的了解和認識就是國際意識。所以,國家認同和國際意識其實是一個硬幣的兩個方面,國家認同主要是如何看自己,國際意識主要是如何看世界,兩者最終都是為了自我確認。
廈門大學教授周寧通過認真梳理七個世紀中西方關于中國的形象,得出的一個重要結論就是:“如果西方文化處于歷史上的一個相對完滿的時期,它肯定自身現存的秩序并排斥異己,那么中國形象就可能表現為一個比西方低劣的,甚至成為西方文化否定的意識形態‘他者’,西方人從中觀照體會到自我確認、自我滿足與安全感。如果西方文化處于一個感到缺憾并試圖變革的時期,它便否定自身現存的秩序并推崇異己,那么中國形象就可能表現為一個比西方優越甚至成為否定西方現存文化的某種烏托邦,西方人從中觀照體會到自我缺憾、焦慮不安與變革的沖動。”①周寧:《天朝遙遠——西方的中國形象研究》,第 398頁。直到現在,西方看待中國時仍是如此,比如對中國與印度的比較,“與其說他們是為了找到二者的差距,為了更好地了解中國,倒不如說是為了證實某種理論或模式的正確。他們費勁心機、引經據典而分析的結果,還是與西方相同和不同的東西。在他們的潛意識中,想要從這兩個新崛起國家的比較中尋找的,是一種能夠引起他們共鳴的東西。比如,美國政客和專家們就很喜歡說,‘印度和美國是世界上兩個最大的民主國家’。”②環球時報社編:《大國心路——六十六位中外學者談中國與世界》,京華出版社 2007年版,第 174頁。
中國對西方的認識也同樣如此。自近代被動進入國際體系以來,中國從傳統天朝帝國向現代民族國家轉型的過程同時也是中國“世界化”的過程,中國人國際意識的發展與國家認同的重塑也是合二為一的過程,實際上,“在 19世紀,中國是在確立了‘世界’與‘亞洲’等‘他者’的時候,才真正開始認清自己,近代中國關于‘世界’的話語,其實就是關于中國的再定位,所以近代話語中的‘世界’背面,其實就是‘中國’”。③葛兆光:《中國思想史》(第二卷),復旦大學出版社 2001年版,第 458頁。上世紀 90年代,在一系列國際事件刺激下國內民族主義情緒高漲,前幾年又有人熱衷于談論所謂世界的“中國焦慮”,但正如高全喜教授所指出的:“所謂世界的‘中國焦慮’問題,所折射出來的無非是一個日漸強大的中國在現有世界格局中的位置以及未來走向問題,因此,與其說‘世界的中國焦慮’,不如說‘中國的世界焦慮’,這兩個問題在我看來是同一個問題的正反兩個方面。”④高全喜:《世界的中國焦慮,抑或中國的世界焦慮?》,《文化縱橫》(創刊號),第 40頁。兩種焦慮都反映了希望融入國際社會的中國民眾渴望得到世界承認的焦慮,同時又都是國人自我認知與國際社會評價之間巨大落差的反映,都證明了那句俗語:你用什么樣的眼光去看世界,就會得到什么樣的世界。
關于國際意識方面的種種不同,羅伯特·杰維斯曾經指出:“有的時候,有必要分析誰是正確的 (如果真有一方是正確的話);但是,通常更有意義的做法是察看人們為什么會有不同的認識、為什么他們會以他們現有的方式觀察世界。”⑤[美 ]羅伯特·杰維斯:《國際政治中的知覺與錯誤知覺》,第 19頁。這就涉及了影響國際意識的因素。本文從個體、國家、國際三個層次簡要論述如下:
由于年齡、性別、職業、受教育程度、居住地域、宗教信仰、個人經歷等因素的不同,每個人對國際事務會有著不同的看法,這是顯而易見的事實,這里不再贅述。⑥中 國社會科學院美國研究所 2008年 4月底至 6月初開展的“中國人看美國”問卷調查報告中,專門就有關個人因素對調查結果的影響作了詳細分析,可參見李慎明主編:《中國民眾的國際觀》(第 1輯),第 35-71頁。
國家的自然狀況,如地理位置、國土版圖、人口規模等。正所謂“存在決定意識”,孟德斯鳩在《論法的精神》中就提出過“地理環境決定論”。說“決定”當然過于夸大,但說“影響”卻是不爭的事實。威廉?瓦茨就認為,美國人之所以對國外事件興趣微弱,重要原因之一就是“美國在其地理位置上是非常幸運的。我們北方和南方的鄰國都是友好國家……而我們的東西兩邊則是海洋,這給了美國巨大的安全保障。”⑦環球時報編:《大國心路:中國走向世界的思考》,世界知識出版社 2005年版,第 247頁。日本作為島國的現實對其國民意識的影響也是明顯的。一個國家的自然狀況不僅對本國國民的國際意識有影響,對其他國家民眾也有影響。愛潑斯坦在分析第一次世界大戰時就曾指出:“威廉統治下的德國的版圖、人口、地理位置、經濟發展水平、強烈的軍國主義情緒以及神經質的德皇的專制統治,這一切都使其他歐洲國家感到恐懼,認為德國威脅到歐洲的均勢。”⑧轉引自[美 ]羅伯特·杰維斯:《國際政治中的知覺與錯誤知覺》,第 64頁。中國巨大的國土面積和人口規模,在很多人看來天生就具備成為大國的潛力,而海峽兩岸尚未統一的事實以及與有關國家的領土爭議更是決定中國與國際社會相互認知的重要變量之一。
國家的戰略選擇。所謂戰略,就是國家設定的發展目標以及為實現這一目標而選擇的發展道路。一個國家的戰略選擇是政府和民眾互動的結果,它既受到本國社會尤其是領導集團主流國際意識的影響和約束,也會對本國民眾的國際意識形成強有力的引導和重塑作用。冷戰后美國歷屆政府的具體政策雖有所不同,但大的戰略目標都是一致的,那就是維持美國在世界上的霸權地位。在這一前提下,雖然中國威脅論沒有什么依據,但美國對中國的戰略性防范從來沒有放松過。與此相對照,中國的奮斗目標是加快推進社會主義現代化,全面建設小康社會,實現中華民族的偉大復興。因此中國對外工作的主要考慮是如何為國內發展增添動力、減少阻力,營造良好的國際環境和有利的外部條件。基于這樣的考慮,中央更多強調的是堅持韜光養晦、有所作為。顯然,美國的戰略是外向進攻性的,在世界范圍內致力于追求最小化別國抵制美國壓力的能力,進而最大化自身的利益;而中國的選擇是內傾防御性的,強調最主要的是做好自己的事情,對外追求的是風險和代價的最小化。在兩種不同的戰略選擇下,兩國看到的世界自然是不同的。
國家的歷史傳統。一個國家的歷史經過歲月的積累,會積淀為相應的文化傳統,形成塑造本國民眾思維方式的心理結構。這種心理結構自然也會影響民眾看待外部世界的方式,正如有學者所說:“對于任何國家來說,歷史,尤其是對歷史的詮釋,都影響著其與外部世界的互動。”①朱鋒、[美 ]羅伯特·羅斯主編:《中國崛起:理論與政策的視角》,上海人民出版社 2007年版,第 85頁。中國作為悠久的文明古國,這一方面體現得非常明顯,“用歷史的長焦距來審視當今世界的大千萬象,這是當代中國人最突出的思維定勢,它決定著中國看待外部世界的角度以及對外界作出反應的方式。”②杜平:《如何看當下中國的躁動心態?》,《參考消息》2008年 5月 13日,第 16版。當然,歷史留下的不僅僅是精華,負面的東西同樣會影響民眾的國際意識。劉建飛就總結了四種消極心態,一是帝國歷史留下的“帝國心態”,人們在看待對外關系時常常忽視實在的國家利益,而過于重虛名、爭面子;二是近代史留下的“受害者心態”,在對外交往中總擔心對方有歹意;三是冷戰時期留下的“革命心態”,習慣用“非紅即白”、“非友即敵”的思維方式來觀察國家事務;四是封閉的小農經濟塑造的“小國寡民”心態,如國際交往中的我行我素,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等。③環球時報社編:《大國心路——六十六位中外學者談中國與世界》,第 146-147頁。正是傳統的中國世界中心觀和帝國心態的影響,在 2006年的“北京市民國際意識調查”中,雖然接近半數的受訪者認為中國是世界的一部分,但也有約半數的人認為兩者是平行關系。④王帆:《中西方如何更好地相互認知》,《新聞前哨》2008年第 2期,第 16頁。美國建國歷程中所特有的宗教情結對其國際意識和外交政策的影響,也已被越來越多的人認識到。
國家的價值觀念,或者說“意識形態”。按照比較中性的說法,“意識形態是一個人們所共有的信仰系統,它既可以是行為的動因,也可以被用來為行為辯護。它一般表明正式的價值,并包括構成原因的信仰。它解釋事情如何發生,它意味著什么。”⑤參見《美國外交政策百科全書》1999年第 2版,轉引自周琪主編:《意識形態與美國外交》,上海人民出版社 2006年版,第 6頁。換句話說,意識形態體現著一定的價值判斷,它本身即反映了一個國家所偏好的目標和手段,界定著盟友和敵人、危險和機會。最明顯的莫過于冷戰期間兩大陣營的對抗了,“西方政府中許多人開始憎恨蘇聯人,是因為蘇聯人的所作所為。從對方角度來說,共產黨人也憎恨西方政府,但不是因為西方的所作所為,而是因為它們的存在和本質。”⑥轉引自[美 ]羅伯特·杰維斯:《國際政治中的知覺與錯誤知覺》,第 57頁。但實際上,雙方的表現沒什么不同,就像約翰·伯頓所評論的:“在世界主要分水嶺的兩邊,都表現出某種傳教士式的狂熱。兩種意識形態都為雙方宣傳的使命提供了理論基礎,并且相互攻擊信奉不同意識形態的對方的意圖。”⑦轉引自王逸舟:《當代國際政治析論》,上海人民出版社 1995年版,第 242頁。用我們熟悉的話說,那個時候就是“凡是敵人擁護的我們就要反對,凡是敵人反對的我們就要擁護”。這種情況至今沒有什么大的改變,無論是社會主義—資本主義對立的觀念,還是自由民主國家—專制威權國家二分的看法,或者是西方文明—儒家文明—伊斯蘭文明沖突的理論,其實都是這種深層思維結構的產物。
國際格局的調整。國際格局作為認識客體和認識對象,它的變化必然會影響各個國家國際意識的變化。從大的歷史時段看,由于中國在國際社會中地位的變化,中國看世界的過程就經歷了三個階段,即俯視、仰視和平視。⑧王帆:《當代中國人的國際意識與國家形象塑造》,《對外傳播》2009年第 4期,第 8頁。不僅像冷戰結束這樣全球性的格局變化有重大影響,區域內國家力量對比的變化也會深刻影響有關國家的國際意識。1989年,鄧小平在會見日本客人時曾經提出:“希望日本方面要自省,不要自大;中國需要自強,不要自卑。只要這樣,友誼才是永恒的,合作才是永恒的。”⑨中共中央研究室編:《鄧小平年譜》(1975—1997),中央文獻出版社 2004年版,第 1299頁。這從一個側面反映了中國對日本和自身的認識。近年來兩國民族主義情緒都顯著上升,背后的結構性因素卻明顯不同了。對此,朱鋒教授準確指出,“中日關系的‘復雜性’在分析架構上可以簡化為兩大因素:‘權力因素’和‘認同因素’。‘權力因素’是指因為權力對比變化而造成的利益競爭甚至沖突,以及看待權力對比變化的現實主義權力政治理念;‘認同因素’是指相互之間的認知、知覺和看法。”①朱鋒:《國際關系理論與東亞安全》,第 534頁。不過顯然的是,認同變化的一個重要原因正是權力因素的變化,津上俊哉的觀點充分證實了這一點:“這 10年來,中國驚人的經濟發展贏得了世界的贊譽,中國人心中的創傷開始愈合,自信心在很大程度上得以恢復;相反,日本卻喪失了元氣,匍匐在地。在這種背景的變化下,中國人能夠用稍微客觀一些的眼光柔和地看待日本了,……(但)‘失去的 10年’給日本人留下了傷痕,這次又輪到日本人對民族尊嚴敏感起來”。②轉引自張劍荊:《中國崛起——通向大國之路的中國策》,新華出版社 2005年版,第 122頁。
國際社會的態度。國際意識作為一種社會集體意識,實際是費孝通先生所說的“我看人看我”的結果,他人對自己的認識必然會影響到自己對他人的認識,“一個社會的整體心態如何,既要取決于這個社會本身的進步程度,同時也取決于外部世界看待它的態度和對待它的方式。”③杜平:《如何看當下中國的民族心態?》,《參考消息》2008年 5月 13日,第 16版。就以近兩年的中日關系來說,汶川大地震后,日本政府第一個向中國災區派出搜救隊,雖然最終沒能搜出幸存者,但日本救援隊向中國遇難者遺體默哀的舉動,還是引來了中國民眾的“謝謝日本”之聲,后來胡錦旗濤總書記訪問日本時,專門向救援隊隊員表示了謝意,并稱“中國人民將永遠記住你們”。但在去年的釣魚島風波中,日方不但非法扣留我方漁船和船長,而且外相前原誠司多次大放厥詞,少數右翼分子也采取了諸多不友好的行動,日本在中國民眾心中形象的跌落就是必然的了。2004年西班牙《先鋒報》上曾有文章指出:“對于一個發展中國家,就像對一個孕婦一樣,不能要求她承擔某些責任。當她登上國際社會的汽車時,我們應該站起來為她讓個座。這樣的舉動并不是出于好心、同情或是紳士風度,而是一種符合自然法則和歷史規律的做法。”④轉引自《參考消息》2004年 1月 17日,第 1版。但自上世紀 90年代以來,從“銀河號事件”到“釣魚島風波”,從“申奧”被阻到“入世”受挫,從“炸館”危機到“撞機”事件,都是外國的挑釁在先,在這種情況下,中國民眾表達自己的不滿與憤怒也是自然的。正如有學者所分析的,如果說存在反美、反日主義的話,它也不像歷史上一樣是出于文化中心主義或者意識形態上的對立,而主要是針對美國、日本具體的對華政策。⑤劉江永:《“愛國教育”導致反日嗎?》,環球時報編:《大國心路:中國走向世界的思考》,第 195頁。
國際事件的發生。一個重大事件的突然發生,會對人們的思想造成強烈沖擊,急劇改變人們原來關于世界圖景的認識,直接影響人們對形勢的判斷和看法。冷戰的結束,使中國的地位在部分美國人心目中急劇下降,像有人所說:“當我們翻開中國這張牌時,卻是一張小牌。”⑥轉引自劉明:《當代中國國家形象定位與傳播》,第 151頁。而“9·11”事件的發生則使得美國一改之前對中國的定位,重新發現了中國的價值。在亞洲金融危機中,對于日本貶值日元和中國堅持人民幣穩定的不同做法,德國的《哈拉爾德論壇報》寫道:“由此刻開始,亞洲的領頭羊是中國,不再是日本。”中國的形象在亞洲地區和整個世界都提高了。⑦[德 ]康拉德·賽茨:《中國——一個世界強國的復興》,許文敏、李卡寧譯,國際文化出版公司 2007年版,第 226頁。不過,如果事件足夠重大,一方面會引起人們的持續關注和討論,從而使得事件的影響不斷擴大;另一方面,這些事件也可能被過度引證,使得人們對出現的其他事件不夠敏感,從而導致對形勢的誤判。至于不同事件有著怎樣影響范圍和程度,那就需要具體情況具體分析了,杰維斯就總結說:“有四個變量可以決定一個事件在多大程度上對后來的知覺傾向產生影響。這四個變量是:是否是親身經歷;是否是在成年生活或事業生涯早期的經歷;是否是對自己或國家產生重大影響的事件;自己是否諳熟許多國際事件、因之能夠多方位認識問題。”⑧[美 ]羅伯特·杰維斯:《國際政治中的知覺與錯誤知覺》,第 246頁。
國際交往的增加。加強交往是增進了解最有效的方式,個人之間是這樣,國家之間也是如此。1981年,作家王蒙訪美歸來寫了一首打油詩:“太平洋大西洋之彼岸兮,高高的鼻梁。有此一金元帝國兮,富麗堂皇。既不那么像地獄兮,也絕非天堂。亂亂哄哄,危機四伏兮卻又那么活潑要強。花絮好寫兮而難以概括、綜述,多知道點實際情況兮也好避短揚長。”調侃中道出了國門初開后通過交往冷靜觀察到的實際情況。但是,走馬觀花地實地訪問不一定能夠得到全面的認識,改革開放之初,“確有一種現象,去西方國家訪問的時間越短,回來后做的報告越長,夸得越厲害。”①房寧、王小東、宋強等著:《全球化陰影下的中國之路》,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 1999年版,第 89頁。更值得注意的是,國際交往使得人們近距離地接觸認識對象,對方的優缺點都會呈現在眼前,由此得到的認識不只是向好的方向改變,一些負面的印象也可能得到加強。中國傳媒大學教授柯惠新的調查表明,北京奧運會確實顯著提升了外國被訪者心目中的中國國家形象、北京形象和中國人形象;與中國直接接觸和奧運參與程度高的外國人,對中國的整體印象更好。但另一方面,調查結果顯示,“隨著‘接觸頻次’增加,被訪問者對于‘正面陳述’的打分越來越低,但對‘負面陳述’的打分越來越高;同時,隨著‘停留時間’的增長,‘負面陳述’的得分也越來越高。可見,隨著接觸程度的增加,被訪者對于中國人的總體印象朝差的方向改變。”②柯 惠新等:《奧運背景下的中國人形象研究》,《對外傳播》2009年第 4期,第 35-36頁;陳振凱:《奧運從何處提升了中國形象》,http://news.xinhuanet.com/world/2009-01/17/content_10672117.htm。至少從媒體的報道來看,上海世博會對外國游人的影響也呈現這樣兩個相反的向度。
國際資訊的傳播。由于各種原因的限制,能夠親自走出國門的民眾畢竟還是少數,各種調查都發現,人們主要還是通過電視、報紙和互聯網等媒體了解關于外部世界的信息,所以,媒體傳遞的資訊在民眾國際意識的形成和改變方面就起著相當重要的作用。劉明就曾指出:“在很大的程度上,我們研究的國家形象常常就是指一國在他國主流媒體中所反饋出來的‘媒體形象’以及‘文化形象’、‘藝術形象’……其中,核心的還是‘媒體形象’,因為‘文化形象’、‘藝術形象’等在現代社會也日益依賴大眾傳媒的傳播。”③劉明:《當代中國國家形象定位與傳播》,第 6頁。但媒體有其自身的運作規律,受各方面因素的影響,它們提供的信息也可能是片面的,當某一方面的信息過于集中時,就會造成一種特定的輿論氛圍,從而影響民眾對國際社會的看法。2008年拉薩騷亂中,西方媒體的拙劣做法就充分反映了這一點。有人甚至夸張地說:“今天,一個簡單的謊言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具殺傷力,因為隨之而來的影像極其迅速地被大腦吸收。我們在電視上看到的一切似乎如此真實,以致錯誤的看法往往變得無法被糾正。我們過去常說,槍桿子里面出政權,現在則是攝像頭里面出政權了。”④[美 ]莫蒂默·朱克曼:《影像專制》,《參考消息》2006年 10月 28日,第 3版。這就需要人們具備一定的辨別能力,盡量綜合多方面信息后再作判斷。
四、結論
改革開放以來,當代中國民眾的國際意識整體上有了比較明顯的改善,但也仍然存在不少的問題,最主要的是,“中國人似乎始終缺乏統一的、自信的、能夠對自身的發展和世界的現實建立起具有解釋力和包容力的中國和世界關系的哲學認識,中國人的國際意識也就必然常常隨著不同的事件而上下沉浮、缺乏相應的成熟和連續性。”⑤朱鋒:《愛國:中國人的驕傲與憂思》,《中國與世界觀察》2005年第 1期,第 58頁。換言之,中國人的國際意識還有著相當程度的不確定性。也正因此,國際社會總對中國抱有一種“不確定感”,進而影響到對中國的態度和政策,而這又會反過來影響中國對國際社會的認識,從而容易形成一種惡性循環。所以說,“怎樣在這樣一個本質上是‘自私、好斗而又缺乏中央權威’的國際系統中,不要讓別人的自私、誤解、錯覺阻礙我們發展的步伐,更不要讓我們自己躁動的民族主義情緒不恰當地誤導我們的理性,這是我們不可推諉的歷史使命,是我們必須走出的‘中國困境’。”⑥朱鋒:《國際關系理論與東亞安全》,“自序”,第 3頁。
關于如何進一步提升中國民眾的國際意識,國內外從各個角度都進行了積極的和富有啟發意義的討論,這里只提出兩點:第一,無論是改變自己看待世界的方式,還是改變世界對自己的看法,都不是一蹴而就的,而需要一個長期的過程,中國政府和民眾對此應有充分的認識和心理準備。第二,無論具體建議如何,最關鍵的還是如鄧小平當年所說,“一切決定于我們自己的事情干得好不好”,也就是在認真回應國內民眾和國際社會新期待的基礎上,扎扎實實做好自己的事情,中國政府和民眾為此還要繼續付出艱苦的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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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3-4145[2011]04-0061—08
2011-02-09
蘇曉龍,中共山東省委辦公廳副處長、法學博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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