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律的修訂以及司法解釋將是填補法律空隙的必由之路,并牽引著司法的觸角更加深入社會的肌理
任何法律從誕生的那一天起,都帶著先天不足的胎記。所以,法律的修訂以及司法解釋將是填補法律空隙的必由之路,并牽引著司法的觸角更加深入社會的肌理。從這個意義上講,法律越是完善,司法機關就越是“有法可依”。
我們對此毫不懷疑,并始終保持著恒常的熱度。97刑法修訂以來,光修正案就已經有八個,司法解釋更是令人眼花繚亂,網絡賭博、電信詐騙、知識產權、金融安全等等。可以這么說,中國的刑法體系正在并還將不斷地膨大。
這也就意味著,司法機關可以運用刑法實現對社會更加有效的治理。不過法律的數量與司法的效力并不總是成正比,至少在短時間內可能會是這樣。
如果把新的法律及司法解釋(以下簡稱新法)比做一個新生兒的話,那么司法機關在面對這個新生兒的時候,除了創造一個第一,制造一點司法噪音之外,經常會是無語的躊躇與不知所措,如同舉行了一場誕禮之后,把那個新生兒擱在搖籃中久久無法下地。
這種躊躇首先來自陌生感所帶來的文意理解,就像波斯納所說的那樣,有人突然告訴你“蘇格拉底會死”。
就會有人充分發揮自己的想象力,蘇格拉底到底是那個希臘人,或者僅僅是一只沙鼠,“會死”是指“會犯錯”還是“生命的終結”。想著想著,人們猶豫不決無所適從,在經過無數次學習、研討之后,仍然用期盼的眼光望著遠方。
打個比方說,2010年最高法院“關于自首和立功若干問題的意見”規定,“明知他人報警而在現場等候,抓捕時無拒捕行為,供認犯罪事實的”視為自首。那么“現場”是指哪個現場,是犯罪現場,或者是犯罪分子任何被發現的現場。例如,被害人與犯罪人在馬路上偶遇,被害人報警而犯罪人明知被害人報警在原地等候,并無拒捕行為且如實供述,是否自首?
當然這樣的躊躇,也許只會是一個短暫的陣痛,只要聽到遠方樓梯的響動,或者達成共識,那些躊躇都會顯得多余。但是,新法如果遭遇攔路打劫,或者聚眾哄搶,那種躊躇將會是一種無奈。
所謂攔路打劫,說的是新法剛剛落地,或者尚未落地,就被連根拔起,或者凌空劫持。人們望望天,望望地,一臉的茫然與無奈,剩下的只有等待。當然,這樣的打劫也許不會是件壞事,所謂法律的施行,不過是追求結果更好,這也正是立法的目的所在。
而聚眾哄搶,來自于諸神之爭。這似乎已經有規律可循,每當一個新法誕生的時候,各路神仙便紛紛以專家的面孔蜂擁而至,他們來自學界、律師界、司法界甚至與法律無關的什么界,著文立說、熒屏亮相,隨后便陷入江湖混戰。
當然,這其中不乏具有神圣使命感的法界精英,但也不乏語不驚人死不休的江湖術士。遺憾的是,最終結果往往是,猶如人人在那個新生兒身上涂了一把灰,人們已經分辨不出他的本來面目。而等那場狂歡式的哄搶沉寂之后,那些法界精英才得以收拾戰場,凸出水面。于是人們告別躊躇。
面對日益膨大的法律,司法機關的另外一種躊躇在于,法律或司法解釋與司法實務的對接。如,現在已經有人就刑法修正案(八)中扒竊、入戶盜竊是否無論數額一律入罪提出不同意見,而先前在司法實踐中,這兩種情況都需要具有一定的數額標準。
從某種意義上講,各地為了有效地執行法律,都結合本地區的具體情況出臺了一定的“地方糧票”。而當新的法律或者司法解釋與其發生沖突的時候,這些“地方糧票”也就面臨再版的選擇。而這,往往也需要一個過程與一段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