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曹禺先生談自己劇本《雷雨》時稱“周樸園這個人可說是壞到家了”。至于周樸園為追求金錢地位而放縱其殘忍的惡形,就是現今法律也會將他送上斷頭臺。
關鍵詞:雷雨;周樸園;惡性
曹禺先生談自己劇本《雷雨》時稱“周樸園這個人可說是壞到家了”。也許先生與周樸園私交甚多,不得而知,但細讀全劇,尤其是第二幕,竟能看到他“殘忍、冷酷、自私、貪婪而又虛偽”之外,夫與妻、父與子愛情親情隱約地閃光。
至于周樸園為追求金錢地位而放縱其殘忍的惡形,就是現今法律也會將他送上斷頭臺。但對這一藝術形象的分析評價,萬萬不該只停留在“人性泯滅殆盡、衣冠禽獸”這一膚淺純粹的層面,而忽視了人物復雜的內心世界。
周樸園面對自認為是陌生人的魯侍萍,夸她“賢惠”,稱“這個人跟我們有點親戚”,“我們想把她的墳墓修一修”。這些對白,既能對陌生人表明二人不同尋常的關系,又能掩飾三十年前所干的“不忍心”的大罪過,這可以說是絕妙的回答。我們僅憑這場對白就能說他“句句假言、虛偽之極”嗎?如果要周樸園在陌生人面前直言不諱、坦白懺悔,未免有些苛刻。一是周樸園面對的并不是上帝,即使如何虔誠也毫無用處;二是如果周樸園逢人到處說自己,那就有精神病之嫌了。
周樸園對魯侍萍始亂終棄,三十年永遠不會結合,就是因為在周樸園眼中,魯侍萍是心里喜歡的“下等人”。只要門當戶對,即使心里不喜歡,也甘心委曲求全,這正是周樸園同繁漪貌合神離的婚姻得以持久維系的根本原因。可見門第觀念是周樸園愛情的法律。正是這門第觀念使得周樸園在認出魯侍萍時,才重演葉公好龍之舉。面對“真正愛情”與“門當戶對”的兩難,周樸園忍痛割愛,這豈能用簡單的“殘忍、狠毒”來評價?
三十年前周樸園同魯侍萍確有過一段近乎幸福美滿的生活,保留舊家具、舊照片、關窗習慣等就是明證。如果認為這只是周樸園為了保住自己模范丈夫的虛譽,那么在周府上下皆知的、無錫“很出名”的投河事件面前,周樸園這種欲蓋彌彰的做法未免太過稚氣。細細想來,三十年前的周樸園正像三十年后的周萍有所顧忌地愛戀著四鳳一樣愛戀著侍萍。保留這一切,只是他對魯侍萍那一段不可再有的幸福時光的留戀,是他對同繁漪這種不可擺脫的空虛婚姻非常不滿的不經意的流露。三十年前逼走侍萍,三十年后前思而后避,這種種讓人費解的矛盾舉動,正是恪守門第觀念的必然,是力圖地位、名譽、金錢、愛情兼得的矛盾人生的苦果。
俗語云:“虎毒不食子”。對魯大海,周樸園又何嘗“大義滅親”?寧可拋棄愛情的金冠,也要頂戴世俗的緊箍咒的周樸園,面對魯大海尖刻的數落、辱罵卻極為克制、威而不猛、慍而不怒;甘心槍殺礦工,成為造險傷命的“壞到家的壞蛋”,卻不忍心看到親兄弟打斗而忍氣吞聲,多次阻止。在這巨大的落差之中,跳動著父子親情的火焰,洋溢著金錢魅力與骨肉親情撕扯扭打、終究難以分出雌雄的悲涼。這正是周樸園在當時社會惡性土壤中種植愛情人生之種而收獲的第二枚苦果。
金無足赤,人無完人,確為至理。逆而推之,周樸園“壞到家了”一說確實欠妥。它至少向讀者無意出示了一塊警示牌:“讀者止目,議者住口”。周樸園的人性尚未泯滅一說,并無意給其平冤雪恥,只是因為周樸園畢竟是一個藝術形象。面對藝術形象應該用藝術的眼光,而評價的單一化、簡單化、模式化,雖然能宣泄一時嫉惡如仇的情緒,卻也遮掩了思維的廣角,斬斷了創新之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