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是人生的最大成功?

李劍芒

CCTV邀請了一位少將，他感慨說：“我們一定要爭取做勝利者，因為歷史永遠是由勝利者寫的，不信就看看二十四史吧！”。這句話有點俗氣！它的俗氣不是來自前半段，而是來自后半段。在二十四史里能看到什么真理呢？二十四史是一個原地轉圈的歷史，一圈又一圈，轉來轉去還是在原點。

如果我們看二十四史，我們看到的僅僅是一部中國人不停地被懲罰的歷史，是一部皇族由不可一世，變成滿門抄斬的歷史。不僅僅是皇家，中國普通老百姓也是人頭滿地亂滾，隔幾十年就小滾一次，隔百來年就大滾一次。從人類不可抗拒的宇宙規則來說，二十四史是一部宇宙規則對中國人血跡斑斑的懲罰記錄！在那里面我們能學到什么勝利者的道理呢？所以那句話很俗氣！

但他前半段還是有一定的道理的，如果把那個“寫”字換成“駕馭”，把“勝利者”換成“成功者”就更準確了！也就是說：我們一定要爭取做成功者，因為歷史永遠是由成功者駕馭的。

理解這句話，我們要討論人生的最大意義是什么？人和一只猴子一樣，從出生到死亡，這個循環猴子逃不掉，人也逃不掉。如果我們不去考慮人在這個有限的時間內應該干什么，干什么是最有意義的，那么我們就真的活得和猴子沒有什么區別了；稀里糊涂地出生，稀里糊涂地為交配權戰斗，稀里糊涂地留下一堆小猴子，稀里糊涂地死亡，稀里糊涂地變成一堆腐肉，稀里糊涂地被天上的老鷹吃掉。如果人到最后活得和猴子一樣的稀里糊涂，那么仔細想想，這活著與死了也就沒啥區別了。死了可能還更清靜一點，沒有那么多麻煩事兒。“活著真累”就必然是人的感覺了！

那么人活著到底有什么意義呢？我兒子曾經問我：“爸！什么叫做成功？”我給他講了一大堆，把各種各樣的成功例子拿出來：商人的成功，政客的成功，學者的成功，士兵的成功，教士的成功……等等。我問兒子：“你能抽象出這些各種各樣的成功的共同點是什么嗎？”

兒子畢竟太年輕，無法正確回答這個問題。我問他：“一個有成功感的教士，他對錢不感興趣，他對性不感興趣，他對一切的物質享受似乎都不感興趣。那么他對什么感興趣呢？也就是說是什么在支撐他的生活呢？”兒子答：“是布道時的一種自我滿足感！”我接著問：“他滿足了什么呢？”兒子答：“他滿足了別人在聽他布道，別人相信他！”我笑了：“對了！這就是成功。什么叫成功？就是你影響了其他人的大腦，社會因為你的影響而向著你認同的方向運動。這是一種歷史駕馭感！你在駕馭歷史，你在驅動歷史。這是人類最大的成功！沒有其他的成功比這更大了。這就是為什么有人呆在監獄里都感到滿足！”

但！人類的大腦不是某個人設計的，試圖影響人類的大腦必須首先試圖發現宇宙規則中不可改變的人類大腦的規律。每一個雄心勃勃的人都認為自己掌握了人類大腦的宇宙規則，但他是不是真正掌握了那個規則，這不是哪個人自己決定的，最終將由宇宙規則那不可抗拒的權威來做出判決。每一個試圖駕馭歷史的人們都在做夢，希望自己是宇宙規則的寵兒，但有些人卻被宇宙規則無情地拋棄。

希特勒就是這樣一個被宇宙規則無情拋棄的人。在他執政早年，每當在臺上發表演說的時候，他像木偶一樣機械地運動著自己的肢體。那是因為他處于駕馭歷史的激動中。這些激動的木偶運動，在當他得知歷史已經遠離他而去的時候，完全崩潰，再也揮舞不起來了，只能抬起一把槍對準自己的腦袋，扣動扳機。這顆腦袋已經沒有任何價值了！他當時一定是這種絕望的心態。

一個人如果試圖駕馭歷史，避免自己淪落到希特勒那種最終的絕望境地，那么他就要學聰明一點。歷史雖然可以駕馭，但不是你可以隨心所欲地駕馭的，歷史這輛車當駕馭不好的時候會翻車！你要順著歷史應該走的方向駕馭，這意味著你要引導，你不可以強迫，因為歷史應該走的軌跡不是你一個凡人能設計的，那是宇宙規則設計的。你最多只是相信自己發現了那條軌跡，但到底你是真的發現了，還是你腦子不正常產生了幻覺？這你無法回答！你要聆聽其他人的呼聲，你要有膽量接受自己產生了幻覺的事實，你要有魄力否定自己。

但！這不是說你應該唯唯諾諾止步不前。當歷史的鞭子到了你的手上，你要敢于駕馭。用一句玩笑收場：不是你騎著歷史跑，就是歷史騎著你跑，你自己決定你是在上面還是在下面！

【選自《鳳凰博報》】

插圖 ／ 讀史 ／ 哈迪·法拉哈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