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7年,和福隆兄在石家莊召開的“全國新文人書法研討會”上認識,時隔三年,又在邢臺“全國楷書論壇”上相聚,以文相會,以書為介,人生緣分,都是因為在書法的這個“道”上結成的。前不久,他寄來兩冊《南北朝楷書研究》和《論書叢稿》,又在北京與他和照劍兄再聚,為老兄厚厚的成績感到驕傲,也激勵我輩更加勤勉。
書法創作從來都離不開書法經典的研究與探尋,離不開傳統的觀照與體驗。他的書法以寫碑見長,也是在對碑體書法特別是南北朝碑體書法進行深入的研究后才逐漸地形成著自己的書風與追求。他的書法,篆隸書皆有,草書上有于右任的影子。因為研究北朝書法,所以他的書法在自覺與不自覺中都靠近著碑的感覺,運筆生澀而滯重,在方圓中求氣韻,氣勢渾厚而又圓融。他的心胸甚為博大,天天地地都融下了,所以在開合中有凝固,在流暢里有靜態。他的楷書對聯“石氣縱橫華姿自潤,詩懷始暢琴德以和”,以純正的北魏書風書來,方正氣厚。他的幾件隸書作品,取法甚多,融為一體,也頗見其碑學的功底。楷書中一件寫的和佛有關的內容,或隸或楷,還有泰山金剛經的感覺。行草書基本遵循標準草書的路子,一路散散漫漫地寫來,顯示著一種瀟灑。從他的書法創作的總體印象上看,學得龐雜,今人、古人的影子互為交疊,他自己也還在不斷地融匯之中,書法對每一位追求者都是一種歲月的歷練、一種畢生的行藏,所以,只能說在愈加地成熟著,豐富著,簡練著……
書法研究從對歷史的深入到對當代的關注,是福隆兄研究書法、鉆研書法的結合點。因為他對楷書獨有情種,所以他不但關注今楷,更研究墓志,乃至到出版《南北朝楷書研究》這樣的專著。在他的研究中,我注意到他非常關注當代書法創作的狀態,不斷地反思乃至于在歷史的大背景中尋找理論的坐標。從新文人書法到現代的刻字藝術,從蘇東坡到金農、伊秉綬,從禪意書法到“筆墨當隨時代”,從張玄墓志、張遷碑、石門銘到爨寶子、爨龍顏,他涉足面之廣博,話題更多,他主張學習書法要咬定青山,執著進取,從書法的力度美感探尋書法的審美價值,認為只有先通古而后師今。這些見解與認識,可以看出他在對當代書法創作思考的同時更是涉獵了大量的歷史經典和書法文獻。當代書家中,默默寫字者,不計其數,而能夠在寫字創作的同時進行思考著的人還是不多的,福隆兄就是這樣的思考者,在創作與現實中,找到問題,找到答案,找出對傳統的領悟與轉化,這本身就是學問,就是一種功底、一種深入傳統的形而上意義的實踐。
《南北朝楷書研究》是他對南北朝研究的一個總結,這本書對南北朝摩崖碑刻和墓志書法進行了比較全面而深入的描述,對一些經典的碑刻做了比較詳細的研究與分析,是普通讀者對南北朝楷書認識的入門書,也是福隆兄多年心血的成果。現在,喜歡北朝碑刻的人愈來愈多,但能夠從中發出自己的真知灼見的人還是少數,大家習慣于在前人的評述中尋找對碑刻的認識,而很多被發掘出土的碑刻墓志沒有任何的背景可以參照,甚至斷句都要自己去做。而福隆兄的這本書,指通門徑,碑刻墓志間互為參照、對比、聯系,使人更為清晰地對這一段歷史有了認識與了解。他對有些歷史就有非常獨到的見解與認識,如對兩晉南北朝的寫經體是這樣評價的:“佛家的禪意與小楷的表述特征相結合,為小楷發展之路提供了一個契機。”對于《瘞鶴銘》,他認為是以方筆為主體,但也“多用圓筆,藏鋒,行筆沉著、含蓄、穩健,因為其筆意是由篆隸演變過來的,對其淵源進行探索,感悟其古意盎然、簡淡有致、瀟灑自然、雄偉飛逸的氣概與氣韻。”
福隆兄是一個很親和的人,一臉的佛像,笑起來尤其慈祥。和他接觸幾次,我發現他的心態特別得好,有一種老頑童般的執拗,又有和事老一樣的隨和,這就是一個人的性格吧。當一個天真的樂觀派,愛著書法,愛著學問,生活充實,朋友遍地,還有何求?這時候心中就存在著“道”,充盈于天地萬物所給予的一切,徜徉期間,有得于心,化為筆墨,這就是最好的狀態了。
讀《五燈會元·卷十四》:“僧問:‘師唱誰家曲,宗風嗣阿誰?’師曰:‘含珠密意,同道者知。’”書法之道,每一步都是不容易的,福隆兄既書既學,孜孜不倦。我想,只要他始終保持著這樣的狀態,就得到了人生的大圓滿,如黃庭堅詩中所述:“花氣熏人欲破禪,心情其實過中年,春來詩思何所似,八節灘頭上水船。”