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三多”的土地懸念

副市長腐敗樣本解讀之浙江省杭州市原副市長許邁永

15年，2.1億，平均每年1500萬，許邁永斂財的速度著實驚人，并且絕大部分都與土地有關

5月12日，浙江省杭州市原副市長許邁永因受賄1.45億余元，貪污5300萬余元，濫用職權，違規退還有關公司土地出讓金7100萬余元，被寧波市中級法院一審判處死刑，并處沒收個人全部財產。

1959年出生的許邁永，25歲時出任浙江蕭山縣城廂鎮副鎮長，此后的仕途一路暢通。分析其官路歷程，幾乎年年有進步，從蕭山縣委宣傳部副部長至杭州市委常委、副市長用了8年時間。

1996年開始，他兼任杭州錢江外商臺資投資區江南管委會黨工委委員、副主任。自此，許邁永開始了向官商角色的轉變。從1997年至2002年索性成為專職商人——杭州（香港）實業有限公司總經理。此后，主管杭州之江國家旅游度假區、西溪濕地、錢江新城等項目。

說起來，許邁永發財的方式很簡單：坐“地”生財。

西溪濕地上的拆遷

在杭州坊間則是流傳著這樣一個說法：許邁永的被查源于他主管多年的西溪國家濕地公園項目。

西溪國家濕地公園位于杭州城西，占地十余平方公里，因其生態調節作用，又被稱為“杭州之腎”。由于馮小剛《非誠勿擾》的宣傳，風頭早已蓋過和其并稱“三西”的西湖。但上個世紀以來西溪濕地面積縮減。2004年，杭州市政府啟動了西溪濕地綜合保護工程，分三期進行，項目總投資高達40億元。

該工程自啟動以后，因為征地、房地產開發等問題，在社會上引起了很大爭議。2003年底，西溪濕地公園一期工程啟動，按照規劃，一期工程要征用蔣村鄉周家村、深潭口村等4個村共5605畝農田、魚塘。西湖區蔣村鄉村民很快接到了拆遷通知，一時間，村里炸開了鍋，因為人均只有1畝多地，補償不過幾萬塊錢，房子置換成樓房后面積反而沒有以前大。

征地拆遷的矛盾一度激化，因拆遷補償問題，村民與當地政府糾紛不斷。一些農民上訪，曾被當地警方以各種罪名拘留。也就是在這時候，許邁永的名字第一次為鄉民所知：“新來的區長，聽鄉里的干部說，對付拆遷有一套。”

當時，許邁永上任西湖區區長剛一年，但他的“開發魄力”卻已經流傳開來。其實，許邁永剛到西湖區任職時，就明確提出有意分管城建工作，經歷了半年的代理區長任期轉正后，雖然在副區長分工中有人分管城建，但這一領域實際上已經完全由許邁永直接把控。“他對倒騰土地很在行，干起工作來說一不二，尤其是在拆遷問題上膽子大、不含糊?！蔽骱^的一位官員如是描繪許邁永。許邁永在拆遷上的力度和效率，一度得到市里領導的大加賞識。

而在整個濕地開發過程中，據傳許掌握了工程建設的全部環節，“招投標形同虛設”，一位官員說。

留用地上的生意

其實，西溪濕地的土地運作，并非是許邁永的第一次。早在1995年擔任蕭山市副市長時，許邁永就邁出了他“土地生意”的第一步。

當時，許邁永的遠房表弟許飛躍看中了蕭山市的一塊土地，后來在許邁永的幫助下拿到開發權，結果許飛躍轉手就將地賣出，賺了300萬元，在這次買賣里，許邁永得到分紅150萬元。這是許邁永第一次嘗到了城市開發的甜頭。

隨著西溪濕地的吸附力日益增強，城西地區開始成為杭州市房地產開發的活躍區域。許邁永上任西湖區長后，就親自兼任了西湖區集鎮建設指揮部總指揮，負責西湖區舊鎮或集鎮改造建設，其中尤以三墩、留下、轉塘三個集鎮為核心。

2005年，幾乎與西溪濕地公園的開園期同步，緊鄰濕地公園東門的“西溪鋒尚”樓盤開盤，價格為8500元/平方米。與當時西溪板塊的其他樓盤多為別墅或高檔住宅不同，西溪鋒尚是5層公寓和臨街商鋪，不過很快，圍繞著西溪鋒尚的維權就轟動了杭州地產界，因為該項目所占的西湖區五常鄉地塊屬于綜合用地，只有50年使用期，產權證無法分割，只能簽訂長期租賃合同?？墒牵搅?007年，“西溪鋒尚”樓盤改頭換面，重新以“西溪陽光城”的名號上市，而且宣稱已經解決了產權問題。

這場杭州市第一個留用地住宅項目所引起的波瀾，直到數年后才算解開了謎團。 “西溪鋒尚”項目的開發商天元世紀置業公司，其背后正是來自蕭山的開氏集團。董事長項興良與許邁永相交多年，為了感謝許邁永在變更土地性質、辦理相關手續等方面提供的便利，項興良分22次共送給他2500萬元。許、項交往密切，在蕭山并不是什么秘密，即便是從未涉足房地產領域的私營老板都會說：“開氏的地產項目，都是許邁永親自帶項興良去考察的?！绷硪粚又档米⒁獾年P系則是，許邁永的妻子戚繼秋，甚至還在開氏集團旗下的浙江景源貿易有限公司擔任董事、總經理等職，兩家關系可見一斑。

“西溪鋒尚”所暴露出來的土地性質問題，涉及的是留用地制度。1999年，隨著撤村建居的展開，杭州出臺規定，政府在征用一個村莊的集體所有土地時，會按照征用農用地面積的10%核定用地指標，留給村集體，以便將來補償失地農民的損失，給他們提供長期的土地收益來源。留用地不得轉讓和出租，不允許用于經營性房地產開發，一般村集體會拿來建倉儲或廠房，但在如火如荼的房地產開發熱潮下，開始有越來越多的開發商瞄準這塊肥肉。因為不是國有建設用地，留用地通常無需嚴格的招拍掛程序，而大多采用協議出讓方式，價格自然低廉得多。

掌握城建大權的許邁永，也把目光投向了留用地。尤其是2005年實行“指標貨幣化收購”政策，使那些沒有能力開發建設留用地的村集體經濟組織得以按一定的價格將留用地指標返還給政府，直接以貨幣安置被征地農民。

這樣一來，許邁永對留用地的操縱和利用就變得更加方便，雖然直到2008年5月杭州市政府還發文禁止留用地用于商品房開發，但許邁永的遠房表弟許飛躍，后來注冊了海陸房地產公司，跟隨哥哥來到西湖區，所開發的“劍橋公社”、“UN公社”等項目正是留用地項目。當然，在留用地項目上獲益最豐厚的許飛躍也沒有忘記回饋表哥，他先后向許邁永行賄2000萬元。

“房多”是怎么來的

“拆遷區長”許邁永跌倒在了他熱衷的圈地建房事業之上。

坊間傳聞，許邁永夫婦及其親戚名下的房產，有25套之多，其中還包括一套別墅。

許邁永曾多次對房地產商表示，自己收入不高，兩個弟弟都是瞎子，兒子在國外讀書，壓力較大，想買點房搞投資。

房地產商自然對許邁永的心思心知肚明。有的人送房子、內部低價賣房給許邁永。更有甚者，將房子低價賣給許邁永的親信，由其親信套現后將獲利差價再送到許手里。

許邁永就曾經向表弟許飛躍提出想買個商鋪，隨即以妻子的名義買下杭州市中心一間價值320萬元的商鋪，許飛躍心領神會，為其付了錢后便把鑰匙交給許邁永的妻子戚繼秋，讓其收取房租。從2004到2009年許邁永落馬，5年時間許邁永共收取房租150萬元。

根據寧波市檢察院的指控，1995年5月至2009年4月，許邁永利用擔任蕭山市副市長，杭州市西湖區代區長、區長、區委書記，杭州市副市長等職務上的便利，為浙江坤和建設集團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長李寶庫、浙江開氏集團有限公司等14個單位或個人在取得土地使用權、享受稅收優惠政策、承攬工程、解決親屬就業等事項上謀取利益，先后多次索取、收受上述人員財物共計折合人民幣1.6億余元。許邁永還利用擔任杭州金港實業有限公司董事長的職務便利，侵吞國有財產共計人民幣5300余萬元。

此外，許邁永還徇私舞弊，不正確履行職責，違規返還土地出讓金共計人民幣7100余萬元，致使公共財產和國家利益遭受重大損失。應以受賄罪、貪污罪、濫用職權罪追究許邁永的刑事責任。

15年，2.1億，平均每年1500萬，許邁永斂財的速度著實驚人，并且絕大部分都與土地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