瑰麗的幻想空間
——英美近現代奇幻文學的獨特藝術形式

徐 躍

瑰麗的幻想空間
——英美近現代奇幻文學的獨特藝術形式

徐 躍

奇幻文學作為近現代英美文學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在20世紀就已經風靡全球，尤其是近年來引入中國，更是取代了本土的武俠小說，成為大眾文學的一個重要形式。奇幻文學的前身是北歐神話，并且早在公元800年就已經出現了早期奇幻文學的經典之作——英文史詩《Beofwulf》。但是，直到近現代時期，奇幻文學經過與英美代浪漫、自由文化相結合，尤其是經過英國作家、語言學家托爾金的發掘，才使奇幻文學成為一個真正獨立的文學流派，后來又得以衍生出了許多新奇的分支，如凱爾特奇幻、黑暗奇幻、羅曼史奇幻和軍事奇幻，等等。在這里，需要說明的是，英美近現代奇幻文學之中的“奇幻”一詞，是由英文的“fantasy”翻譯而來。此譯名之固定，乃由我國臺灣地區奇幻文化藝術基金會的負責人朱學恒，于1992年在臺灣的老牌電玩月刊雜志《軟件世界》中，開設為期一年半的“奇幻圖書館”專欄時固定下來，并沿用至今，成為通用譯名。

英美近現代奇幻文學的核心靈魂內容就是超越現實世界的想象，也就是幻想，而這種幻想，不是單純的消極逃避，而是一種生命精神，將讀者的生命層面引領到一個神奇的空間。

英美近現代的奇幻文學，運用的是創造性的幻想手法，塑造出奇異、怪誕的人物形象和不可思議的故事情節，建構出一個在日常生活中完全不存在的世界。而正是由于這個幻想中的架空世界與現實世界完全不一樣，這就給作者以無限的幻想空間，表現出獨特的藝術形式，這就是英美現代奇幻文學的魅力所在。

綜合來看，英美近現代奇幻文學的幻想形式主要有以下三種：

一、幻想創造的“第二世界”

“第二世界”這個詞匯，最早出現于1938年托爾金在圣安德魯斯大學的一次演講上。他在這次演講中，將我們所生活的現實世界稱為“第一世界”，而與此相對應地，將他在奇幻文學作品中描述的世界稱為“第二世界”。而正是“第二世界”這個詞匯，日后就成為奇幻文學的一個專業術語，對奇幻文學的文學批評產生了無法估量的影響。托爾金認為，“第二世界”是造物主賜予每一個人類的“造物能力”，人類可以通過自己的想象，創造出一個精神空間的幻想世界。換句話說，就是每一個人類都可以成為“造物主”，創造出屬于自己的想象世界，也就是所謂的“第二世界”。同時，托爾金也提出，因為“第二世界”與我們所生活的第一世界，也就是現實世界是完全不同的，所以，如果想要讓讀者信服并承認這個“第二世界”，就必須要付出極大的心力勞動，讓其具有特定的法則與邏輯，能夠自給自足地維持著世界的運轉，以達成第二世界中“真實的內在一致性”。

事實上，這個“第二世界”的先驅貢獻，已經足以奠定托爾金在英美近現代奇幻文學領域的絕高地位。而我們隨之看到的是，托爾金在自己的作品中對“第二世界”觀念有著完美的實現。其中的代表之作就是《魔戒三部曲》（也稱《指環王》或《小矮人歷險記》）。托爾金就是在《魔戒》中，創造出一個完全隔離于現實世界的異世界，也就是“第二世界”——中土世界。

在托爾金建構的中土世界中，雖然在一些地質構造和風俗習慣上與現實的世界有很多相似之處，比如中土世界里有類似于英國中世紀的國家構成，但是，這種相似卻又都是比較模糊的，我們無法將其與現實世界等同起來。例如，中土世界里有不同的種族，包括的卻是人類、精靈、矮人、侏儒、樹人和惡魔。托爾金構造的中土世界，是一個能夠讓人感覺宛如身臨其境的實感世界，這完全得益于托爾金那天才般的文學幻想能力和睿智博學。這個中土世界能讓我們徹底擺脫日常邏輯和經驗的統轄，用一種新的規則去探尋遙遠而又真實的霍比特人的生存狀態和精神上的追求?，F實的世界和那個世界是無法接近的，在那個世界沒有我們的入口，除了托爾金交付在我們眼前的一行行的文字。

托爾金的文學功底深厚也絕非是毫不負責的吹捧之言。他曾負責過英文辭典的編寫，細心研究過古英語，（《魔戒》第一部開頭部分提及的第一首英文長詩其實就是用古英語或者說盎格魯-薩克遜語寫成的）。托爾金作品中的詞句簡單流暢，從不會故意用繁復難懂的詞句來炫耀自己的文筆，而這些簡潔流暢的句子結合起來卻能展現出令人難以抗拒的魔力。托爾金對中土世界的構架是巨細無遺的，如他費盡心機地創造了幾種全新而且獨具特色的語言——高貴優雅的小精靈語，緩慢凝重的恩特語，古怪神秘的小矮人語，野蠻低級的奧克斯語等，而且他還對書中自創的和比較生僻的詞做了詳細的備注，甚至告訴未來可能翻譯這本書的人哪些詞應該意譯，哪些詞應該音譯。

在英美近現代的奇幻文學著作中，類似于托爾金用幻想創造出的中土世界的“第二世界”還有厄休拉·勒奎恩的地海世界，瑪格麗特·魏絲的克萊恩世界等。

事實上，在英美近現代奇幻文學中，用幻想創造出的“第二世界”，不只是托爾金那種與現實“第一世界”完全隔離的，而是還有另外一種“第二世界”幻想空間的表現形式。這種“第二世界”與現實“第一世界”是有著聯系的，甚至就潛藏于“第一世界”當中，比較典型的就是英國奇幻文學作家羅琳夫人的《哈利·波特》。《哈利·波特》的故事主體是構建在霍格沃茨魔法學校中的，而這個霍格沃茨魔法學校恰恰就是一個“第二世界”，在這個世界中，有與“第一世界”明顯的差異性，如魔法巫師、伏地惡魔的存在，但是，相對于現實的“第一世界”，這個“第二世界”卻又不像托爾金的中土世界那樣完全隔離，而是可以從“第一世界”進入“第二世界”，如哈利·波特就是從倫敦火車站九又四分之三站臺乘專列前往霍格沃茨魔法學校的，當然，也不是每個人都可以，而是需要具備一定的魔法學習天賦。

由于這種“第二世界”與現實世界有一定的瓜葛，這就使得這個幻想空間可以展現出獨特的魅力，對少年兒童有著更的大吸引力，《哈利·波特》受到全球少年兒童的青睞，每一部都是熱銷，就可以直接證明這個問題。

類似于《哈利·波特》中霍格沃茨魔法學校的“第二世界”，還有《獅子、女巫、魔衣櫥》中的納尼亞世界。

二、異時空界面的旅行

英美近現代奇幻文學大師們用幻想，創造出了“第二世界”，而通過這個“第二世界”，讀者能夠享受到一種異時空精神旅行的審美愉悅。這種異時空之旅，是英美近現代奇幻文學作品幻想空間的一個重要的藝術表現形式。

奇幻文學作品雖然是天馬行空，無限想象，但是，其敘事性還是不能脫離基本的文論要素的，那就是時間、地點、人物、事件，其中人物和事件可以在敘事中展現出來，而時間與地點卻是需要作家在奇幻作品創作之前首要考慮的。翻開英美近現代主要奇幻作家的經典作品，我們一般都能夠看到一幅幅翔實可感的地圖、一張張連貫可考的年表，事實上，這些就是英美近現代奇幻作家們用以確定故事時間與空間的方式，但是，這個時間與空間，卻還是獨立于現實世界之外的，我們可以稱為“異時空”，閱讀這些奇幻作品，其實就是走入了一個虛擬的異時空，這種異時空之旅，就是英美近現代奇幻文學的一種獨特藝術形式，散發著獨特的魅力。

由于這種幻想創造的異時空，與現實時空是分別屬于不同層面的界面，所以，在異時空中，人物經常會脫離正常的時空狀態，或是回到過去，比如《哈利·波特》作品中的哈利·波特能夠穿越時間的束縛，回到過去；或是時空扭曲交錯，比如《獅子、女巫和衣櫥》中現實世界過了幾秒，而四兄妹在納尼亞世界中已經過了幾十年。這種異時空之旅總是成為英美近現代奇幻文學作品中人物成長歷險不可缺少的一部分，而在這種異時空之旅中，也完成了對現實時空的某種救贖。

事實上，如果我們對英美近現代奇幻文學中的幻想進行深層次的解讀，就會發現，這種文學的幻想，其實就是從時間與空間里解放出來的一種思維意識，正如托爾金在《論仙境故事》一文中所言：“幻想打開了異時空的大門，等待著我們的穿越。如果我們選擇了穿越，哪怕只是片刻的穿越，那么，我們就能夠站在所處的時代之外?！?/p>

“站在所處的時代之外”，這不能不說是一種巨大的誘惑，人類的潛在思維意識中，都有獵奇的元素，于是，對于這些奇幻文學作品中創造出來的獨具特色的異時空，比如恢宏雄偉、大氣磅礴的中土世界，白雪覆蓋、奇異瑰麗的納尼亞王國，陰郁昏暗、奇趣無限的霍格沃茨魔法學校等，它們都是在幻想的空間中，經歷歲月的分割，隨時等待著因我們前往旅行而定格，精神旅行的向往，油然而生。

三、同異類生命進行交流

在英美近現代奇幻文學作家幻想創造的“第二世界”中，有獨立的“異時空”，如果我們選擇了穿越，就會發現其另一種獨特藝術表現形式，那就是同異類生命進行交流。

在“第二世界”中，具有高度智慧的種族不再是只有人類，而是平添了許多智慧種族，比如矮人、侏儒、地精、精靈、獸人、巨龍、樹人等，在這些種族中，矮人是憨厚的，侏儒是聰明的，地精是狡詐的，精靈是高貴的，獸人是殘暴的，巨龍是強大的，樹人是獨立的，這些各具特色的種族，會與人類有著諸多的交集，或是友善，或是合作，或是對立，或是戰爭，但無論何種，交流都是不可避免的。

在對這些異類的生命的創造中，作者們尋找到的是顯示生活中的失落的單純。事實上，這與英美近現代資本主義社會經濟高度發達，而精神層面逐漸失落有著直接關系的。高度發達的自由經濟社會，使得人類固有的世界觀、價值觀時有扭曲，更有對自然的無度索取，使得生態平衡被嚴重破壞，這些都在英美近現代奇幻文學作品中得到展現。比如在《獅子、女巫和衣櫥》中，王者雄獅阿斯蘭如基督般死而復生，讓四兄妹終于明白了勇氣與忠誠的價值；在《魔戒》中，樹人由于黑暗巫師對森林破壞的不滿，而終于奮起抗爭，與人類合作，一起搗毀了雙塔聯盟；在《地海傳奇》中，更是通過魔法師杰德與龍的對話，洞察出龍的本質：“龍比我們人類聰明……我們人類做夢，我們創造魔法，我們行善，我們作惡。龍不做夢，它們本身就是夢；它們不創造魔法，魔法是它們的本質，是它們的存在，它們本身就是魔法?！痹谶@里，龍已經成為一種自然規則的代言人。龍是英美近現代奇幻文學作品中不可缺少的角色，是一種類似蜥蜴、有翅膀能飛行的龐大魔法生物，可以說，人類與龍的交流，就是與自然規則的交流，勇士屠龍，是人與自然規則對立、對抗；而在《龍槍：修瑪傳奇》中，英雄修瑪與銀龍憂傷凄美的愛情，則是人類與自然規則的和諧統一。

當然，在對這些異類生命的創造，英美近現代奇幻文學作家們也通過人類固有的思維，在這些異類生命上灌注了一定的人類情感。可以說，幾乎任何一種異類生命，身上都有著人類的影子，憨厚的矮人，聰明的侏儒，狡詐的地精，高貴的精靈，殘暴的獸人，強大的巨龍，其實都是人類某一方面情感的單純表現。作家們賦予了這些異類生命比較單一的情感屬性，而不是像人類那樣有無比復雜的情感屬性，這就是英美近現代奇幻文學作家們著力尋找的單純，也是讀者們所要尋找的單純，我們在閱讀這些作品的時候，幾乎沒有人對需要人類交流的異類生命情感的單一性做出非議，似乎精靈就應該是單純高貴的，矮人就應該是憨厚善良的，獸人就應該是粗魯殘暴的，地精就應該是狡詐多疑的；而同樣地，如果是一般意義上的文學作品人物，如果情感屬性單一，卻是很難得到讀者認同的。這就是英美近現代奇幻文學獨特的藝術形式魅力所在。

奇跡是果，幻想則是根，是幻想構建出了瑰麗雄奇的奇幻世界，在這個奇幻世界當中，我們看到的是奇幻作家們那獨特的藝術表現形式。在這些獨特的藝術表現形式當中，到處都閃耀著智慧的光芒，應該說，英美近現代的奇幻作家們創造這個奇異的世界并非僅為嘩眾取寵，而是為了給人們提供一個能夠寄托信念與精神的幻想空間，在這個空間中，充滿的是愛與奇跡。這些英美近現代的奇幻文學大師們，是在用無限的文學藝術才情，為人類創造一個能夠自我救贖的機會。這些“滿紙荒唐言”的藝術表現形式，反映出的其實是非常深刻現實思考和人文關懷。

[1]沃爾金.魔戒三部曲[M].譯林出版社，2004年.

[2]J.K.羅琳.哈利·波特[M].人民文學出版社，2000 年.

[3]C.S.劉易斯.獅子、女巫、魔衣櫥[M].譯林出版社，2003 年.

[4]厄休拉·勒奎恩.地海傳奇[M].人民文學出版社，2004年.

[5]理查·奈克.龍槍：修瑪傳奇[M].光明日報出版社，2003年.

徐 躍（1968— ），男，四川樂至人，阿壩師專副教授，主要研究方向：教學法，宗教與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