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景觀設計中的有無關系

□尚 磊 □趙 楠（黃河勘測規劃設計有限公司）

對于景觀設計來說，必然要面臨如何處理“有”與“無”的關系問題，有形有狀的景物是“有”，景物構成的空間是“無”，“有”與“無”之間的比例決定了景觀設計的風格與美感。“形而上者謂之道，形而下者謂之器”，景觀是有形之形而下者，如何以有形之景觀較好地體現永恒之道，直接決定了景觀設計的成功與否。因此本文的思考從三個方面進行，空間的合理分配，這是對有無關系第一個層面的回應；其次是無為理念的執行，這是對第二個層面的貫徹；最后是對流動性的探討，是在第二個層面上繼續對“無”的理念的深入。

一、無與空間

在景觀設計中，空間恰到好處的構成至關重要。首先是有與無的黃金比例。有與無的相對存在，來自于人類的視覺，有與無的黃金比例，則來自人類對純粹美的形式要求，猶如人類對黃金分割的發現一樣。

相對“有”而言，“無”對于景觀的整體美感及功用更加重要。兩千多年前的老子非常直觀、形象地說道：“三十輻共一轂，當其無，有車之用。埏埴以為器，當其無，有器之用。鑿戶牖以為室，當其無，有室之用。故有之以為利，無之以為用。”這段話的大意是說：猶如一個房間，磚瓦木石自然是不可缺少的必備的材料，但對于身處其中的人來說，更直接和重要的感受來自空間。至于景觀，更重要的地方在于景色給人的觀感，但是不能只是遠觀，而不可近玩，身處其中，空間帶來的是切身的感受。因此有形之物構成空間的恰到好處是景觀設計成敗的重要因素。

以鄭州的鄭東新區CBD為例。在夜晚燈光的映照下CBD如同城市的會客廳、大戲臺，環形建筑群的中間是橢圓形的中心公園，中心湖通過運河與CBD副中心的湖泊公園相連接，船舶、游艇穿梭其間。高層建筑林立的環形城市將使CBD成為世界上獨具匠心的新型城市中心區。這些區域之所以能夠產生空間中心化感覺，首先是有了人在其間的休閑參與活動，為公共空間增添了精神內涵；其次是有了燈光園林區、建筑景區等作襯托，使這些小空間顯示出了前所未有的活力。主景高科技現代音樂落幕噴泉顯然又是一個更大的主題中心空間，再加入人的圍合，中心化的空間視覺感就非常強烈。而景觀構成中的虛形態首先又會涉及到場所與活動，沒有空間場所，人就不能活動；無人活動的場所，也就無所謂視覺形態。所以，景觀中場所的虛形態構成只有當它可行、可望、可游時，才具有實際意義和美學價值。

二、無為與自然

對有形之景物與無形之空間構成的景觀而言，斷定其優劣的重要標準是是否符合“美”的理念。《老子》深明此理，書中曰“大方無隅、大音希聲、大象無形、大器晚成”之至理名言。大器之為大，因為它是老子“道”的代名詞，“道法自然”。在景觀設計中，這一思想的體現是隨順自然，盡量減少人為的痕跡，中國古典風景式園林的造園手法講究“道法自然”，自然山水是其創作基礎，注重運用山的起伏層次、水的靈動變化、徑的蜿蜒錯落、石與洞的相補相襯，以及亭臺樓閣、花鳥魚蟲等諸多元素。其中，選址至關重要，例如王維營造的“惘川別業”選址頗為講究，周圍山巒眾多，水系豐富，植被茂密。大多景點自然而成，如館后崇嶺高起，嶺上多大竹，題名“斤竹嶺”，使山、水、林的自然風貌在園中凸顯；“宇屋亭館”則大多建筑在相對平緩與開闊之處，以供士大夫們休息、停留，吟詩作對、寄情山水。

景觀設計理念中的“無為”思想在現代設計理念中的另一個維度的體現便是極簡主義（Minimalism）。極簡主義遵循“減少、減少、再減少”的原則，追求極度簡化的形式，以較少的形狀、材料或單純的色彩控制大尺度的空間；或重復使用單純的幾何形體構成景觀要素或單元，形成一種可以不斷生長的活的結構；或運用不同材料、色彩、質地在平面上劃分空間，形成精煉有序的現代景觀。新一代景觀建筑師彼得·沃克設計的坦納噴泉深得個中三昧，它將自然材料以一種脫離這些材料原初的自然結構的方式集合在一起，帶來了一種新結構中產生新意味的視覺綜合體驗。作品以大小均勻的自然石塊密致地環繞著圓形水池，形成直徑18米的環形石陣，石頭未經任何修飾，但每塊石頭的大小都經過嚴格的挑選。石頭陣列的霧噴，體現自然界的神秘感，猶如禪宗寺院中升起的縷縷青煙，人類與自然的聯系被一種帶有神秘氛圍的藝術景象隱喻了出來。

三、流動性

《老子》中“大成若缺，其用不弊”運用到景觀設計中，強調的是一種缺憾美。這樣的設計理念反對的是人為制造的過于強調規整與秩序的設計，因為景物一旦成形，便會被形體固定，其功用也將一并被限制。就像一個完整的杯子只能有杯子的功用。因而，如何能使景觀帶給人們無限多的可能性和想象空間，是景觀設計中非常重要的“流動性”理念的體現。體現這一理念的最好元素是水，水也是生態景觀中很重要的元素之一,有水才會有生命，人類自古擇水而居,不同國家和民族的人們依賴水、愛水甚至崇拜水。中國傳統文化中就有：仁者樂山，智者樂水的說法。《老子》更是將“水”的品性與“道”系聯起來，提出“上善若水”的觀念。水極其柔弱，故而具有極好的可塑性，提供給設計者和觀賞者非常豐富的想象空間。在景觀設計中充分運用水的流動性，會給人以極強的動感。

鄭東新區以水系呼應，CBD和通過城市運河連接的CBD副中心就像是一個平放在大地上的“玉如意”，澄凈清澈的運河就是玉如意的柄，它的一端是被建筑群包圍著的貝葉一樣的如意湖，另一端是比西湖還大幾倍的龍湖水域，它與周邊的街道、建筑、綠地和森林一起，共同營造出了一個建筑臨水、綠植包裹的城市空間。如果把鄭東新區和開封聯系起來看，會發現它們竟然構成了另外一只碩大的“玉如意”，從鄭東新區開始向東延伸的鄭開大道，無疑是玉如意的柄，一端連著碧波蕩漾、空氣沁潤的鄭東新區，一端連著湖面寬廣、美食豐富的開封。對于生活在鄭東新區和汴西新區的人們來說，在大鄭東新區構建的背景之下，這樣的城區規劃或許會在不遠的將來成為另外一種如意生活的象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