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廣富 吳巖 楊鳳梅
合谷、復溜是臨床常用的學位,兩穴相配,各采取不同的補泄手法,對汗液會產生不同的調節作用,即先補合谷,后泄復溜可以發汗;先泄合谷、后補復溜可以止汗。
合谷,乃手陽明大腸經之原穴。屬氣為陽(五行屬火),與手太陰肺經互為表里。肺主皮毛。又主一身之氣,氣體輕清,走上走表,故針刺其穴可清宣肺氣,疏散邪熱,主治“頭痛,目赤腫痛……熱病無汗,多汗……”[1]。復溜為足少陰腎精之經穴,屬金,金者肺經,水之母也,為陰。腎與膀胱相表里,膀胱又主一身之表,為衛氣所居,針刺其穴可補腎陰,培化其源,以助膀胱之氣升華而固衛,亦能調節人體陰陽以臻平衡,主治“水腫,腹脹泄瀉……盜汗,熱病汗不出,汗出不止”[1]。以上表明:兩穴有一陰一陽,一表一里,一臟一腑一為宣發瀉熱,一為固護調補,能使無汗或多汗的病理狀態趨于正常。兩穴相配互用,各施其不同的補瀉手法,更能增強對汗液的雙向性調節作用。
發汗法一般適應于外感風寒,衛陽被郁所致之表實證,法當先補合谷,后瀉復溜。補合谷可先使衛陽煥發,皮下溫度增高,汗孔疏松,為排汗疏通道路,隨之瀉復溜,可激發經氣,推動體內津液隨所疏通之道路(汗孔),汗出表解而治愈[2]。汗出法亦可對體內水液代謝失調所致之水液內聚,或陰液虧損不能輸布于周身而出現的無汗之證,通過針刺其穴,可調節體內水液代謝已趨正常,是汗孔開闔適度。明代楊繼洲在《針灸大成》中說:“少汗:先補合谷,次瀉復溜。”誠為見地之談。
例一:劉××,男,26歲,農民2005年7月15日初診。
主訴:發熱惡寒,無汗煩躁,頭痛眼脹,全身似捆綁難忍五天,加重兩天。患者曾于發病當日在西醫門診求治,注射安痛定,柴胡注射液四次后,頭痛似輕,但余癥尚存,后又轉中醫門診,投銀翹散加減兩劑后,不但仍無好轉,而且頭痛加重,故又轉我科要求針灸治療。檢查:體溫38.8℃,脈緊數,舌苔白,質干,少津。辯證:為寒邪束表,腠理閉合,經絡被阻,汗竅不通,里陽被郁之證,法當汗之,以輸其太陽經脈。主穴:合谷(雙)先補(燒山火),復溜(雙)次瀉(透天涼)。配穴:京骨(左)后補(燒山火),列缺(雙)再瀉(透天涼)。先補合谷可散表寒,開腠理,振奮衛陽達表;次瀉復溜以發汗。而清里熱,京骨為足太陽之源,施以后補,協助合谷增強其效,列缺乃手太陰之絡,施以瀉法者,以溝通表里兩經,促其宣發。針后自當汗出身輕。豎日復診,上證皆除,唯有身疲頭暈。取足三里(雙),內關(雙),均施以捻轉輕補手法,以調理扶正。
止汗法可適應于人體陰陽臟腑偏盛偏衰所致之各種汗證。如邪入陽明氣分,陽熱蒸騰,體內陰津外泄之蒸蒸大汗,亦可適應于病變在發展轉歸時正邪相爭所出現的戰汗,并且對上焦邪熱、或中焦濕熱所致之頭汗,以及經絡被阻之半身汗、手足心汗等。雖然病變性質上有寒熱虛實之不同,陰陽表里之各異,但均以先泄合谷,后補復溜之法調治之。先泄合谷可激發諸經之氣,增強祛邪能力,調節汗孔開闔;后補復溜能調補腎陰,益氣生津,護表固衛[3]。邪祛津回,衛氣外固,汗孔收閉,偏盛偏衰的機能恢復正常,其汗自止。如元代王國瑞在《玉龍歌》中說:“無汗傷寒泄復溜,汗多宜將合谷收。”《針灸大成》亦說:“多汗:先瀉合谷,后補復溜。”皆為有得之言。
例二:周××,男,28歲,農民,2006年3月27日初診。
主訴:手足心出汗半余年,加重一月。患者曾于半年前在田間勞動,偶遇一蛇驚嚇,當即全身冷汗,心慌氣短。嗣后,常有手足心汗多,上肢戰抖,口干少眠,便秘尿黃等證。先后治療2~3個月,西醫診斷為植物神經功能紊亂,給于谷維素,六合維生素,魯米那之類;中醫以朱砂安神丸,牡蠣散,補中湯等藥投治,均未取效,后轉我科治療。檢查:精神尚好,體型胖實,手足心膚色正常,多汗,若兩手握拳少頃,即手心汗出如淋,足心之汗常濕透鞋襪,額面部亦出汗較多,上證每于精神緊張時加重,脈沉稍數,舌質紅少津,苔淡。辯證:此乃驚恐后陰陽失調,經脈阻滯,導致陰經郁熱熏蒸津液,從手足心等處外泄,而為手足心汗證,法以調陰陽,通經脈,清泄在里之郁熱以止汗。主穴:合谷(雙)先瀉(透天涼),復溜(雙)次補(燒山火)。配穴:內關(雙)后瀉(透天涼)。內關為手厥陰之絡,又與陰維脈相交會,以聯絡和疏通表里諸經,并助其主穴以解內在之郁熱。上穴1次/d,十次后手足心之汗證大減,余證亦隨之而減輕,效不更穴,又按上法針刺15次而愈。兩年后隨訪,未在復發。
陽虛自汗,陰虛盜汗,均為機體抗病能力低下的虛弱反應,法當調補陰陽,使低下的機能旺盛起來,宜取合谷,復溜,合谷宜輕瀉,復溜宜輕補,何以使然?乃因一為手陽明之“源”,“源”者本源,原氣之意,其本質具有能反映本臟腑氣血盛衰,邪正消長的病理變化。故在臨床上原穴的經氣亦能直達臟腑而起治療作用。《靈樞·九針十二原》有“五臟之疾,當取之十二之原”之說,以原穴主治各種內傷雜病;一為足少陰之“經”。“經”者是經之氣所行徑部位,故兩穴相配,輕補輕瀉,激發經氣,直接導源于腎間動氣,以輸津于全身,調補于內外,宣導于上下,使陰陽和諧,水津四布,自汗,盜汗乃止。
例三:沈××,男,46歲,教師,2007年6月15日診治。
主訴:周身汗出,以額面部更甚,約十余天。患者以支氣管炎,肺氣腫收西醫內科住院治療50余天,經用青、鏈、卡那霉素等抗菌素后,臨床癥狀緩解,嗣后額面及周身出汗甚多,醫以補中、桂枝、歸脾等湯劑治療數日未效,故請余會診,專治其汗。檢查:額面部汗出溱溱,周身之汗浸濕衣衫,活動后汗出更甚,面色萎黃,語氣低微,氣短懶言,胸悶喘促,脈浮緩,重按無力,舌質淡紅,少津。辯證:此乃氣虛衛陽不固,腠理開闔失司所致之自汗。法以補氣固衛以止汗,施以針刺。主穴合谷(雙)先捻轉輕瀉,復溜(雙)次捻轉輕補。配穴足三里、內關(均左右交替),最后捻針輕補,每日針刺二次,連針三天后自汗減少,針刺十天后精神轉佳,自汗已愈。
例四:賀××,男,45歲,干部,2007年7月12日診治。
患者每于午睡及夜眠時出汗,醒后衣被皆濕約兩月余,加重20余天,伴有手足心熱,眼干顴紅,脈細數,舌苔淡、質紅、少津。體溫:37.8℃,胸透、血常規化驗均正常。辯證:此為陰虛陽亢、蒸發陰津外出所致之盜汗,法以滋陰降火,調理經脈以止汗。施以針法,主穴合谷(雙)先捻轉輕瀉,復溜(雙)后捻轉輕補。配穴三陰交(雙)捻轉輕瀉,均留針20 min,每5 min施用手法一次,1次/d。7 d后盜汗減,繼續治療,20 d后痊愈。
針合谷、復溜對汗液有影響,并會產生性質不同的臨床結果,即采取不同的補瀉手法,能使無汗、多汗的病理狀態趨于正常的雙向性調節作用,其實質在于通過針刺手法來激發經氣的功能,調動機體本身的調節作用,使低下的機能旺盛起來,使過亢的機能恢復正常,但臨床治療必須把有漢無汗、穴位手法作為整體看待,才是治病愈疾的關鍵所在。
[1] 長春中醫學院.針灸學.上海科技出版社,1979,15:78.
[2] 康忠山.應用原穴為主治驗四則.中醫雜志,1986,(4):53.
[3] 范光忠.針刺補瀉淺析.中醫雜志,1989,(3):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