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術歌曲淺論

⊙賀 星［寶雞文理學院音樂系， 陜西 寶雞 721013］

作 者：賀星，寶雞文理學院音樂系副教授，研究方向：聲樂教學與音樂理論研究。

藝術歌曲，是一種區別于歌劇和民歌的歌曲形式，包括演唱及演奏，是歌詞、曲詞、伴奏等藝術形式的有機綜合體，具體說來是音樂與詩歌的完美結合體，它是藝術家們精心設計、精雕細琢、精細入微的藝術精品。其優美的旋律、高雅的格調、清新的內容不僅給人們帶來美的享受，同時它發展的成熟與否和質量的高低也標志著一個國家的文明程度。相較于內容質樸、簡單直白的通俗歌曲與增強凝聚力和號召力的群眾歌曲而言，藝術歌曲更注重的是陶冶個人的審美情趣和道德情操，從而對人內在美的提高起到潛移默化的作用。

一、藝術歌曲的發展

1.歐洲藝術歌曲的發展

藝術歌曲在歐洲大約出現在18世紀末19世紀初。此時的歐洲，市井歌曲的吟唱和戀詩歌曲以及名歌曲的傳播都為藝術歌曲的適時出現提供了基礎，再加上經濟的發展使得聲樂技術及音樂器具日臻完善，使藝術歌曲如雨后春筍般繁榮起來。可以說，這既是歐洲經濟迅速發展的結果，同時也是詩歌創作噴發的結果，尤其是浪漫主義詩歌的發展為藝術歌曲的繁榮起到了至關重要的推動作用。作為音樂與詩歌的一種形式，藝術歌曲把音樂的韻律美和聲音美以及詩歌的質樸儒雅和豐富內涵進行了充分有力的開掘，從而在當時出現了一批從事藝術歌曲創作的愛好者和實踐者，其中最具代表性的人物是奧地利作曲家舒伯特（Franz Schubert，1797—1828），相較于其他藝術作曲家，舒伯特更多的是將豐富的感情及戲劇性傾注到藝術歌曲這個形式里，隨著時間的推移，在歐洲逐漸形成了具有代表性的德國藝術歌曲和法國藝術歌曲兩大流派。舒伯特為著名詩人的幾百首詩篇進行譜曲，如歌德七十二首，席勒四十六首，米勒四十四首，邁爾霍費爾四十六首，以及莎士比亞、萊爾斯塔勃，斯高特等等的詩篇，都曾受到了他的青睞，其中著名的、流傳甚廣的有《鱒魚》《魔王》《菩提樹》《圣母頌》《聽聽那云雀》《流浪者之歌》《野玫瑰》《小夜曲》《死神與少女》《春天的信念》《紡車旁的葛菜卿》等等，把藝術歌曲的發展推向成熟。在舒伯特創作的六百多首歌曲中，幾乎都運用了轉調技巧，他的創作是在“情之所至”、“音之所生”突發而出，且歌曲的個性鮮明，伴奏的手法多樣又細膩。他對作品要求很嚴，在六百多首歌中，有二百余首是獲得新的靈感后再重新譜曲的。因他的藝術歌曲質量極高，影響極大，因此被尊稱為“歌曲之王”，遺憾的是這位音樂天才的藝術生命極其短暫，隨著他的英年早逝，其藝術生命也過早地停止。

舒伯特之后，德、法、俄、意、英等國有多位作曲家也寫了一些藝術歌曲，著名的有舒曼的《奉獻》《核桃樹》《兩個擲彈兵》《月夜》《蓮花》等；勃拉姆斯的《搖籃曲》《夏夜》《花環》等；馬勒的少年漫游之歌《戰鼓手》等；理查·施特勞斯的《黃昏的夢》《明晨》等；古諾的《圣母頌》，伴奏用巴赫《平均律鋼琴曲集》；門德爾松的《乘著那歌聲的翅膀》等，還有許多經典的、對藝術歌曲的發展起了重要作用的其他作家作品在此就不一一列舉了，這些傳世名曲及藝術經典，為人們提供了高雅的精神圣餐，不斷把人的精神狀態推向極致。

2.中國藝術歌曲的發展

在中國，古代音樂中也有在詞與曲的質量上具備了藝術歌曲條件的（只是伴奏尚缺少多聲部描寫的要素，留待補上有時代氣息及民族特點的伴奏），例如琴歌《胡笳十八拍》《陽光三疊》（岳飛詞），清王善作曲《冶心齋琴學練要》等等。

“五四”運動前后，西樂東漸，我國也出現了一些質量較高的藝術歌曲。如：趙元任的《教我如何不想他》《劉半農詩》《老天爺》，聶耳的《鐵蹄下的歌女》，黃自的《天倫歌》，賀綠汀的《嘉陵江上》，劉雪庵的《紅豆詞》（曹雪芹詞），等等。從以上中國作品的例子可以看出這些歌曲的近代氣息非常明顯，某些曲子中的中國風味或地方特色特別濃厚，這都是經過作曲家精心加工而成的。如《教我如何不想他》，用的是皮黃腔中西皮音調做素材；如《紅豆詞》的民族風味曲調等，某些曲調與語情結合相當嚴密（如趙元任寫的諸曲）。在伴奏寫作上也各有獨到之處，如《故鄉》用復調手法來刻畫回想追憶的意境；《嘉陵江上》以歌劇詠嘆調伴奏手法，來抒發失去家鄉者內心悲憤激烈的感情；《鐵蹄下的歌女》為了揭示歌女甜酸苦辣的內心世界，運用了大量增減和弦等手段。這些作品對我國音樂的創作，在手法上，結構上，多聲部寫作技巧上，民族風味的追求上，都提供了一定的經驗，故廣泛細致地來分析研究這些作品對音樂創作者來說是有一定的借鑒作用的。因為膾炙人口，久唱不衰，感人肺腑，又激人心靈的藝術歌曲畢竟是屬于已提高了的作品，不能與一般的歌曲相提并論，假如說我國的歌曲創作水平，首首都能像藝術歌曲一樣（代載可以不同），這將是音樂文化更向前發展邁進了一大步。

二、藝術歌曲的特點

藝術歌曲作為一種高雅的、旨在提高人的審美情趣、陶冶人的內在性情的藝術形式，在“西樂東漸”之風的影響下，充分吸收西方音樂之優長，結合本國地域之特色，逐漸形成了一種成熟高雅的音樂文化。藝術歌曲在歌詞上極富感情，且真摯感人，情緒跌宕，起伏性大；此外，其意境盎然，內涵外延深廣，藏露相間又耐人尋味，能寓不盡之意于言外，使人聯想翩翩；詞藻洗練優美，音韻和諧又朗朗上口，且有一聽即懂的時間性表演藝術的特點，但又不失簡練集中。為此，歌詞一般篇幅不長，以留些余地讓音樂去發揮，且盡量避免字滿意滿，詞白語直，缺少詩意之筆。否則，會迫使作曲者只好一字一音，一句一停，一泄而盡，把音樂的感情藝術特性降低到只是語言交代，從而失去了藝術氣味；好的歌詞，從文學角度談，即使不入樂歌唱，它也是一首可以傳世的情深意篤的詩詞佳作。

曲調上，詞與曲結合絲絲入扣，相當嚴密。音樂形象生動鮮明，音調中寓有詞外之情，詞外之意，詞外之象。樂曲的主題鮮明，語言線條清晰又有起伏。調情轉折與感情轉折對比強烈，配合默契。相當動聽、耐聽，能感人、化人，且有使人百唱不厭，百聽不煩的魅力。

歌唱是藝術歌曲詞與曲的主要體現者，故在演唱上感情處理非常細致，字音清晰、感情重字及邏輯重字分明。重字要義突出，句、逗、韻、協、段落非常清晰，語氣語調流暢自然還要字里含情，字里含形，字外有音，音處有腔，腔中有味，善于運用音色變化來刻畫性格及塑造形象，融情之外，高潮極需要渲染之處，在抒情的長樂句中，更要施以獨特的表現手法，發揮聲音本身的表現原力，達到繪聲繪色，從而達到以情感人的效果。

伴奏方面，整個伴奏是藝術歌曲組成的一個重要部分，不但有烘云托月的背景功能，且有刻畫形象、渲染氣氛、點染環境、深化意境、相互映襯等作用。在伴奏上，相當重視和聲的情感屬性和表現作用，能注意到織體的形象性及氣氛、情緒、層次等與詞曲的密切配合，并使之發揮無遺。根據詞的感情起伏，轉折相當巧妙又非常自然。如用鋼琴伴奏，也極富有“交響性”音區、音色、力度、速度、調性，既有對比，又有統一，能啟示演唱者的再創造和盡情發揮。另外要求在運作上、演秦上都能達到層層有對比，塊塊有新意，高潮能突出，前后有鋪墊，起調有力度，結束有回味。

藝術歌曲一般在音樂會中演唱，并以獨唱形式為多，或在訓練歌唱者時做教材之用。其音響制品常為音樂愛好者們所喜愛。如果經常聆聽高質量的藝術歌曲，在潛移默化中，會使人的情趣趨于高潔純凈。它的魅力主要在于感情描寫的細致和深度，它通過音樂，把人們內心蘊藏最隱深的感情揭露出來，借以打動聽者的心靈，使之“化及”，這正是音樂藝術的擅長，也合乎近年出土的兩千年前《詩經》中闡述的“樂母離情”要旨。故藝術歌曲與一般歌曲的區別，主要是感情及內涵的廣度，音調的美感及個性的是否鮮明。

三、加強藝術歌曲的創作

雖然，藝術歌曲在今天的發展已經取得了長足的進步，但仍有很大的提升空間和發展余地。特別期待著音樂界能掀起一個藝術歌曲創作的熱潮，而不能只將其停留在萌芽狀態的藝術水準上，如民歌的簡單化曲體，一曲多段，把歌詞寫得直白淺露，或形容詞充斥，篇幅冗長，使作曲者無情可循；對于某些作曲來說，也千萬不能滿足于一字一音，一句一停，一泄而盡的巢白，而要除追求情深意篤、個性畢露的旋律外，還希望能充分利用多聲部伴奏的立體化優勢來刻畫形象，使藝術歌曲的綜合表現能力更上一個新臺階。

[1]俞子正，田小寶，張曉鐘.聲樂教學論[M].重慶：西南出版社，2000.

[2]蔡世賢.中國藝術歌曲選（1996—2003）[M].北京：人民音樂出版社，2009.

[4]姚紅衛.近代中國藝術歌曲探源[J].沈陽音樂學院學報，2008（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