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論沈從文的作家素養論

試論沈從文的作家素養論

沈從文對“作家”有非常深的體認，并形成了比較系統的作家觀。他認為一個作家應有的素養包括：對文學的充分了解；對現實深入細致的觀察；“誠實”地做一切作家應該做的事情；對文學需有宗教般的信仰，永不滿足，永遠進取；把文學當成一種事業。沈從文的這些觀點至今仍有著積極的意義。

沈從文 作家素養論 誠實

⊙張 華［湖南涉外經濟學院文學部， 長沙 410205］一些偽作家進行了分析。他認為，對平庸的作家而言，他們可以寫出作品，但是不能寫出有深度的作品。這樣的作家，他們又可分為老實與黠詭兩種，老實的原是好好先生，智慧和能力都在中平標準以下，腦子恍恍惚惚，行為謹謹慎慎，遇事不大思索，也就從不做更深思索。拿筆時什么都寫，可是除了“平庸”外毫無特色。他之所以做作家，可說是偶然的。如照他本人才具說來，使他經營一個小小紙煙鋪，或派他做個管卷員，將比做作家還更相宜。黠詭的卻善于利用機會，因地位能支配場面，所以對下便極驕，又慣于用清客風度侍候貴人，對上又極諂。這種人本來目的并不是做文章，卻只在做文人，用文人身份取得一切、唯絕對不要作品。

除上述三點之外，“對文學需有宗教般的信仰”也是沈從文極力強調的。他在《給志在寫作者》中強調：對文學有信仰，需要的是一點宗教情緒。同時還要對文學有所希望（你說是荒謬想象也成）。好朋友，你們在過去總說對文學有“興趣”，我意見卻要讓你們有信仰。他在《潛淵》中有這樣形象的說法：有些人夢想生一對翅膀，以為若生翼翅，必可輕舉，向日飛去。事實上即背上生出翅膀，亦不宜高飛。有些人從不夢想，唯時時從地面踴躍升騰，雖騰空不高，旋即墜地，依然永不斷念，信心特堅。前者是藝術家，后者是革命家。但一個文學家，似乎必須兼有兩種性格。

除上述素質之外，沈從文特別強調了作家所應該具備的永不滿足、永遠進取的心。他認為，作家本無足貴，可貴者應當是他能產生作品。作品亦未必盡可貴，可貴者應當：他的成就或足為新文學運動提出個較高標準，創造點進步事實，一面足以刺激更多執筆者，有勇氣，得啟示，能做各種新的努力和探險，一面且足以將作品中所浸潤寄托的宏博深至感情，對讀者能引起普遍而良好的影響。……必須如一般從事科學或文史工作者，長時期沉默而虔敬地工作著，在謹嚴認真持久不懈態度上和優秀成就上，都有同樣足資模范的紀錄。正因為這個原因，所以他在指點文學青年后輩時，也使用了這樣的思路。他在《冰季同我》中說：“我以為應當讓冰季去發現自己的疏忽處才是。我把我的作品永遠放在‘訓練自己達到將來更完全’的一個口號上面，如今讓冰季也用了這口號，去向將來努力。”

文學不是一種消遣，也不是游戲。沈從文主張把文學當成一種事業，身為作家，應該具備這種認識。故此，他對有此精神的作家大加贊賞。他在《〈雪〉序》中評價高植君這樣說：把文學當成一種事業。高植君用的是最傻的，也正是最誠實可愛的方法來寫作小說。在平時，便留心到一切事情，任何瑣碎的現象，皆不缺少注意的興味，任何生活都愿意領會。在任何情形下，他皆不忘記他的創作！他那樣可愛的傻處，正是一個藝術家必需的性格。這性格應當為年輕作家一種最好的德性。

具備了上述素養是否就可以成為一個優秀的作家呢？高爾基曾這樣描述藝術家：藝術家是這樣一個人，他善于提煉自己個人的——主觀的——印象，從其中找出具有普遍意義的——客觀的——東西，他并且善于用自己的形式表現自己的觀念。沈從文跟他的論述有類似之處，但他同時還考慮到了讀者。他認為作家需各式各樣地想象自己的觀察和印象，思想和生活經驗等，并將它們裝進各種的形象、情景和性格里去。作家的作品要能夠相當強烈地打動讀者的心胸，只有作家所描寫的一切——情景、形象、狀貌、性格等，能歷歷地浮現在讀者眼前，使讀者也能夠各式各樣地去“想象”它們，而以讀者自己的經驗、印象及知識的積蓄去補充和增補。作品的最終形成也還受其他因素的影響，如作家觀察的態度，作家的生活經歷等。他在評價施蜇存和羅黑芷時指出，以一個自然詩人的態度，觀察一切世界姿態，同時能用溫暖的愛，給予作品中的人物以美而調和的人格，施蟄存君比羅黑芷君作品應完全一點。同時沈從文又指出，作者生活形成了作者詩人的人格，另外那所謂寬泛的人生，下流的，骯臟的，各特殊世界，北方的荒涼，南方的強悍，施蟄存的筆是及不到的。

沈從文之所以能夠在文學創作上取得驚人的成就，成為中國新文學史上的領軍式的作家，與他的作家觀是密不可分的。他的這些觀點，不因時間的流逝而褪色，至今仍值得我們學習和借鑒。

[1] 沈從文：《一般或特殊》，《沈從文全集》（17），北岳文藝出版社2002年版。

[2] 沈從文：《潛淵》，《沈從文文集》（11），花城出版社、生活·讀書·新知三聯書店香港分店1984年版。

[3] 沈從文：《文學者的態度》，《沈從文全集》（17），北岳文藝出版社2002年版。

[4] 沈從文：《文學運動的重造》，《沈從文全集》（17），北岳文藝出版社2002年版。

[5] 沈從文：《給志在寫作者》，《沈從文文集》（12），花城出版社、生活·讀書·新知三聯書店香港分店1984年版。

[6] 沈從文：《從現實學習》，《沈從文全集》（13），北岳文藝出版社2002年版。

[7] 沈從文：《冰季同我》，《沈從文文集》（11），花城出版社、生活·讀書·新知三聯書店香港分店1984年版。

[8] 沈從文：《〈雪〉序》，《沈從文文集》（11），花城出版社、生活·讀書·新知三聯書店香港分店1984年版。

作 者：張華，碩士，湖南涉外經濟學院文學部講師。

編 輯：張晴 E-mail:zqmz0601@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