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惜眼前人

這天，酒樓里來了兩位客人，穿著不俗，看樣子是一對出來旅游的夫妻。服務員笑吟吟地送上菜單。男人接過菜單直接遞給女人說：“你點吧，想吃什么點什么。”女的連看也不看一眼，抬頭對服務員說：“給我們來碗餛飩!”旁邊的男人愣了愣說：“吃什么餛飩，又不是沒錢?”旁邊的服務員撇了撇嘴，說：“對小起，我們這里沒有餛飩賣。”這時酒樓老板張經理恰好經過，他覺得很奇怪，但看這對夫妻的打扮，應該不是吃不起飯的人，便向服務員招招手，小聲吩咐服務員：“你到外面去買一碗餛飩，等會兒結賬時多收一倍的錢!”

過了一會兒，服務員捧回一碗餛飩，放在女人而前。看到餛飩，女人的眼睛都亮了，她把臉湊到碗面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后用湯匙輕輕攪動著碗里的餛飩，好像舍不得吃，男人看著女人，又扭頭看看四周，感覺旁邊的人都在用奇怪的眼光盯著他們，頓感無地自容，便招手叫服務員過來，一氣點了七八個名貴的菜。女人不急不慢，等男人點完了菜。這才淡淡地對服務員說：“你最好先問問他有沒有錢，當心他吃霸王餐。”沒等服務員反應過來，男人就氣紅了臉，說：“我會吃霸王餐?我會沒錢?”他邊說邊往懷里摸去，突然“咦”的一聲：“我的錢包呢?”

女人不慌不忙地說道：“你別瞎找了，錢包和手機我昨晚都扔到河里了，還有你的手表，還有我的戒指。我們這次帶出來的所有值錢的東西，我都扔到河里了!”男人一聽，臉刷地白了，憤怒地瞪著女人，說：“你真是瘋了，你真是瘋了!我們身上沒有錢，怎么回去啊?”女人不溫不火地說：“你急什么?我們不還有兩條腿嗎?走著走著就到家了。而且20年前，我們身上一分錢也沒有，不也照樣回到家了嗎?那時候的天氣比現在還冷呢!”

男人聽了這句話不由得一愣：“你說什么?”女人問：“你真的不記得了?”男人茫然地搖搖頭。女人嘆了口氣，說：“看來，這些年身上有了幾個錢，你就真的把什么都忘了。20年前，我們第一次出遠門做生意，沒想到被人騙了個精光，連回家的路費都沒了、經過這里的時候，你買了一碗餛飩給我吃。”男人身子一震，打量了一下四周，說：“這，這里……”“對，就是這里，我永遠也不會忘記的，那時這兒還是一間又小又破的餛飩店。”男人默默地低下頭，似乎在回憶著什么。

女人轉頭對服務員道：“姑娘，請給我拿只空碗來。”服務員很快拿來了一只空碗，女人捧起面前的餛飩，撥了一大半到空碗里，輕輕推到男人面前，說：“吃吧，吃完了我們一塊兒走回家!”男人盯著面前的半碗餛飩，很久才說了句：“我不餓。”女人眼里閃動著淚光，喃喃自語：“20年前，你也是這么說的!”說完，她盯著碗沒有動湯匙，就這樣靜靜地坐著。男人說：“你怎么還不吃?”女人又哽咽了：“20年前，你也是這么問我的，我記得我當時回答你，要吃就一塊兒吃，要不吃就都不吃，現在，還是這句話!”

男人默默無語，伸手拿起了湯匙。不知什么原因，拿著湯匙的手抖得厲害，舀了幾次，餛飩都掉下來。最后，他終于將一個餛飩送到了嘴里，使勁一吞，整個都吞到了肚子里。當他舀第二個餛飩的時候，眼淚便“叭嗒、叭嗒”往下掉。女人說：“你別怪我，我只是想在分手前再和你一起餓一回，苦一回!”男人一聲不吭，低頭大口大口吞咽著，連湯帶水，吃得干干凈凈。女人又說：“你放心，我說話算話，回去就簽字，錢我一分不要。”

男人猛地大聲喊了起來：“回去我就把那張離婚協議書燒了，還不行嗎?”說完，他居然號啕大哭，說：“我錯了，還不行嗎?我腦袋抽筋了，還不行嗎?”女人面帶笑容，平靜地吃完了半碗餛飩，然后對服務員說：“姑娘，結賬吧。”

一直在旁觀看的老板張經理猛然驚醒，快步走了過來，擋住了女人的手，卻從身上摸出了兩張百元大鈔遞了過去說：“既然你們回去就把離婚協議書燒了，為什么還要走路回家呢?”男人和女人遲疑地看著張經理。張經理微笑道：“我們也算老熟人了，你們20年前吃的餛飩，就是我賣的，那餛飩就是我老婆親手做的!”說罷，他把錢硬塞到男人手中，頭也不回地走了。張經理回到辦公室，從抽屜取出他的那張早已擬好的離婚協議書，怔怔地看了半晌，喃喃自語地說：“看來，我的腦袋也抽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