塌方

□李代云

昨晚，下了一場暴風雨；早上，劉跛腿打開房門的時候，只見院壩邊有幾根竹子被大風攔腰吹爆了，它們并排倒在了屋頂上。劉跛腿反身走進屋里，拿出一把彎刀，正準備去砍倒下的竹子時，突然聽見鄰居盧大媽在竹林外的山路上像個高音喇叭似的喊道：“各位村民同志們，吊井崖昨晚塌方了，泥石把公路給堵住了，大伙兒快去公路上賣東西賺錢呀！”

劉跛腿怔了一下，馬上丟下彎刀朝屋后的山埡口跑去。劉跛腿小時候害過小兒麻痹癥，一條腿長，一條腿短，走起路來一瘸一拐。

到了山埡口，劉跛腿果然看見吊井崖下的公路上堆滿了高高的泥石，泥石把公路給堵死了。兩頭的公路上，像一條蚯蚓似的停著一長隊大大小小的車輛。矮個子的盧大媽，手中提著一個竹籃子，正踮起腳跟挨個向司機們兜售煎餅。“賣礦泉水喲，賣礦泉水喲……”村里開雜貨店的方麻子抱著一箱礦泉水緊隨其后，也不甘落后地大聲吆喝著。

“跛腿，快回家弄點東西來賣呀！”盧大媽轉頭看見劉跛腿時，她揮手大聲喊道。

劉跛腿“唔”了一聲，然后轉身急匆匆地往家里走去。

此時天空中忽明忽暗，大風停了，只稀稀拉拉地下著零星小雨。到了家里，劉跛腿看見老婆王素珍正往院壩邊的一棵枇杷樹上爬。

“你在干啥？”劉跛腿朝王素珍厲聲喝道。

“我，我……想摘點枇杷去公路上賣。”王素珍回道。

“你給我下來！”劉跛腿命令道。

王素珍只好乖乖地從枇杷樹上梭了下來。劉跛腿雖然腿跛，但在家里，他卻是一家之主，凡事都是他說了算。

劉跛腿鉆進豬圈屋里。一會兒出來時，他手中拿著扁擔、鋤頭和籮筐。

之后，劉跛腿帶著王素珍一起去了吊井崖下的公路上。在那一大堆泥石前，劉跛腿挽起衣袖，揮動鋤頭，吩咐王素珍和他一起搬弄起泥石來。

“你們真是一對傻子，有錢擺在那兒不知道賺，你們在這里瞎折騰啥呀？吊井崖塌了方，這是公路局的事情，關你們屁事！”盧大媽賣了一趟煎餅回來，對劉跛腿夫婦大聲嚷嚷道。

劉跛腿沒有吭聲，仍然埋頭搬泥石。

“唉，你……你們簡直就是一個大草包！”盧大媽恨鐵不成鋼，趕緊屁顛屁顛地跑回家去又烙煎餅了。

前面一些司機見此情景，也下來加入了劉跛腿夫婦搬弄泥石的行列……

通過兩個多小時的艱苦奮斗，堆積在公路上的泥石終于被搬走了。

路通了。

劉跛腿松了口大氣。

“大哥，謝謝你！”一司機突然把一張百元鈔票放在劉跛腿的手里，在他的帶動下，其他的司機也紛紛地從錢包里拿出錢來放在劉跛腿的手里。

“你，你們這是干嘛呀，我不要錢！”等劉跛腿緩過神來時，司機們已回到各自的駕駛室里，他們開著車，從劉跛腿夫婦面前飛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