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渭
◆作者系省寶雞峽管理局職工
自記事起,家里進門就有一顆不大的石榴樹。每年的六月天,火紅的石榴花掛滿枝頭,在綠葉的襯托下分外搶眼,那是農村人向往幸福生活的寫照,也是我們兄弟姐妹對秋有石榴吃的期盼。
記得有一年夏天,正是六月收麥子大忙的時候,我們一家人下地干活家里沒有人,鄰家幾個調皮的孩子禁不住火紅石榴花的誘惑,爭相爬上樹去摘花玩,結果我們回家看到的是一片狼藉,單薄的枝條承受不了孩子們的身體而劈叉,因此葬送了石榴樹的性命。過后母親又在原地刨土挖坑,移去那顆可憐的石榴樹,又從別人家的石榴樹上折來幾個憨實的枝條,盤了盤下土栽好澆上水。果然時間不長就有嫩芽發出來,一顆嶄新的石榴樹又在原來的地方開始茁壯成長。又過了兩年,火紅的石榴花又出現在我們家院子里。
母親說她很喜歡石榴花,那紅色就是母親樸素的對好日子的向往。每當農閑時聽石榴樹上麻雀的嘰嘰喳喳,或者夜晚樹下蟋蟀的鳴叫,這時候母親就會給我們講一些故事或者順口溜什么的。老家的方言里管順口溜叫扣口,其中就有:
瓜拉拉婆愛吃煙,
把被子著了一大灘,
坐到后院哭的淚漣漣,
媳婦來問做啥飯,
搟面不如打攪團,
愛兒不如愛老漢,
愛下老漢好使喚。
還有一個是:
麻野雀,尾巴長,
娶個媳婦忘了娘,
把娘背到山背后,
給媳婦買一碗熱豆腐,
快快吃,快快咽,
老娘回來沒得見。
母親對石榴花的鐘愛也影響著我們兄弟姐妹。后來出來讀書,每當到了六月,就想起石榴花,想起母親。再后來,母親老了,有時候回家,看到石榴樹上掛滿石榴卻是蟲害連連,問及母親就說要打藥太麻煩,好歹還可以看看火紅的石榴花吧。再后來,母親病了,躺倒在炕頭上那幾個月煉獄般的日子里,不能說話的母親也是每天看著窗外的石榴樹,陪伴她的還有那年夏天火紅火紅的石榴花。
母親走了,家里的那顆石榴樹也沒有存在的理由。母親頭周年時候我回家,看到二哥把家里進行了翻新,現代新式的農家小院讓我幾乎不能相認,在替新的變化高興的同時也不免有一絲傷感。那顆陪伴母親的石榴樹和老人家一起從此永遠退出了這個家庭的舞臺,卻住進了我們兄弟姐妹的心里。
在我心靈深處那一塊最柔軟的地方,有一顆長青石榴樹,掛滿枝頭的,是火紅火紅的石榴花…陜西水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