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夏 楊風軍
難忘旅途情
寧夏 楊風軍
自幼生活在偏僻的寧南山區,外出的機會少,外出遠行的機會更少。童年的記憶中只有逢年過節時母親才領我去山那邊的外婆家。徒步前往,總希望很快翻過那座山梁。因為,翻過那座山梁就到了外婆家。一路上因有山那邊的誘惑,也就忘了路途的艱辛……
16歲那年,我考上一所師范學校。開學前一天就打點好母親早已準備的新鋪蓋。第二天一大早,父親陪送我去那所學校。走完故鄉那條盛開著馬蓮花的小路,就到了小鎮車站等發往縣城的車。等了不長時間,便有客車進站,于是父親叫了我一聲,我跟在父親的身后踏上那輛客車。平生第一次乘車,心里別樣的興奮、好奇,那種感受一時難以言說。
客車徐徐前行,望著窗外一閃即逝的景物,使我不由得想起物理老師曾經考我們的一道題來:坐在前行的車上,窗外的景物是靜止還是運動的?若是運動的,是向前還是向后?結果我回答錯了老師的提問,現在想來還真有點羞愧。后來,物理老師又考我們:客車開動時,乘客向前傾還是向后傾?全班同學異口同聲地回答,向前傾。老師批評了我們。這次乘車,我才頓然感到那時的我們多像井底之蛙。
客車前行不多時,我感到渾身發熱,兩腿發軟,汗淋如洗,心里發潮。父親見狀忙把我扶到一個靠窗的空位上。打開車窗,一股涼風輕拂著我發燙的臉頰,我把頭伸出窗外隨時準備清腸嘔吐,剛剛踏上客車時的那種興奮、好奇早已被暈車的難受煎熬。好在還有父親的精心照料……
三年師范生活,一提起回家我心里就發慌。因此,也就很少回家。到了學校放寒暑假,家是非回不可時,便早早做好防范措施。可是,有時措施失靈,我只好飽受嘔吐地折磨。然而,令我心感欣慰的是,每每這時,總有陌生的乘客給我讓座、給我出主意、給我糖果、給我暈車藥……我被他們的那份真情感動著。盡管暈車的那種感覺困擾我,但有那么多陌生的好人關心我,幫助我,我心里也就踏實了……
學校生活結束,步入社會后,心靈深處時常被一種欲念弄得無法平靜。多少次想出去闖闖,看看外面精彩的世界,可一想到暈車的滋味,闖闖的念頭頃刻間就像霜打的茄子一樣蔫了下來。但是,曾經擁有過的那一份份沉甸甸的真情卻又好似夏日的晨露使蔫了的念頭又水靈起來。每想到旅途中那一張張陌生而又親切的面孔,暈車的感覺就會被心靈中涌動的血潮所淹沒。我想人生在世注定是要上路的,暈車之苦只是旅途中微不足道的一點點苦,連這么點苦都無法克服,怎么會體味到輝煌的感受呢?
那是去年初春的一天,北方的原野依然殘存著冬日的積雪。我打點行裝上路了。臨行前朋友為我送行,心里熱乎乎的。踏上遠行的客車,看到窗外的親朋好友向我揮手,我心里一陣子發酸,淚眼模糊了窗外的身影。客車行至空曠的荒漠戈壁時,我再次經受暈車的煎熬。我低垂著頭不敢看窗外,不敢看遠方。坐在我身邊的旅客將我酥軟的身子攙扶起,然后遞給我一粒暈車藥讓我服下。我又一次被這陌生人的真情打動,連忙向他道謝,他卻十分平靜地說:“沒關系,出門人互相關照是應該的。”吃了他給我的藥片,喝了他給我的甜水,不大工夫,暈車的感覺蕩然無存。那一粒蘊含著人間真情的藥使我直起身子抬起頭,目睹到了途中迷人的景色,體味到了人間的溫暖。
奔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