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古城城墻的安全
——以平遙古城為例

◎ 天津大學建筑學院 朱 剡

寧波新隆房產(chǎn)股份有限公司 朱正陽

城墻是古代城市的重要元素之一。而平遙古城是國內(nèi)少有的包含完整城墻的歷史文化名城，平遙古城城墻的安全對于整個歷史文化名城具有不可替代的作用。2004年，平遙古城墻南部甕城墻體坍塌，這座世界文化遺產(chǎn)受到嚴重損壞。在工程上古城墻面臨水害、凍融災害、地洞等技術問題，在機制上，古城面臨保護資金不到位、利益與責任不匹配、居民保護意識差等問題。城墻的維修加固和管理機制的改革將是保護城墻未來安全的兩大因素。

1 古城墻作用、形式與保護的意義

城墻是中國古代城市軍事防御的重要屏障，平原城市的城墻往往根據(jù)《周禮考工記》的描述建設成正南北向的矩形。四角設角樓，用于軍事望。

如今中國的城市早已經(jīng)成為開放性的城市，城市之間更加強調交流和融合。城市原有的防御體系已經(jīng)不適合現(xiàn)代軍事的思路。城墻對于保留這個城市的原有格局、風貌、歷史記憶、文化品位具有重要作用。許多歐洲古城如英國約克、西班牙阿維拉等都保留了城墻。作為國內(nèi)為數(shù)不多的城墻完整的老城，平遙古城具有重要的價值。

2 平遙古城概要

平遙古城位于山西晉中盆地南端，東南臨太岳群山，西北接汾河之水。古城區(qū)面積2.25平方公里。

平遙古城（圖1）城墻作為古城防御工程以其氣勢恢宏、保存完整的格局成為這一遺產(chǎn)的重要組成部分。

平遙城墻四面環(huán)水，由墻身、城樓、角樓、敵樓、甕城等構成。城墻共有六道城門，城門都建有甕城。城墻內(nèi)有馬道。古城墻南面沿河蜿蜒布置，其它三面沿著矩形的三個邊規(guī)整布置。墻高約十米，上窄下寬。城墻材料內(nèi)土外磚。

圖1

3 平遙古城城墻坍塌的經(jīng)過

由于年代久遠和水害、凍害等的侵蝕，平遙這座古城墻也面臨著許多安全問題。

2004年，城墻南門甕城南部（圖2）長17.3米的城墻發(fā)生崩塌，引起了社會廣泛關注。此外，城墻還出現(xiàn)了裂縫、酥堿、鼓脹、地基下沉等嚴重問題。不但如此，古城位于地震烈度達8級的地區(qū)，如果不及時修繕，將面臨更大破壞的危險。

4 古城墻坍塌的技術原因

古城墻坍塌主要歸結為兩方面的原因：水害、凍融災害、地洞。其中水害對城墻的威脅最為巨大。

4.1 水害

歷經(jīng)600多年風雨滄桑的平遙城墻，形成的各種險情大都與水有關。

洪水的沖擊、浸泡、掩埋是最主要的水害原因。此外，夯土遭到洪水長時間浸泡破壞，抗壓強度大大降低，成為現(xiàn)今城墻下部墻體疏松的主要原因。

其次，雨水的沖刷造成內(nèi)墻夯土流失。平遙城墻為素土夯筑，坡度較緩，收分較大。每次降雨都沖刷走大量夯土，常年來，使得內(nèi)墻夯土嚴重缺失。

此外，微觀的毛細水也威脅著城墻。城墻底部毛細水帶著鹽堿等化學成分揮發(fā)，將鹽堿留在城墻砌體表面，造成城墻下部磚大面積粉化，影響到外墻的整體穩(wěn)定性，削弱了對內(nèi)部夯土的擋土作用，對內(nèi)墻下部形成了潮濕酥軟帶。是內(nèi)墻夯土局部滑落的成因之一。

圖2

4.2 凍融災害

墻體夯土和磚遭受凍融侵蝕。由于平遙所處的地理位置冬夏溫差和日夜溫差很大，內(nèi)墻夯土經(jīng)過雨水沖刷，富含的水分反復凍融造成夯土反復膨脹收縮，逐漸酥軟、疏松。這一熱脹冷縮現(xiàn)象對城墻外墻砌體的危害也是明顯的。城墻磚砌體表面經(jīng)過長期氧化形成一層硬殼，砌體受地下水影響變潮，一到冬季，砌體表面的氧化層被砌體的凍脹作用漲裂，加速了砌體風化。特別突出的是，北門甕城外墻曾經(jīng)受污水浸泡，污水浸泡的部位由于長時間的凍脹作用向外突出達10厘米。

4.3 地洞

平遙城墻筑于古城四周，屬軍事防御建筑。20世紀70年前后，由于歷史原因，周圍群眾在城墻內(nèi)及城墻下部挖筑了許多防空洞。若遇洪水、地震等自然災害，地洞將成為墻體塌陷的潛在隱患。

5 古城城墻保護原則

根據(jù)《威尼斯憲章》、《馬丘比丘憲章》等國內(nèi)外建筑遺產(chǎn)保護條例和寶貴經(jīng)驗，為保證修繕過程中古城墻的安全，保護應堅持7個原則。

5.1 全面保護的原則

平遙古城墻作為不可再生的歷史文化遺產(chǎn)，具有很高的歷史、文化、研究價值，必須對古城墻的各個組成部分、工藝、環(huán)境、所處的社會背景進行全面保護。

5.2 保護文物原狀原則

原封不動的保護（既凍結保護）是為了維護文物的歷史原真性。沒有受到破壞的城墻須采用原封不動的保護措施，體現(xiàn)城墻的歷史原貌。

5.3 整舊如故原則

謹慎修復，對于殘缺的城墻修復應“整舊如故，以存其真”。

5.4 必要性原則

加固、維修的范圍盡可能縮小。這樣才能最大限度保護城墻的歷史原真性。在維修工程中所采取的修繕措施完全是為了加固補強原構件和改善提高原結構的受力性能，更好地保護城墻。

5.5 保存原有的工藝技術

要真正達到保存古城墻的原狀，除了保存其形制、結構與材料之外，還需要保存原來的工藝技術。運用原有的技術修繕損毀的城墻。

5.6 增添部分與原有部分區(qū)別原則

增添部分必須與原有部分有所區(qū)別，使人能辨別歷史和當代增添物，以保持文物建筑的歷史性。

5.7 完善技術檔案原則

在清理、加固、維修的每一施工階段，都要做認真詳細的記錄，保存完整的工程修繕保護檔案，在有關部門備案。

6 城墻保護的技術手段

城墻保護的手段主要包括幾個方面：修補砌體裂縫、砌體損傷修復、夯土墻加固、地洞填充、植物清除、保護和改善周邊環(huán)境。

6.1 修補砌體裂縫

對于砌體裂縫，采用填縫封閉、水泥灌漿的手段。將大的裂縫作為伸縮縫處理。

6.2 砌體損傷修復

對損傷不太嚴重、不會影響結構承重的砌塊使用文物保護劑，防止進一步風化。而對于損傷嚴重影響到墻體安全性的，墻體的維修根據(jù)損壞的程度可以分別進行擇砌、局部拆砌、剔鑿挖補、局部抹灰、局部整修等。這些手段都不能解決城墻長久安全的問題時，才能考慮拆除重砌。此外，為了防止墻根受地下水侵蝕，應做好墻體下部排水。最后，對于粉化的灰縫重新加以勾縫密實。

6.3 夯土墻加固

對于危險點處即內(nèi)部夯土墻松散處，采用綜合處理方法。即夯土注漿與土錨桿錨固相結合的方法。

對于夯土墻面出現(xiàn)普通裂縫，一般采用粘土夯實封閉處理。對于夯土墻面出現(xiàn)鼓凸、錯位滑動嚴重的裂縫，應首先采用土錨桿對夯土錨固，然后再對裂縫進行封閉處理。

對夯土墻的風化剝落形成的坑洞，首先去除風化層直至露出堅實表面，再用夯土進行夯實填平。對水沖刷形成的坑洞，首先解決水滲漏的問題，堅持先防滲漏，后填補夯實的原則。

對古城墻的夯土處理應盡量參照傳統(tǒng)的做法，對表面進行抹泥層保護，為加強夯土結構整體性，也可以考慮在抹泥層內(nèi)增設玻璃纖維網(wǎng)。對于需要大面積夯筑時，則應按原有工藝重新夯打。新老夯土粘結部分可采用竹莖、木桿等傳統(tǒng)材料結合傳統(tǒng)粘合劑粘合。

6.4 水的治理

水害分為洪水、雨水和毛細水。對于洪水，采用河流上游防洪疏導的手段避免城墻被淹。對于雨水、毛細水，通過改善古城的排水系統(tǒng)、提高城墻表面防水能力、加固墻體等手段，阻止水害對城墻的破壞。

6.5 地洞的處理

防空洞對墻體的結構穩(wěn)定構成了潛在的威脅，應采用石料填充的方法提高墻體的穩(wěn)定性。

6.6 植物清除

木本植物的根系會對城墻造成嚴重破壞，應該及時清除墻體表面附著的木本植物。

6.7 改善周邊環(huán)境

歷史上平遙古城周邊是一片綠色植被覆蓋的空地。而現(xiàn)狀平遙古城周邊缺少有規(guī)模的公園綠地，這對保持城墻小氣候不利。綠色植物可縮小溫度變化緩解墻體凍脹。為了改善城墻周邊的溫濕度環(huán)境，城墻周邊應該保留公共綠地，廣泛種植植物，形成自然的風貌協(xié)調區(qū)。

7 古城墻保護的機制問題

7.1 保護資金不足

古城墻坍塌的安全問題不但有工程技術的原因，也有其背后深層次的機制原因。文物的修繕工作是由文物保護單位負責的。然而根據(jù)現(xiàn)行規(guī)章，文物保護單位的維修資金必須在文物出現(xiàn)損壞以后由上級撥款才能獲得。然而整個山西省每年文物保護的經(jīng)費緊缺。文物保護“僧多粥少”。

在文物沒有遇到險情時，一般不會對它維修，這也符合聯(lián)合國原封不動保護的原則。但是因為很多文物的殘破無法被直接觀察到，地方文物局應該定期對這些文物進行體檢，找出殘破的原因，并采取相應的修復措施。但是事實上這些體檢在沒有足夠的資金支持前提下是難以實現(xiàn)的。因此，文物保護的資金來源是機制中的重大問題。

7.2 保護責任與資金分配不協(xié)調

與平遙古城川流不息的旅客和興旺的旅游經(jīng)濟相比，平遙古城的維修卻沒有足夠的資金。這一矛盾涉及四個主體：平遙縣政府、平遙文物局、平遙旅游局、平遙古城旅游股份公司。根據(jù)平遙縣政府官員的說法，平遙政府每年上繳70%財政收入后剩余的收入只夠維持日常運營，無力修繕；常規(guī)文物的修繕是由上級文保單位撥款而來的，而山西文物保護經(jīng)費非常稀缺；旅游經(jīng)濟的收入大部分進入了旅游部門，旅游部門卻不對平遙古城的修繕負責；平遙古城旅游股份公司在獲利的同時，每年上繳一定的承包費用給政府，屬于合法經(jīng)營，也不對古城修繕負責。結果，古城保護管理機制的癥結導致了古城維修資金缺乏和安全問題的暴露。

7.3 保護的旅游導向性嚴重

維修資金安排的旅游導向性是個嚴重的安全問題。由于資金缺乏，在實際修繕管理中，古城墻中旅游集中的北城門地段得到了細致的修繕，而人煙稀少的南城門卻年久失修，加之工程地質的問題，夯土墻的承重受到了破壞，造成城墻大范圍坍塌。

7.4 動遷問題多，居民保護意識差

平遙縣在平遙古城受到旅游開發(fā)之前是一座貧窮的縣城，文物保護意識差。古城居民在日常生活中保存了老城，也可能破壞老城。

為了避免平遙古城的過度商業(yè)化，保留原有的居民和社會結構是有積極意義的。但是政府應當加大力度宣傳文物保護提高居民的保護意識，加強文物保護監(jiān)督機制，加大文物破壞的處罰力度。

8 保護機制的改進措施

8.1 合理分配旅游收入

在文物保護資金不足的情況下，合理調整文物部門與旅游部門的旅游收入分配，增加地方政府對文物保護的資金投入。增加平遙古城旅游財政的透明度，建立有效的國家監(jiān)督機制。平遙古城的旅游項目是承包給旅游公司管理的。這就要求政府應當商定好合理的承包價格，專款用于古城的保護，通過監(jiān)督避免龐大低效的保護管理機構存在。

8.2 整體保護

注重整體保護的原則，優(yōu)先修繕破損最嚴重、安全隱患最大的城墻，避免城墻維修受到旅游經(jīng)濟的影響；保護城墻的同時保留古城居民和原有的社會結構，避免過度商業(yè)化。

8.3 保留原居民，提高保護意識

為老城居民創(chuàng)造就業(yè)機會，改善古城內(nèi)部居住環(huán)境，建設市政基礎設施，保留一定數(shù)量的老城原居民，并提升老城居民的文物保護意識，讓延續(xù)至今的居民傳統(tǒng)風俗得到一定保留。使古城具有歷史原真性。以日本京都為例，京都保留有大量原有居民，雖然京都老房子質量較差，基礎設施不如新城齊全，但是人民的城市保護意識很強，并以生活在京都為榮。京都不但有老城的城市結構和遺產(chǎn)，也有老城的生活和文化底蘊。老城墻的保護離不開生活在城里的居民。

9 結論

古城墻的坍塌雖然已過去6年，但是它所喚醒的社會的文物保護意識卻具有重要作用。古城墻的安全不但要從技術角度，而且更應從保護機制的角度制定合理、長期、多方共贏的保護策略。這些策略不但對保護平遙古城墻保護有重要作用，而且為相似文物的保護工作提供了依據(j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