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務員遺書維權被砍令法治蒙羞

李妍

“大水沖了龍王廟，自家人不識自家人”，在權力囂張跋扈到不顧自家臉面的時代，這句俗語幾乎成為人們面對公權者對內撕破臉皮進而雙手互搏的新聞時，聊以解嘲的話語。在強權主導的暴力邏輯下，法官的房子可以被強拆，警察的房子也可以被推倒，直到工商所的辦公室被拆除，公務員的母親也可以因反強拆被打死時，人們才恍然大悟：原來，脫離法治軌道只剩鐵血暴力的強權之下，龍王廟宛若微塵。

7月16日晚，廣東茂名留遺書維權公務員朱國瑜被3名年輕人砍傷，其手臂、后背共有4處刀口，目前已脫離生命危險。今年1月，朱國瑜因其母反強拆被打死而在網上寫遺書，稱愿以死為母申冤，遂開始在網絡上公布茂名官場貪腐線索。有人稱其為“腐敗曝光者”。(7月18日《南方日報》)

又是一個關于強拆的故事，加上公務員的素材、遺書維權曝光腐敗的因子、被砍傷的慘烈，這一切似乎都在重申一個顛撲不破的真理：強拆之下，誰又能成為幸免者?而延伸到強拆之外，那些強拆背后賴以尋租的空間，那些土地房產身后滋生腐敗的暗角，恐怕才是最終將遺書維權公務員朱國瑜推向慘烈人生的幕后黑手。

朱國瑜的維權方式何其慘烈。公布遺書、絕食赴死、公開官場貪腐線索繼而被砍傷，在此意義上，朱國瑜體制內的身份除了聊以增添新聞效應與飯后談資，似乎并沒有給他提供什么太大的便利。如果說公務員朱國瑜用他的決絕，用他強烈的申訴愿望，用他以扳倒腐敗實現自我救贖的方式，卻依然無法得到權利的有效修復，卻反而遭遇砍殺致傷的悲情，那這種慘重的挫敗，恐怕才更凸顯出社會機制的無能，法治的無力。這固然是一個公務員的維權困境，卻也不過是無數普通維權者日常遭遇的縮影。朱國瑜公務員的身份，則更凸顯出這種維權路徑的不堪。

無論是公務員還是普通公眾，用遺書維權的慘烈方式，舉報腐敗卻被砍殺致傷，都已說明這種對公平正義、自我權利的追逐已難得到制度保障，而這，足以令法治蒙羞。正如報道中所說，在過去兩年中，不管怎樣，朱國瑜一直堅持在法律框架內訴求利益，且相信法律最終會還自己一個清白。國內某名記者甚至感嘆，“這是我見過的最規矩的上訪者，但法律和層層執法者能否保護守法上訪戶？”

這樣的質問足以構成法治時代的悲鳴。如何保障上訪者的權利，如何疏通法治維權的通道，如何改變舉報者投訴無門甚至被打壓的命運，如何保護那些在法治軌道內爭取自己權利的上訪者，這樣的問題倘若不能得到解答，便無法消解如朱國瑜這般以遺書明志的另類維權悲情，更無法削減暗藏在維權道路上的特權暴力。

維權被砍、腐敗迷霧、暴力叢生……繼公布遺書后得到公眾圍觀的朱國瑜，很可能因揭露腐敗被砍傷一事的新聞效應，而再獲政府調查關注。我們當然期待這樣的圍觀能夠最終還人以真相，歸人以權利。但在此之上，對于普通上訪者的舉報和維權，如何順延法治軌道，用制度的建構和對權力的鉗制，確保當事者的維權權利不受暴力傷害，也許才是公務員遺書維權被砍傷之后，我們真正應該思考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