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基亞的城下之盟

馮禹丁

兵臨城下的手機帝國選擇與微軟聯盟，確實是眼下最可能讓它手中的牌和籌碼“效益最大化”的不二之選。

撲克牌賭臺上，賭神一度將桌上的一大半籌碼收入囊中，但新上桌的兩位玩家牌技了得，從賭神手里不斷分羹，眼看著再這樣下去賭神位置即將不保。此時一位已經輸到瀕臨出局的牌友走到賭神身邊說，“我新拿了一手好牌，但我手里沒太多籌碼，不如我把這牌給你用，你扔掉手里的爛牌，咱們押上你所有的籌碼，聯手賭局大的怎么樣?”

這位牌友是麻將桌上的大莊家，因此賭神有點猶疑，對方來撲克桌上是“玩票”，而自己輸了可就沒了退路。但他環視一周，新上桌的那位“帶頭大哥”正向他招手：“來跟我玩吧，你還是賭神，只不過得聽我的。”身邊還簇擁著一幫賭神原來的手下敗將，等著看賭神虎落平陽的好戲。難道自己也變成他們之中的一員嗎?思來想去，賭神一咬牙和“麻將莊”聯手了：雖然在江湖上有點掉份，但總歸是個翻盤的機會，說不定兩人手里的牌真能湊成一把“超級無敵同花順”呢。

沒錯，上述比喻中，“賭神”就是諾基亞，“籌碼”是市場份額和用戶數；“麻將莊”是微軟，他手里的好牌是Windows Phone 7；“帶頭大哥”是Google，另一位新貴則是蘋果公司。

對于2月11日諾基亞和微軟宣布的戰略合作，以上類比應該比Google工程師那個“兩只火雞”的比喻更加貼切。畢竟這雖不是兩家明日之星的聯手，像當年的Win-tel，但也絕非日落西山者的抱團取暖，比如諾基亞和西門子的通信設備業務。

非對稱的“NO-Win”組合

諾基亞和微軟合作的消息宣布前3天，Google工程副總裁維克·岡多特拉(Vic Gundotra)在Twitter發文稱：“2月11日，兩只火雞聯合也成不了一只老鷹。”后來人們知道“兩只火雞”指的是諾基亞和微軟，也知道了諾基亞和Google合作的談判已告破裂。真是風水輪流轉，其實這個“火雞”比喻的原版出處，正是2005年6月時任諾基亞多媒體部門副總裁的安西·范約基(Anssi Vanjoki)嘲笑明基并購西門子手機事業部時蹦出的驚人之語。岡多特拉重復這個比喻的5天前，范約基剛剛被諾基亞宣布即將走人。

2月11日諾基亞宣布和微軟達成“廣泛的戰略合作伙伴關系”當天，諾基亞CEO史蒂芬·艾洛普(StephenElop)在Twitter上特意回應岡多特拉：“來自美國俄亥俄州代頓市的兩個造自行車的，有一天決定飛行。”這個典故引自1903年萊特兄弟進行第一次機動飛行試驗，在這里，它變成了兩家高端智能手機市場的失意者聯手重新起錨的宣言。

有才的企業高管們忙著在微博上引經據典的打嘴仗，不明真相的群眾可顧不上“動口不動手”的君子之風，他們直接用實際行動表達自己的態度。2月12日，位于芬蘭第三大城市坦佩雷的諾基亞研發中心員工走上街頭，舉牌抗議諾基亞和微軟的合作計劃。幾天后，一個由9名諾基亞年輕小股東組成的團隊自建網站，發布名為“諾基亞B計劃”的聲明，要求埃洛普辭職，諾基亞應將MeeGo及Qt重新設為公司戰略核心，將Symbian平臺的壽命延長至5年以上。不過36小時之后，他們聲明由于“缺乏機構投資者的支持”，決定放棄繼續推動這項計劃。

外界對這樁合作的反應多是負面。諾基亞在MeeGo系統上的合作伙伴英特爾對諾基亞轉向與微軟合作“感到失望”，并表示自己不會放棄MeeGo。互聯網上，有人迅速發明了“No-Win”(意為雙輸，取自Nokia和Windows Phone)這一新名詞來嘲笑這次結盟。資本市場的表態更令人沮喪，諾基亞美股股價應聲下跌13.97％，微軟的股價則基本持平。這似乎意味著用腳投票的投資者看衰這次合作對諾基亞的意義，但不認為其會對微軟有什么重大影響。

如果你讀過雙方一攬子“互補性合作”的具體內容，便不會對以上“親者痛仇者快”的反應感到奇怪。諾基亞官方公布的合作內容包括：諾基亞將采用Windows Phone作為其“首要的”智能手機平臺，微軟的搜索引擎必應(Bing)將覆蓋諾基亞的終端和服務，微軟的adCenter將在諾基亞產品和服務上提供搜索廣告服務。諾基亞WindowsPhone產品將采用微軟開發工具；諾基亞地圖將成為微軟地圖服務的核心等。

而對于自己手中的Symbian和MeeGo兩大系統，諾基亞宣布，“Symbian將作為服務大眾市場的手機平臺。這一策略考慮到了保留并逐步轉換已有的2億Symbian用戶的可能性，未來還將再銷售約1.5億部Symbian終端”；“在新戰略下，MeeGo將成為開源的移動操作系統項目，著力于下一代終端、平臺和用戶體驗的更為長期的市場開拓”。

上述措辭的通俗理解，即開源的MeeGo將成為一個沒有明確商業化時間表的下一代長期項目；Symbian則將被定位為一個中低端產品的平臺，且諾基亞未來不會長期對Symbian的研發進行大筆投入。按現在每天25萬部Symbian$60智能手機的出貨量算，“未來還將再銷售約1.5億部Symbian終端”，意味著諾基亞計劃只準備再賣20個月的Symbian手機，這個時間段差不多正是現在距離諾基亞Windows Phone 7手機大規模上市的時長。

為了押注一個還未經過市場檢驗的WP7平臺，居然放棄自己投入巨資打造和經營多年的Symbian和MeeGo平臺，成為一個疑似微軟OEM伙伴的純制造商?全球手機業的霸主，即使在智能手機市場節節敗退也依然占有近30％市場份額的諾基亞，會做出這樣“揮刀白宮”的反智選擇嗎?

聽上去有點難以置信，但白紙黑字，埃洛普2月20日在全球移動大會(MWC)上的主題演講中就是這么說的：“我們付授權費給微軟以使用他們的軟件系統。當然，這筆交易的平衡之處在于我們得以削減運營開支。我們是付錢給他們，但我們內部也不再自己開發軟件系統。”

不僅如此，埃洛普還表示，雙方的合作“將非常深入”，諾基亞的地圖服務將隨Windows Phone被提供給其他微軟的OEM手機制造商，此外諾基亞經年打造的世界上覆蓋最全面的運營商支付渠道，也會為微軟的WindowsMarketplace所用。

對微軟來說，世界上沒有比這更美好的交易了：幾乎還沒有任何市場份額的WP7和必應，將一舉覆蓋有著數十億用戶的終端商的產品；共享諾基亞遍布全球的運營商支付通道；諾基亞投入近百億美元的地圖服務拿來就可以用，諾基亞Ovi程序商店整合入Windows Marketplace。完了諾基亞還要為使用微軟的軟件而付費。

諾基亞從中能得到什么呢?到目前為止，雙方未承認合作關系具有任何排他性，也沒有披露Windows Phone終端和服務的分成比例。埃洛普僅表示，諾基亞獲得的廣告分成將達到

每年數十億美元。一度有消息稱微軟將會提供給諾基亞數十億美元的財務支持，隨后被埃洛普否認，“與微軟的合作幾乎不涉及到現金合作或者只涉及到很少一部分資金”。

當然，不排除雙方達成的條件中，還有其他對諾基亞的補償條款未被披露。但目前看上去，對于在智能手機OS市場僅占有3.7％份額的PC霸主微軟來說，即使雙方合作不成功，也是立于不敗之地的穩賺不賠。而對于諾基亞來說，這似乎是一次腦殘的自廢武功，和一紙“量中華之財力，結友國之歡心”的合約，事實上真的如此嗎?

不是“木馬”的埃洛普

許多人認為是埃洛普一手促成了諾基亞與微軟之間的“非對稱婚姻”，因為來諾基亞之前，自2008年開始他一直擔任微軟商業軟件部門總裁，主管Office產品，并且是微軟的第8大個人股東。在全球移動大會(MWC)上，甚至有提問者不留情面的質問埃洛普是不是微軟植入諾基亞的“特洛伊木馬”(Trojan horse)，埃洛普尷尬的回答道；“當然不是，但說實話，我也對這個問蹶非常敏感，并且覺得很尷尬。我們確保了整個管理團隊始終參與到了談判過程中……董事會評估了整體情況，并且做出了最終決定。”

其實，埃洛普是否是這場大變局背后的推手，回顧半年多以來諾基亞的公司大事記，答案便現端倪。

2010年中，諾基亞內部全面改組，執行副總裁安西-范約基臨危受命，出任新組建的移動解決方案部門負責人，統領諾基亞包括MeeGo和Symbian在內的所有智能手機業務。7月1日正式上任時，范約基特別發表了一篇《出師表》似的博客《反擊從現在開始》，字里行間他豪情滿懷：“昨天是我轉到新崗位的第一天，我很幸運有著這個行業內最激動人心的工作。我的目標是確保諾基亞在市場和技術的領導地位，在未來幾個月內，我們將簡化工作流程，更迅速地推出產品和服務，并在質量上做到激光般的精準。我將致力于，甚至可以說我將沉迷于讓諾基亞重回高端產品的第一地位。”

在這篇博客中，范約基也明確提出，他掌舵的智能手機部門將繼續沿著現有軟件平臺的技術路線向前發展，“Symbian和MeeGo將一起組成我們移動解決方案部門的核心，Symbian和MeeGo是我們智能終端上的最佳拍檔，我們沒有計劃采用別的平臺，雖然有很多傳言，但我們并不計劃推出Android終端。Symbian是諾基亞智能手機所選擇的平臺，MeeGo目前進展順利。”他總結性的寫到：“Symbian將重裝上陣與iPhone和Android競爭，而MeeGo則將目標清晰地放在了電腦領域”。

在當時，這位口碑甚好的“二把手”將接替康培凱(Olli-Pekka Kallasvuo)出任CEO，似乎是眾望所歸——他在諾基亞干了19年，是他決定為每一部諾基亞手機預裝相同的開機鈴聲Nokia tune，并領導了N系列智能手機的研發，力保Maemo系統，為諾基亞早年占領高端智能手機市場60％以上份額立下汗馬功勞。

但兩個月后9月10日，諾基亞出人意料地宣布CEO康培凱離職，加拿大人埃洛普將是新一任的CEO。3天后，諾基亞又出人意料地宣布范約基將離職。“我感覺現在是時候尋求人生的新機遇了。”范約基在聲明中說。其黯然離去的背影與兩個月前博客里的激情、信心和雄心形成鮮明對比。

9月21日埃洛普走馬上任之后兩周，諾基亞再次宣布，負責MeeGo系統的高管雅克西(Ari Jaaksi)離職，諾基亞指出，這不會影響MeeGo設備推出的計劃。但為何在MeeGo設備即將面世之前臨陣換帥，諾基亞未作解釋。

一個月后的10月21日，諾基亞宣布將在全球范圍內最高裁員1800人，主要涉及Symbian智能手機開發部門(1200人)和服務部門。

到2月10日，諾基亞宣布與微軟合作的前一天，其MeeGo手機操作系統負責人阿爾伯托·托雷斯(Alberto Torres)又離開了管理團隊，“開始他在諾基亞之外的興趣追求”。2月12日，諾基亞(美國)總裁馬克·路易松(Mark Louison)離職“尋求新的職業機會”，其位置被曾在微軟任職16年的克里斯·韋伯(chris Weber)取代。

縱觀以上人事變動、裁員和大股東層面對“B計劃”的態度，更合理的推斷或許是，2010年9月初諾基亞宣布由“外來和尚”埃洛普而不是范約基接替康培凱出任CEO一職時，由前任CEO約馬·奧利拉(JormaOllila)領導的諾基亞董事會和大股東層面就已經做出了改弦更張的決定。5個月來諾基亞的所有變動都在“按計劃行事”，而埃洛普則是這個既定戰略的執行者。

換言之，按原計劃，范約基等內部人將擔當起諾基亞復興的重任，Symbian和MeeGo平臺則是復興的基石。但在7～8月間董事會最終放棄了這一路線圖，轉而決定與微軟結盟，押寶Windows Phone 7。范約基及其跟隨者的離開可被視為替新戰略順利實施掃除障礙，之后關鍵崗位上的人事變動，和高管層“微軟化”，正說明了董事會對MeeGo、Symbian的命運早做了一系列安排。否則，難以解釋為何埃洛普初來乍到兩周就迫不及待趕跑了負責MeeGo系統的高管，又在如此短時間內完成如此重大的戰略轉折。

難以遏抑的跌落速度

即使上述猜想符合真相，諾基亞與微軟的此番合作也還有更多懸疑待解。比如，諾基亞真的會放棄高端智能市場的操作系統研發嗎?它會放棄哪一個或兩個呢(扔掉哪幾張爛牌)?它未來能獲得與微軟的獨家合作權嗎?如果Windows Phone如它的前輩Windows Mobile一樣不被市場接受，諾基亞怎么辦?它手里還剩什么牌可打?如果Windows Phone真能成氣候，諾基亞能拿到的分成比例是多少?

以上問題的答案，有些必然已經寫入了諾基亞董事會的路線圖，有的還取決于雙方合作的進展、主要競爭對手的出牌，幾年后才會浮出水面。但問題的根本在于，諾基亞的最高決策層緣何要改弦更張呢?原因只在于，與微軟聯手這一步，確實是眼下最可能將諾基亞手中的“牌和籌碼”加以效益最大化的不二之選。

先來看它手中越來越少的籌碼。在高速增長的中高端智能手機市場，行業老大諾基亞掉隊掉得非常厲害。在主要的智能手機玩家中，走封閉路線的蘋果和走開放路線的Google都獲得了巨大成功，就連跟著Google混的摩托羅拉、三星、HTC等諾基亞手下敗將，去年以來的市場表現也都峰回路轉或風生水起。除了偏安小眾商務機市場的RIM，這個牌桌上的最失意者就是諾基亞了。

2010年以來，全球智能手機銷量增長超出整個手機市場平均增速的3倍以上。2010年第一季度，智能手機銷量出現自2006年以來最大的同比增長，第三季度

銷售量同比幾乎翻了一番，第四季度出貨量繼續同比增長87％。與此同時，諾基亞在手機市場的份額卻從一年前的38.6％下滑到28％(據IDC今年2月8日的報告)。Gartner去年11月11日的數據也顯示，諾基亞的份額從一年前的36.7％降至28.2％，創下自1999年以來的新低。

沒錯，按出貨量算諾基亞仍然是全球最大的手機制造商，但如果按營收計，2011財年第一季度蘋果iPhone手機及配件的104.7億美元銷售額已經超過諾基亞；從利潤的角度，該季度蘋果售出的1624萬部iPhone更是貢獻了60億美元凈利潤中的一大半，遠超過上季度諾基亞可憐的7.45億歐元凈利潤。喬布斯前不久宣布，占有智能手機市場16.1％份額的蘋果已經超過諾基亞成全球第一大手機廠商。

是的，正是2007年iPhone的發布敲響了諾基亞的喪鐘，自那之后，對全觸控屏和ADD Store模式反應緩慢的諾基亞在智能手機市場份額從60％一路下滑到如今的不到30％。但諾基亞眼下最頭疼的掘墓人，卻并非價位遠在諸基亞主流機型之上的iPhone，而是被Google著手成春的Android。

體現在另一種統計口徑中，若按操作系統出貨量計算，諾基亞也已悄然讓出了王座。市場研究公司Canalys的數據顯示，2010年第四季度，三星、摩托羅拉和HTC等手機廠商一共售出3290萬部Android系統手機，同比增長近6倍，超過Symbian系統智能手機3100萬部的銷量。Android已經結束了Symbian在智能手機市場長達10多年的領跑，成為全球最大智能手機平臺。

短短一年之前，這一格局還是難以想象的。去年第一季度，諾基亞Symbian系統還占據全球智能手機操作系統44.3％的份額，而同期Android的份額僅為區區9.6％。

這一年多時間究竟發生了什么重大變化?其實只有一件大事，即Android進軍中低端市場，其主流機型價位從3000～4000元下沉到3000元以下，比如HTC的“野火”甚至已經突破2000元。諾基亞稱雄手機市場的最大優勢在于成本，在智能手機行業，其Symbian系統的成本優勢非常明顯，但Google將開源的Android系統越做越具規模效應，吸引了大量的應用程序開發商。在制造端Google采用開放性競爭策略，尤其隨著來自中國的“無品牌制造商”加入戰團，使Android成為眼下最暢銷的智能手機操作系統。

這樣，諾基亞在高端難以推出可以與iPhone抗衡的產品，在中低端被Android擠壓，市場份額焉能不加速下滑。

沒有選擇的選擇

“我們現在站在一個‘著火的平臺上，必須決定該怎樣改變我們的行動。我們經受的也不止一次爆炸——我們已處在多個著火點的包圍中。”埃洛普在一份內部備忘錄中寫到。必須做點什么的諾基亞只有兩個選擇，要么在自己手里的牌之間調配資源做文章，要么進行戰略合作。諾基亞手里一共有三張主牌(操作系統)——非智能手機平臺S40、Symbian和MeeGo，與幾張可打的副牌——Ovi、地圖業務、運營商渠道等。

從諾基亞的最終決定來看，它并不認為自己可以憑借Symbian和MeeGo在智能手機市場打翻身仗。

的確，如埃洛普發出的感嘆，Symbian明顯大勢已去，它被冠名為“上一代操作系統”。“時間不等人，業界不會再給諾基亞2～3年時間改造Symbian。”曾經在諾基亞Symbian系統開發部門工作數年的DevDiv移動開發者論壇創辦人吳學友對《商務周刊》說。

而與英特爾共同合作的智能操作系統MeeGo則進展緩慢，首款終端上市計劃一再跳票，據說2011年恐怕都難以看到MeeGo手機，其間諾基亞負責MeeGo開發的負責人又如走馬燈似的連續換將，最后諾基亞對其的定位也說明MeeGo的成熟還遙遙無期(關于諾基亞Symbian和MeeGo兩大平臺的故事請見附文《諾基亞的平臺之殤》)。

但諾基亞必須盡快為自己找到一個新的、成熟的智能手機平臺，因為顯而易見目前這種趨勢如果再繼續一兩年，諾基亞將失去在高端智能手機市場的立足之地。放眼外部，它的選擇只剩下Android和微軟去年新推出的WP7。

從系統成熟度和市場接受程度來看，Android是更優的選項。它經過了市場的檢驗，經過多次升級目前已經來到全新3.0版——蜂巢(Honeycomb)。但與Google合作，諾基亞面臨的一個最大挑戰是話語權的喪失；其次，Google自己的地圖業務非常強大，與它合作，諾基亞必然要犧牲自己投入已達約100億美元的地圖業務。“Android已經成熟且發展勢頭良好，所以Google非常強勢，諾基亞無法為自己的用戶帶來獨特的體驗。而且Android陣營競爭激烈、利潤微薄。”吳學友認為，“加入Android陣營長期看還會形成在手機和搜索領域Google一家獨大的局面，這也不是諾基亞樂見的。”

而微軟與諾基亞相互需要的程度要遠遠更大。“這兩家的合作從互補性上看是最合適的，微軟的優勢在于軟件平臺的靈活性和可擴展性，諾基亞的競爭力則在硬件和市場份額。”德勤中國電信行業服務部門副總監胡衛紅對《商務周刊》說，“對于諾基亞來說，目前這是走出困境沒有辦法的辦法。”

的確，從互補性看，微軟的WindowsMobile在智能手機市場敗得比Symbian還早、還慘，至今只剩下不到45的市場份額，幾近出局。臥薪嘗膽三年之后，推倒重來的軟件巨人打造出UI(用戶界面)煥然一新的WP7。雖然作為一個新OS還沒有蘋果的iOS和Google的Android那么成熟，但憑借微軟在OS領域的造詣和實力，其穩定性應不成問題。而市場調查表明，業界對于WP7的評價和期待也甚高。目前微軟在智能手機市場與三星、HTC、LG和戴爾等的合作都不夠深入，很大程度上這些合作伙伴是出于平衡和牽制與Google的關系而與微軟合作，WP7不是它們的“首要平臺”。

同占市場份額最大的終端商達成獨家合作，可以使其微軟的WP7短時間內與iOS和Android形成鼎足之勢。而且在數億移動終端上預裝的必應搜索，也將令微軟與Google在移動互聯網搜索和廣告領域上有一爭之力。此外，諾基亞與全球91家運營商之間的良好關系和暢通的支付渠道，對于微軟、蘋果、Google中的任何一家而言，誘惑力都是巨大的。

同樣對于諾基亞來說，由于WP7的新鮮出爐身份，它與微軟的合作既可以獨立山頭，又可以避免摩托羅拉、HTC等與Google的合作模式一被人牽著鼻子走。埃洛普表示，雙方的合作關系將“非常平衡”，諾基亞獲得了一定程度的WP7自主定制權限(比如改動UI的授權)，可以較深介入WP7的發展路線。

除此之外，之前諾基亞在美國市場幾乎完敗(份額僅為3.4％)，借助微軟的品牌號召力，它可以在北美市場從頭再來；微軟的地圖業務并不強大，諾基亞重金打造的地圖平臺可以在WP7終端上獲得用武之地；微軟的adCenter可以幫助諾基亞進入一直覬覦的互聯網廣告市場。此外非常重要的一點是，采用微軟開發工具，可以彌補諾基亞在軟件開發上的孱弱能力，畢竟在開發工具領域，業界尚無人能出微軟之右。

“毛主席說，‘帝國主義不會自動退出歷史舞臺，諾基亞這樣一家野心勃勃的公司不可能墮落成一個純硬件制造商。”與諾基亞合作已有8年的北京新空氣軟件公司創始人兼CEO盧勇認為，“我看微軟與諾基亞的合作更重要的不僅是OS層面，而是應用和服務層面。雙方相互集成了搜索、廣告和地圖等應用平臺，這是件‘很未來的事，從戰略上說這卡住了關鍵點。通信領域這路還長著呢。”

從戰略上看，“No-Win”似乎是天作之合，剩下的，就只看在操作層面是否能夠成功“落地”。如之前的“No-Tel”合作所昭示的，畢竟在科技產業的歷史長河中，兩家各有著鮮明企業文化的大公司進行如此重量級的合作，成功概率從來就不高，而一旦成功，則就可能開創Win－Tel那樣的大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