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析 “瀉南補北法”的意義及臨床應用

蘇偉潮

廣州中醫藥大學針灸推拿學院，廣東 廣州 510006

“瀉南補北法”最早見于《難經·七十五難》，是《難經》中一種特殊的補瀉針法，是根據五行生克關系治療疾病的方法。文中指出東方實而西方虛之肝實肺虛證，用瀉南方心火，補北方腎水的方法來治療。由于“瀉南補北法”文字簡練而義理深奧，各家縱說紛紜，筆者查閱了相關文獻，結合自己的理解，從以下方面進行論述。

1 “瀉南補北法”的理論意義

1.1 東方實，西方虛的病因病機

在生理狀態下，五臟之間按照五行相生相克關系互相滋生、互相制約，保持協調平衡的狀態。這種平衡狀態一旦被破壞，就會出現偏盛偏衰的病理變化。《難經·七十五難》曰：“東方木也，西方金也”、“東方肝也，則知肝實;西方肺也，則知肺虛”，可見東方實，西方虛是一種肝火亢盛而肺金虧虛，“木實侮金”的一種反克表現。

肝實肺虛的病因，《難經·七十五難》用“子能令母實”闡明。具體而言，根據五行生克規律，以肝木為母，則心火為子，病理上子能令母實，故心火過旺，則生我者肝木實也;此處，心火亢盛，灼傷肺金，金不制木也致肝實;而心火亢盛，下及腎水，水不涵木也是導致肝實的原因之一。可見，心火亢盛是導致肝實的主要因素。至于肺虛，主要指肺陰虧虛，可因心火亢盛，灼傷肺金所致，或肝木旺盛乘脾土，土虛不能生金，也可能是肝木侮金，肝火熏灼的結果。

1.2 瀉南方，補北方的作用

針對東方實，西方虛的病證，《難經·七十五難》提出用“瀉南方火，補北方水”的方法治療。 “瀉南補北法”是基于五行生克關系，結合心、肝、肺、腎的生理特點提出的補瀉方法。瀉南方的作用，一是因為心火為肝木之子，病理上子能令母實，故治療上“實則瀉其子”，瀉心火可令母虛，而達到瀉肝的目的。另外，瀉心火亦能制亢陽，解除心肝合邪，木火刑金之害，使肝木與肺金之間趨于平衡。

根據五行相生關系，虛則補其母，肺虛何以不補脾土，清代葉霖在《難經正義》作了精辟的論述，云：“若以虛則補其母言之，肺虛則當補脾，豈知肝氣正盛，克土之深，雖每日補脾，安能敵其正盛之勢哉?縱使土能生金，金受火克，亦所得不償所失矣。所以不補土而補水也。”［1]故補北方水作用非常精妙，腎陰為五臟陰精之根本，能滋養肝陰以潛肝陽之火，使肝陽不亢，肝的生理特點是體陰而用陽，而且肝腎同源。補腎水又能資肺陰，使肺金實得以平肝木，從而解除因木火刑金而致肺陰虧耗的病理狀態。另外，根據五行相克關系，水克火，故補腎水能抑制心火，使心火不旺，從而達到心腎相交，水火既濟，心火不會過旺而乘肺金。故“補北方水”為固本，“瀉南方火”為治標，標本同治而奏效。

2 “瀉南補北法”的臨床應用

《難經》論述“瀉南方，補北方”的治療原則，但沒提及具體措施，后學者對此多有發揮。臨床上“瀉南補北法”可配合其他補瀉手法應用于各科多種病證，但主要以陰虛火旺或火盛傷陰證為主。“瀉南補北”對針灸取穴、中藥處方配伍有重要的指導意義。

2.1 指導針灸取穴，治療陰虛火旺之證

根據臟腑經絡的五行屬性，心經或心包經屬火，腎經屬水，運用瀉心經或心包經穴位、補腎經穴位的手法即為“瀉南補北法”;根據五輸穴的五行屬性，瀉五輸穴中屬火的穴位，補五輸穴中屬水的穴位亦為“瀉南補北法”。陰虛火旺之證，是由于腎水虧虛，水不涵木，肝陽偏亢，心火熾盛所致，故臨床針灸取穴要兼顧平肝陽，瀉心火，補腎水三方面。平肝陽可選太沖、行間以瀉肝經經氣之有余，配合肝俞、膽俞、陽陵泉等穴瀉肝膽實火;瀉心火多取心經土穴神門、配合內關、大陵、心俞、巨闕等穴以降心火，益心神;補腎水多取腎經原穴太溪、照海補經氣之不足，并配合腎經金穴復溜和三陰交、腎俞共湊補腎水、滋腎陰、涵肝木之功用。臨床報道稱采用瀉南補北，交通心腎法治療不寐60例，取神門、內關、心俞，捻轉瀉法;太溪、照海、腎俞，捻轉補法，留針30min，10次為1個療程，針刺組療效明顯優于西藥組。［2]體現出“瀉南補北法”對針灸臨床有一定的指導意義。

2.2 指導中藥處方配伍，用于各科臨床實踐

“瀉南補北法”不僅用于針灸臨床，臨床各科也可用此法，指導處方配伍。《傷寒論》的黃連阿膠湯就體現了瀉南補北之意，方中重用黃連、黃芩清瀉心火，泄熱除煩;雞子黃養心陰心血;阿膠滋腎陰補腎水。芍藥養陰，與雞子黃相配，酸甘化陰，更好養腎中之陰。這樣構成了一首瀉南補北、滋陰降火的典型方劑，對腎陰不足，心火亢盛之證有較好療效。

再如，朱丹溪提出以瀉南方之火熱，補北方之陰水治療痿證，對臨床有重要的指導意義。朱丹溪在《內經》“肺熱葉焦”的基礎上，認識到痿證的發生與腎水不足，心火旺盛密切相關。腎主骨生髓，為一身陰精之根本，若腎水虧虛，精髓不足，肢體、筋骨、肌肉失于濡養，則痿弱無力，發為痿證。又腎水不能制心火，心火上灼肺金，肺金受火制而出現“肺熱葉焦”，不能布送水谷精微以潤全身，則四肢筋骨失養，痿弱不用。故治療上當滋陰降火，強筋壯骨，瀉心肺之熱而補肝腎之陰，丹溪擬方虎潛丸治療。一方面用虎骨、龜板、鎖陽、熟地黃、白芍滋補肝腎，填精補髓補北方之水;用知母、黃柏清熱堅陰，瀉南方之火;另一方面用陳皮、干姜調理脾胃。臨床上適用于肝腎虧虛型的痿證，體現“瀉南補北法”對中藥處方配伍有重要的指導作用。

3 討論

“瀉南補北法”在于辨明臟腑經絡之間的五行生克乘侮關系，合理選穴和用藥配方，從而達到損有余而補不足，協調陰陽平衡的目的。臨床上要靈活運用，“謹守病機，各司其屬”，對臨床各科病證以腎陰不足，心火獨亢為病機的，都可以用瀉南補北法指導治療。

［1]清·葉霖．難經正義［M]．上海科學技術出版社，1987;126－127．

［2]高暉．瀉南補北、交通心腎法治療不寐60例臨床觀察［J]．中醫藥研究．2001，3(17)：16．

［3]崔永安，左小東，王樹槐．從朱丹溪“瀉南方，補北方”論痿證的治療［J]．江蘇臨床醫學雜志．2000，1(4)：67－6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