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經濟學角度看軍事凱恩斯主義的利與弊

○胡本鈞 王 飛

（軍事經濟學院 湖北 武漢 430035）

軍事凱恩斯主義是軍事經濟理論與凱恩斯經濟學說交融后的產物，在西方的國防費理論中有著重要的地位，在發達國家有廣闊的市場，自上個世紀50年代以來，一直是美國的重要政策支柱，被認為是促進經濟增長的良方。近年來日本、印度、法國、加拿大均展露了投向軍事凱恩斯主義懷抱的野心。因此我們有必要認真分析軍事凱恩斯主義的利與弊，為我國確定合理的國防費規模尋找一些值得借鑒的經驗。

一、軍事凱恩斯主義概述

軍事凱恩斯主義創建于二十世紀四五十年代，是西方國家關于國防費支出促進經濟發展的一種理論派別，它直接源于凱恩斯的宏觀經濟理論，最早由美國軍事經濟學家休.莫斯利提出。

軍事凱恩斯主義認為國防費開支是額外需求之源，可以阻止市場經濟陷入蕭條之中，國防費開支不僅可以用來抵消經濟停滯和失業趨勢，還可以調節和穩定經濟，國防費開支對市場經濟來說是一種恩賜，因為他可以拉動經濟增長。它有四個相互聯系的理論要點：第一，在自由經濟社會中，經濟衰退時，國家可以進行宏觀調控，政府可以運用財政、金融等政策，刺激社會總需求的增長，以維持較高的就業率，促進社會生產的發展，而增加國防費支出是政府宏觀調控，刺激社會總需求的最有效的財政手段之一。第二，即使在政府的財政預算已有赤字的情況下，政府仍可以維持甚至繼續擴張消費需求。第三，擴大政府的消費需求和社會商品采購量的一個重要手段就是擴大國防費支出，這也是促進經濟繁榮的一個重要手段。第四，政府對軍事工業生產和國防科學技術研究的補貼，不僅對軍事工業的發展起到重要的保障作用，而且對整個社會經濟的發展有極大的促進作用。

二、軍事凱恩斯主義的利與弊

1、利的方面

（1）當社會總需求不足時，國民經濟出現衰退，增加國防費支出可以刺激社會總需求，促進國民經濟的增長

社會總需求不足時，政府應該采取擴張性財政政策，增加公共支出，而在這個階段不論用公共支出去修橋鋪路，還是采購武器裝備，都會對經濟增長產生刺激作用，不同的是誰對經濟增長的刺激作用更大更有效。對于基礎設施嚴重不足的發展中國家來說，加大對基礎設施的投資可能更有效。但擴大政府對基礎設施的選擇，往往受到兩個方面的制約。一方面，對發達國家而言基礎設施投資到了一定規模，就會失去對經濟增長的帶動力，基礎設施的過剩不僅使政府投資起不到拉動經濟發展的效果，而且將增加政府對基礎設施運營的財政補貼。另一方面，基礎設施投資帶動的產業層次不高，拉動的產業鏈短，對產業結構的調整作用非常有限。例如，修公路對經濟的拉動作用只涉及一些原材料和工程機械產業。因此，即使是發展中國家，在經濟衰退時，如果條件允許，也可適當擴大對軍事工業的需求，以刺激經濟增長。同時由于軍事工業產業鏈長，附加值高，涉及的工業部門廣，通過對軍事工業訂貨和投資，不僅使軍事工業獲得市場和技術開發能力，還將帶動產業結構中處于高層次的產業持續發展，同時對機械、電子、化工、新材料、鋼鐵等產業也會產生波及效果。

（2）增加國防科研費投入有利于促進國家科技發展和國民經濟的增長

先進技術在軍事上的運用關系到究竟能否掌握軍事優勢、占領戰略制高點，關系到能否消除安全威脅、捍衛本民族生存和發展的基本利益等生死攸關的問題。在高技術時代，國防科技的地位和作用更加舉足輕重。但是由于高技術領域存在風險大、周期長的特點，一般的公司和企業都不敢涉足這些重大科技的開發，政府增加對國防科研費的投入，能大大縮短新的科學技術從發現到轉化為社會生產力的時間，對整個社會的科技發展起到積極的推動作用。其次，現代科技尤其是信息技術的飛速發展，使民用技術和軍用技術的界限越來越模糊，國防科技成果大都具有兼容性，不僅能為國防建設服務，也能為經濟建設服務，從而促進國民經濟的發展。通過開發國防高科技，扶持、培育技術密集型產業和高智能科技隊伍，還能夠提高全社會的科技水平。

2、弊的方面

（1）過高的國防費阻礙經濟的發展

國防費從本質上說說非生產性的，一個國家的資源是有限的，用于國防投入的過多，勢必會造成民用經濟投入的減少，導致經濟發展速度放慢或者停滯不前，二戰后美蘇為了爭奪世界霸權開展了長達40多年的軍備競賽，這給前蘇聯經濟造成了沉重的負擔。冷戰期間，前蘇聯的實際國防費增長超過了國民經濟的增長速度，國防費占國民生產總值的比例一直保持在8%—9%左右，沉重的國防費負擔對已惡化的前蘇聯經濟更是雪上加霜，嚴重阻礙了國民經濟的增長。美國雖說贏得了冷戰的勝利，但長期以來，龐大的國防費也給國民經濟帶來了嚴重的影響，美國的軍事霸權是以經濟霸權為基礎的，當其經濟霸權受到侵蝕時，其軍事霸權勢必衰退，20世紀80年代中期，美國淪為世界上最大的債務國。過度的國防費投入削弱了美國的競爭力，在一定程度上也削弱了自身的軍事潛力。

國防費的規模受國家經濟發展狀況的制約，國防費開支必須考慮國家的經濟承受能力，如果國防費支出超過了國家的經濟承受能力，增加國防費開支不僅不能促進國民經濟的增長，反而會擠占其他生產性部門的資源，導致經濟的衰退，甚至崩潰。前蘇聯在勃列日涅夫執政時期，一直強調“國防問題處于一切工作的首位”，以空前的規模發展軍備，擴大國防開支，使美蘇軍事實力對比一直朝著有利于蘇聯的方向變化，但是蘇聯的軍事力量占用了蘇聯本來可以用于發展民用經濟的大量訓練有素的工人、科學家、機械設備和資金，這種片面發展軍事工業的做法導致國民經濟比例嚴重失調，最終導致蘇聯經濟的崩潰。

（2）一國大幅度增加國防費規模，會引起“連鎖反應”，引發國際間軍備競爭

一個國家增加國防費支出的重要目的是增強國家安全能力，這種行為在其他國家看來卻是一種國家安全威脅，為了抵消這種威脅，它們也會相應增加本國的國防費規模。近幾年，以信息化為主要特征的軍事裝備競爭日益加劇，由此帶來的軍事力量對比失衡的局面也更加明顯。發達國家加大軍費投入，搶占新的軍事制高點，加快研發高新武器裝備的勢頭有增無減，一些新興工業國家也加大了軍費投入力度。美國媒體披露，奧巴馬已指示五角大樓和國家航空航天局合作，聯手打造美國太空超強的軍備實力；并計劃整合資源，成立國家航空和航天委員會，以便從最高層次統領。美國太空強軍行動引起的“連鎖反應”，導致俄羅斯不斷加強太空戰力，發展并擁有定向能武器、殺傷衛星與“天雷”等太空作戰系統，俄還將進一步提升太空作戰能力，賦予太空部隊發射各種軍用航天器和打擊敵方太空武器系統的任務，發展反衛星武器等“殺手锏”兵器是俄確定的太空復興計劃的重點。歐盟也加大了在太空軍備方面的投資，正在發展的“伽利略”全球衛星導航系統，堪與美國軍方擁有的GPS全球衛星定位系統相媲美。2007年11月，歐盟為“伽利略”提供24億歐元資金，計劃將其建成為一個由30顆衛星組成的導航網絡系統。建成后，“伽利略”的功能將超過美國的GPS，將為歐盟發展航天軍備打下堅實基礎。在亞太，近年來，日本也亟欲在發展太空武器上有所作為。早在2003年，日本即成立了太空戰略司令部。隨后其太空軍備事業取得重大進展，于2007年2月成功發射了四顆間諜衛星，構建全球監視網絡，并研發“準天頂”衛星定位系統。日本還宣布將投入570億美元的巨資加快其“天軍”建設步伐。一場以太空領域軍備競賽為牽引的新一輪新軍事變革已經拉開帷幕，給新的國際政治秩序的建立和安全形勢的改善帶來了許多不確定的因素。

（3）過高的國防費規模，會導致某些武器裝備過多，容易引發武器作用的逆序，從而危害國家安全

一個國家增加國防費開支，是為了給這個國家帶來安全上的效應，從消除安全威脅的角度出發，我們往往傾向于發展更多威力更強大的武器裝備。但國防支出對國防安全的作用并不總是單調遞增的，本國軍備過多，也會降低其維護本國安全的效果，甚至危害本國的安全，這就是武器作用的逆序。武器作用的逆序是很常見的現象，很多原因都能導致武器作用出現逆序，一個最通常的原因是，研究、存儲、部署或者使用過多的火力強大的武器會出現自殺傷效應。像核材料的控制問題，一國生產的核武器越多，衡量和保護的難度也就越大，散失的風險也就越大，散失的核武器被敵對勢力獲得，構成自殺傷的風險也就越大。

三、軍事凱恩斯主義對我國的啟示

1、國防費增長應與國家的宏觀經濟政策相協調

國防支出是自動穩定財政政策的延伸，國防支出作為公共支出的重要組成部分，可以發揮財政政策自動穩定經濟的功能。經濟繁榮，國民產出增加，國防費會隨著GDP的增加而增加。加大對國防部門的投入，有利于減少投資領域的泡沫，防止經濟過熱。目前條件下，促進經濟增長與防止通貨膨脹是基本的經濟目標，結構性的增加某些特定的國防支出也有利于這些目標的實現。既刺激經濟，又不會引起明顯的通貨膨脹。

2、國防費增長應體現外延式增長與內涵式增長相結合

外延式增長是指通過擴大國防費規模提高戰斗力，內涵式增長是指在國防費規模一定或者國防費增長緩慢的情況下，通過優化國防費結構、提高運行效益的方式來提高戰斗力。只靠外延式增長不能解決戰斗力配置效率低的問題，即使像美國這樣的經濟強國，都面臨國防費供不應求的情況，因此我們必須將國防費的外延式增長與內涵式增長相結合。一方面利用增加的國防費加大海空軍、二炮等高技術兵種的經費流量，提高高技術兵種的國防資源的存量，優化軍兵種結構。另一方面針對我國軍費技術構成較低的現實，加大對國防科研費、武器購置費的投入比例，提高我國國防費技術構成的比例。

3、國防費增長應體現軍民融合式發展戰略的要求

軍民融合式發展，是我們黨適應國家經濟社會發展形勢變化和當今世界技術和軍事革命要求而提出來的重大戰略構想。從20世紀70年代中期開始，人類經歷了以信息化、智能化為特征的第四次技術革命。這次革命標志著軍民通用技術時代的到來。美國國防部敏銳地捕捉到這一變化，2002年就提出，美國社會信息化程度已高于軍隊信息化程度，商業革命的發生先于軍事革命，要利用商業革命促進軍事革命的深入發展。目前，軍民兩用技術已經成為發達國家軍事技術的主體。改革開放以來，我國民用高新技術企業已發展到8萬多家，產值超億元的有1500多家，在新材料、電子、信息等許多領域，技術水平和研發能力均超過了軍工企業。在新技術革命和軍事革命的浪潮中，只有加快推進軍民融合式發展，才能進一步縮小我國與發達國家之間的差距，才能加快實現國防和軍隊建設的現代化的進程。

[1]楊梅枝：軍事凱恩斯主義產生的歷史根源及影響[J].軍事歷史，2003（1）.

[2]黃瑞新、王樹義：公共經濟理論前沿[M].軍事科學出版社，2006.

[3]保羅.波斯特：戰爭經濟學[M].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10.

[4]庫桂生、于樹遠：國防費論[M].國防大學出版社，199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