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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自然之子”的鄂溫克族人
——讀《額爾古納河右岸》
⊙張靜靜[天津師范大學文學院, 天津 300387]
遲子建的小說《額爾古納河右岸》講述了鄂溫克族興衰變遷的百年歷程。從生態學的角度看,鄂溫克族人與自然之間的和諧共存能夠成為一面鏡子,以此反思現代文明中人與自然和諧關系的失落。
自然 《額爾古納河右岸》 鄂溫克族
遲子建的小說《額爾古納河右岸》以清新、婉約的語言通過第一人稱“我”——年過九旬的鄂溫克族最后一個酋長妻子的敘述,講述了生活在大興安嶺密林深處的鄂溫克民族從興盛走向衰落的百年歷程。在第七屆茅盾文學獎的授獎辭中對這部作品的評價是:“這部‘家族式’的作品可以看作是作者與鄂溫克族人的坦誠對話,在對話中她表達了對尊重生命、敬畏自然、堅持信仰、愛憎分明等等被現代性所遮蔽的人類理想精神的彰揚。”可見,鄂溫克族興衰變遷的故事如果在更普遍的意義上思考,實為對現代性的一種批判。本文從生態學的角度解讀文本,探討鄂溫克人與自然之間的和諧共存關系。
小說《額爾古納河右岸》充滿詩意地描寫了鄂溫克族人與自然之間水乳交融的關系,一山一水、一草一木都與他們的生命融合在一起。鄂溫克人敬畏自然,又親近自然,與大自然相互依存,人與自然不是決然二元對立的關系,自然在他們眼中不是純粹的認識和改造對象,自然與人構成一個統一體。他們古老的生活方式沒有到受現代文明的浸染,其中流淌著一種自然清新的詩意。
文本中有許多描寫鄂溫克人獨特生活方式的場景,如同一部紀錄片,鄂溫克民族衣食住行等風俗傳統栩栩如生地展現在讀者面前。其中包括他們平時居住的希楞柱,臨產搭建的亞塔珠,狩獵前后的儀式,馴鹿放養的方式,婚禮的儀式經過,死亡之后的風葬,儲藏物品的“靠老寶”等等。他們一切取諸自然,又還諸自然。住著希楞柱,用羽毛、狍皮做衣服,利用果實和花朵的汁液來染色,喝鹿奶、樺樹汁,利用樺樹皮做桶、盒子,甚至用大張的樺樹皮做船,逐馴鹿而居。比如他們的住所就是利用森林中的樹木搭建的,“希楞柱很容易建造,砍上二三十根的落葉松桿,鋸成兩人高的樣子,剝了皮,將一頭削尖了,讓尖頭朝向天空,匯集在一起;松木桿的另一端則戳著地,均勻地散布開來,好像無數跳舞的腿,形成一個大圓圈,外面苫上擋風御寒的圍子。”①而“我”常在夜晚時透過這個小孔看星星。
大自然不僅是鄂溫克人賴以生存和生活的主要載體,而且是他們生命的一部分。與現代人眼中“祛魅”的自然不同,鄂溫克族人的自然是有生命的。在鄂溫克族人眼中,自然并不是單純利用的對象,在他們詩意目光的注視下,自然界的山山水水,自然界的一切無不具有生命,森林、河流、馴鹿等都具有靈性。所以,在講述人娓娓動聽的敘述中,我們讀到這樣富有藝術感染力的描繪:“我這一生見過多少座山,已經記不得了。在我眼中,額爾古納河右岸的每一座山,都是閃爍在大地上的一顆星星。這些星星在春夏季節是綠色的,秋天是金黃色的,而到了冬天則是銀白色的。我愛它們。它們跟人一樣,也有自己的性格和體態。有的山矮小而圓潤,像是一個個倒扣著的瓦盆;有的山挺拔而清秀地連綿在一起,看上去就像馴鹿伸出的美麗犄角。山上的樹,在我眼中就是一團連著一團的血肉。”②馴鹿是與鄂溫克族人的生活須臾相關的動物,“我們的馴鹿,它們夏天走路時踩著露珠,吃東西時身邊有花朵和蝴蝶伴著,喝水時能看著水里的游魚;冬天呢,它們扒開積雪吃苔蘚的時候,還能看到埋藏在雪下的紅豆。”③馴鹿富有靈性,被稱為“大森林的子女”,它們吃東西非常愛惜,從草地上走過是一邊行走一邊輕輕地啃著青草,所以草地總是毫發未損的樣子,該綠的還是綠的。它們吃樺樹和柳樹的葉子,也是啃幾口就離開,那樹依然枝葉茂盛。這里自然環境優美,甚至能夠讓人們忘記疾病和憂愁:“我這一輩子,從來沒有進衛生院看過一次病。我郁悶了,就去風中站上一刻,它就會吹散我心底的愁云;我心煩了,就到河畔去聽聽流水的聲音,它們會立刻給我帶來安寧的心境。”④
鄂溫克人保持著對自然的敬畏,愛護自然。他們狩獵不殺幼崽,保護小的水狗;為了防止煙頭毀掉森林,他們發明了口煙;他們只燒自然脫落的干枯的樹枝、被雷電擊中失去生命力的樹木、被狂風刮倒的樹木;他們每搬遷一個地方總要把挖火塘和建希楞拄時戳出的坑用土添平,再把垃圾清理在一起深埋,讓這樣的地方不會因住過而長出疤痕。即便獵到大型野獸也會在祭禮后食用并有諸多禁忌。例如,鄂溫克族人崇拜熊,因此吃熊肉的時候要像烏鴉似的“呀呀呀”地叫幾聲,想讓熊的魂靈知道,不是人而是烏鴉要吃它們的肉。他們會為被捕殺的動物實行與逝去的人一樣的風葬儀式。
鄂溫克族人認為神靈無處不在。每次搬遷的時候,會由白色的公馴鹿馱載著“瑪魯神”走在最前面。他們認為有火神,不能往火里吐痰、灑水,不能朝里面扔不干凈的東西。山神被他們稱為“白那查”,它主宰著一切野獸,獵人行獵時,看見刻有白那查山神的樹,要給他敬奉煙和酒,還要摘槍卸彈,跪下磕頭,祈求山神的保佑,從白那查旁邊經過時不能大吵大嚷。除此之外,還有雷神、月亮神、太陽神、蛇神、保護小孩的烏麥神、保護馴鹿的阿隆神和熊神等。
當然,在鄂溫克族人的生活中自然并不總是顯露溫情的一面,自然也會呈現出猙獰的一面。他們會遭遇嚴寒、猛獸、瘟疫,故事中很多主人公都是在大自然中意外死亡。被雷電擊中的林克;從馴鹿身上摔下的列娜;被凍死的拉吉達;死于黑熊之手的瓦羅加;被林中馬蜂蜇死的交庫托坎等等。但鄂溫克人即便面對死亡也很坦然,認為是神靈賦予了生命也有權帶走生命,仍一如既往地敬畏自然、尊重自然。
為何鄂溫克人會對自然抱有這樣的態度?究其原因,來自鄂溫克族的價值觀:他們認為萬物有靈,包括自然界的山川樹木、日月星辰。這集中體現在薩滿教自然崇拜的文化觀念中。薩滿教是一種原始宗教,盛行于北方的少數民族,薩滿是溝通天和地的通靈人。薩滿教和其他一切原始宗教一樣重視自然崇拜,認為自然萬物能夠以一種超乎尋常的神奇力量,對人們的生活施加影響,有著不可抗拒的力量。薩滿巫師是神的化身,鄂溫克人日常生活的方方面面都需要薩滿。婚禮或葬禮需要薩滿主持;生病時需要薩滿跳神治病;鹿群發生瘟疫、自然災害時需要薩滿跳神驅邪;部落遷移需要薩滿挑選時間和地點。以科學精神改造過的現代人的眼光看,他們愚昧落后,無從解釋自然界的現象,這是生產力不發達的時期人類存在的普遍思維方式。但換一個角度看,也正因為此,人們把自己的生命緊緊地與動物、森林、日月星河緊密聯系起來,敬畏自然,愛護自然,能夠與自然和諧相處。
當小說中的“我”,從“清晨”“正午”進入“黃昏”的敘述時,鄂溫克這個游牧民族開始由興盛走到衰落。森林中的伐木聲、拖拉機的隆隆聲打破了森林的寧靜。作者在小說的“跋”中寫道,觸發她寫作本書的原因是她作為大興安嶺的子女早就有感于持續30年的對茫茫原始森林的濫伐,造成了嚴重的原始森林老化與退化的現象。而首先受害的則是作為山林游獵民族的鄂溫克族人。她說:“持續的開發和某些不負責任的揮霍行徑,使那片原始森林出現了蒼老、退化的跡象。沙塵暴像幽靈一樣閃現在新世紀的曙光中。稀疏的林木和銳減的動物,終于使我們覺醒了:我們對大自然索取得太多了!受害最大的,是生活在山林中的游獵民族。”⑤
在現代文明的沖擊下,鄂溫克族人的生活方式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新薩滿不再產生,馴鹿被圈養,希楞柱被拆除,族人被請到瓦房里,青少年被送到學校,山上只剩下“我”和安草兒,森林被破壞,薩滿的神衣、神帽、神裙被捐到民俗博物館。這些自然之子陸續離開森林。于是我們聽到敘述人這樣的抱怨:“我不愿意睡在看不到星星的屋子里,我這輩子是伴著星星度過黑夜的。如果午夜夢醒時我望見的是漆黑的屋頂,我的眼睛會瞎的;我的馴鹿沒有犯罪,我也不想看到它們蹲進‘監獄’。聽不到那流水一樣的鹿鈴聲,我一定會耳聾的;我的腿腳習慣了坑坑洼洼的山路,如果讓我每天走在城鎮平坦的小路上,它們一定會疲軟得再也負載不起我的身軀,使我成為一個癱子;我一直呼吸著山野清新的空氣,如果讓我去聞布蘇的汽車放出的那些‘臭屁’,我一定就不會喘氣了。我的身體是神靈給予的,我要在山里,把它還給神靈。”⑥走出森林的鄂溫克人因為不適應新的生活,又像回歸的候鳥一樣,一批接著一批地回到了山上。這是人類文明進程中弱小民族所遇到的尷尬、悲哀和無奈,也是現實中所有弱小民族不得不接受的命運的一個縮影。
而接受所謂現代文明改造的鄂溫克人一方面留戀森林,另一方面又向往現代文明的便利。這在依蓮娜身上得到最突出的表現。作為鄂溫克族第一個接受了高等教育的青年,依蓮娜成為著名的畫家并在城市有了體面的工作。而依蓮娜經常會回到山里,可是在山上住久了就會心煩意亂,嫌山里太寂寞,沒有酒館,沒有電話,沒有書店,背著自己的畫返回城市。可過不了多久又會回來,抱怨城市里到處是人流,房屋,車輛,到處是灰塵,而在森林里能和馴鹿在一起,晚上睡覺能看到星星,能聽到風聲,滿眼看到的是山巒溪流,花朵飛鳥。她的內心沖突和痛苦可以說代表了鄂溫克族人的矛盾心理。但她終究辭去了工作,回到額爾古納河畔的故鄉。因為“她厭倦了工作,厭倦了城市,厭倦了男人。她說她已經徹底領悟了,讓人不厭倦的只有馴鹿、樹木、月亮和清風”⑦。而她的死亡結局象征著原始文明與現代文明之間永遠無法解決的悖論。
而更多年輕的鄂溫克族人已經不再像祖輩那樣迷戀、向往自然,他們的生活方式和價值觀念已經轉變。他們也不再敬畏自然,祖輩與自然血肉相連的情感在年輕一代身上已不見蹤跡。憎恨馴鹿的索瑪甚至期望讓馴鹿得一場大的瘟疫,沙合力好逸惡勞、貪圖享受,帕合力整天幻想著能進入劇團到處演出。于是,“我”的追憶已沒有聽眾,只能講給雨和火聽,講給樺皮簍里的東西聽,講給樺皮花瓶聽。
可以說,鄂溫克族的命運代表著已經消失或正在消失的原生態文化的命運。《額爾古納河右岸》書寫了一曲游獵民族的挽歌,字里行間充滿著作者的傷感、緬懷。遲子建對鄂溫克族充滿了同情,她試圖以此叩問原始文化在現代文明擠壓下的命運,對現代文明展開反思及批判。
從遲子建的創作來看,很多作品都貫穿著她持有的生態立場。對遲子建而言,故鄉和大自然是她的文學世界的太陽和月亮。北方那片自然的沃土孕育了遲子建,建立起她的自然觀,滋生了她的生態意識,使她與大自然有著一種天然的親近感、血緣感,她的不少作品就以人與自然關系的審視為主題。我們經常能夠從遲子建最具有個人情懷的散文和一些訪談錄中看到她對自然的深情厚誼。“我一直認為,大自然是這世界上真正不朽的東西。它有呼吸,有靈性,往往會使你與它產生共鳴。很小的時候,我就有這種感覺了。現在我印象比較深刻的,還是童年經歷中的自然畫面與生活場景。”⑧在遲子建筆下,也有著城市題材的作品,而這些作品無一不透露出對現代文明的批判與反思。
對鄂溫克族人的贊賞并非要我們回到他們的原始生活狀態,而是從他們與自然的關系中重新體會讓現代人久違的人與自然之間應有的關系。從他們身上,我們應該重新學會尊重自然、敬畏自然。現代文明的發展進程是面雙刃劍。一方面,物質生產越來越發達,人們生活得越來越便利;而另一方面,它也給人類帶來諸多不可避免的后果,我們遠離自然,缺乏信仰,利欲熏心,人與人之間的關系也越來越冷漠。尤其在人與自然的關系上,我們越走越遠。在人類中心主義觀念的主導下,自然被視作人類榨取的對象,是取之不完、用之不盡的資源。人對自然采取征服和控制的態度,物質的欲望使人類無所顧忌地向自然索取,森林被砍伐,草地被蠶食,山巒河流被污染。最終割裂了人與自然之間的生命聯系,導致人與自然之間的疏離與對立。由此,作為讀者,在與這部作品的對話中,同樣能讀出鄂溫克族人作為自然之子,他們保留著諸多被現代人所遺忘的特質,鄂溫克族人可以成為一面鏡子,他們與自然之間水乳交融的關系讓我們這些早已遠離自然的現代人反觀自身,如何詩意地棲居于大地?而正是這些足以提醒我們反思現代文明的種種弊端。
①②③④⑤⑥⑦ 遲子建:《額爾古河右岸》,北京十月文藝出版社2008年版,第7頁,第170頁,第205頁,第205頁,第252頁,第4頁,第237頁。
⑧ 方守金、遲子建:《自然化育文學精靈》,《文藝評論》2001年第3期,第81頁。
作 者:張靜靜,天津師范大學文學院講師,文學博士。
編 輯:水 涓 E-mail:shuijuanby@s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